&么说,四皇女也算是技高一筹。”
余慕娴眸中一片清明。叛军里原不应有诸位皇子的势力。如今有了,便只能说明,诸位皇子都想浑水摸鱼。
&窦方肃然,>
余慕娴替着窦方说出他想说的话:“但太子已然做了十多年的储君,根基已深。而三皇子也入朝近三年……”
&哈哈……”余慕娴话音一落,窦方‘啪’打开扇子,眸中闪过精光,“四殿下眼光果然毒辣!”
余慕娴淡笑着起身冲着窦方让过一礼:“慕娴并不与窦兄同路。”
窦方愿意把实情与她一外人说到这份上,足以表明四皇女招贤的决心。但有决心并不够。在官言官,即便四皇女如今奇货可居,她还是更愿意在此时追随太子殿下。
余府祖辈精明。作孤臣原就比作宠臣好。宠臣要依附着国君,而孤臣是国君的依附。再英明神武的国主也离不开肱骨之臣,再辽阔的版图也需要臣子代为巡视。
&见余慕娴竟是如此果决地拒绝了自己,窦方的脸色不太好。四皇女为了招揽余慕娴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窦方劝言:“余贤弟不要再考虑不考虑?余贤弟该是知道,四殿下此时正值用人之际……贤弟若是错过这个时机,便不知下次是何时了……”
&娴姓慕娴含笑。孤臣与宠臣的结局从开始便注定好了。孤臣注定是隐在暗处,择机而出。而宠臣则是得即高歌失便休。朝野中,做得好宠臣的人不少,能做得孤臣的却不多。
细数着历代惨死的孤臣,又细数了片刻陷身于党争的宠臣,余慕娴唇线一平,她似乎选了一条颇为荆棘的路。
她此世想做权臣。
只是,依她此刻的状况,似乎更适合去做个宠臣?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前世已是位极人臣,此世该换个活法了。名垂青史的滋味自然不错,但她此世却是想尝尝权臣的这颗涩果。
想到她这一世原就是上天赐得,余慕娴定定地望着窦方。她知晓窦方立志作宠臣,他日后定是四皇女手下的干将。所以她不会选择在此时开罪窦方。
余慕娴道:“承家父遗命,慕娴憾不姓>
&吗?”窦方唇角扯出几分自嘲,反手用扇面送了余慕娴一杯茶,“贤弟便是先饮过这杯吧!茶凉了便不好了!”
&谢窦兄了。”见窦方未与自己为难,余慕娴弯眉,接下窦方扇面上的茶,慢慢用茶盏叩了叩杯沿。
端详着余慕娴喝茶的小动作,窦方瞳孔一缩,余慕娴喝茶的神态与动作和他那久浸朝堂的父亲如出一辙。余文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父亲呀!
窦方在心底暗叹余府不愧是邺城大家,面上却只把一张卖身契摊平到余慕娴面前,笑道:“还请余贤弟笑纳。”
&窦兄客气了……”余慕娴把卖身契收好,转身与窦方再摆了一局。自她来这方土地算起,她已是近九年没碰过围棋了。
夹起一枚白棋,余慕娴仿佛已忘却了方才窦方所说之事,专心与窦方对弈。
&请黑子先行……”
&多谢……”
窦方跟着凝神举棋。四殿下交代的事已经办完了,他也可以全心全意对上一局。
但,瞥上余慕娴那含笑的眉眼,窦方暗笑,余贤弟啊,你以为招贤到愚兄便为止了么?你可知道,四殿下是个颇为执着的人。她决定的事,可是从没有不成的。
……
凉亭一会后,余慕娴仿佛被窦府所有人都遗忘了。但被遗忘,并不意味着她在窦府举步维艰,只是没人来偏院打扰她。除了不许出偏院,留给余慕娴的便全是世家公子的待遇了。
闲来写写画画,誊写些许楚国大儒们遗世的大作,余慕娴乐得逍遥。她是余府小姐时,难及此刻快活。余文正是个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腐儒,只愿给她看些《女戒》,《女则》,而窦府当她是男子,自是喜欢给她供些谋略之书。
这许是窦方还在试探她?
念着每日美姬侍奉,珍馐罗盘,好不豪奢,余慕娴也只得感慨窦府是安乐窝。无怪她居余府时,常听人言,“窦府豪奢,楚北难出其右”。
但,这安乐窝却是不能久留的。盘算着楚帝已崩了十日余,余慕娴有些好奇外面的局势。按常理,太子该登基了。可窦府里似乎没有半点新君的流言……
余慕娴一边猜着四皇女把她留在窦府的动机,一边等人上门。她不信窦方会任着她虚耗窦府的银钱。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转眼,在余慕娴在偏院幽居的第十日时,终于有人来拜访她。
受着来人的打量,余慕娴低眉对上眼前这个面庞略显青涩,眸中却魅色尽显的少年,道:“这是上面的意思。你若是不愿意跟着我,便把这张契子自己收折吧。待风声不紧了,我就让你走。”
她没想过城东的小叫花子竟会是倾城男色。
这般家奴,要不得。
&子……”见自己按着窦府公子的吩咐,却还没讨得余慕娴欢喜,顺子低头咬咬唇,潋滟的眸中已有水色,“顺子愿跟着你…>
见足前人要提要求,余慕娴冷脸把顺子的卖身契放回到顺子手上:“心有记挂,如何能用?你还是走吧……”
她不喜姿容太出众的人。姿容太出众,会招来无数的麻烦。
&子……”余慕娴话音一落,顺子的眼泪便顺着眼眶往外涌:“顺子只是想回去看看米爷爷……”
听着抽抽搭搭的哭声,余慕娴动了恻隐之心:“他已经死了。”
&么?”顺子闻声愣住,半晌未动。
直到余慕娴把卖身契揣回到他袖中,顺子才一把抓住余慕娴的手:“求四殿下告知顺子,他是如何死的?”
余慕娴无言。凡是问仇家的,都是要复仇的人。按着她的推算,顺子口中的米爷爷该是死在皇家手中。虽不知具体是何人所为,但只要是皇家之人,顺子能复仇的几率便微乎其微。既是报仇无望,她又何必让这少年背上枷锁呢?
&知……”伸手拂开顺子的手,余慕娴伸手要用帕子帮顺子把眼泪逝去,去听到珠帘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
&在太子哥哥手下!”凝视着楚玉姝伸手掀开珠帘的动作,余慕娴低眉。
四殿下怕是已经在屋外站了良久,单等这一刻出来解惑。顺便给眼前这个小叫花子下套。
&子为什么要杀米爷爷?”鱼儿上勾了。
&为……”楚玉姝一笑,“因为那糟老头下了毒呀!整整三十桶□□都是顺着城东的暗河流到皇城内去的……”
余慕娴观察着顺子,他似乎在楚玉姝提到‘□□’二字时,松开了握紧的手。
&城东的人?”顺子的天仿佛塌了。
&是死绝了。”楚玉姝一边笑,一边凑到余慕娴身侧,吩咐道,“你以后就安心跟着小哥哥吧!”
楚玉姝话音一落,顺子的归去便尘埃落定。
&四殿下……”
拧眉看着叩在自己眼底的头颅,楚玉姝冷言:“得了。既是决定了去留,你便先下去吧!莫在本殿下眼前哭……”
&顺子应了楚玉姝一声,颤动着从屋内退了出去。
眼见着顺子打颤的小腿,余慕娴侧目望向楚玉姝。她好奇楚玉姝究竟对顺子做了什么,才会让顺子露出那般胆怯的模样。
迎上余慕娴的视线,楚玉姝召唤窦府的丫鬟在偏院开宴,与余慕娴对食。
&知小哥哥对姝儿为你寻来的家奴可是满意?”楚玉姝伸着玉著从自己面前的食盘里夹起一块芹菜搁置到余慕娴面前的餐碟里。
&意。”余慕娴面不改色地吃着楚玉姝夹过来的菜。
&哥哥千万莫要小瞧了那小子……”楚玉姝打量着余慕娴咀嚼的动作,低笑,“他这几天可是在窦府的私牢里捅死了三、四个府差……”
&余慕娴分神按捺腹中不适。她前世起,就不爱吃芹菜这类带辛味的菜蔬。但居高处,怎能把好恶示人呢?
想着前世她为教导花玉奴,为君不可喜形于色时,以身作则,余慕娴双目微弯。伴一个人久了,便是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她。
&哥哥知道是为什么吗?”见余慕娴面色如常,楚玉姝把玉著搁到桌上,专心说顺子的事,“因为他们知道了他的秘密……”
&娴记下了。”余慕娴点头。
不喜余慕娴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楚玉姝勾唇,露出一个不合她年龄的笑意:“小哥哥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他一个小叫花子能有什么秘密?”
&人都有秘密。”余慕娴熟不为所动。
&呀!是人都有秘密。”想到自己转世而来,楚玉姝曲唇而笑。若是连她这种人都好好活着,那顺子那种年且十四岁的亡命之徒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记挂着那日余慕娴那日与窦方的棋局,楚玉姝转了个话头:“敢问小哥哥的棋艺师承何处?”
那白棋的路数实在过于熟悉。虽然那日她执黑赢了,但她却知晓,黑棋赢的根本是,白棋不愿与黑棋相争。或者,白棋开局时,就做了顶多平局的打算。
这种路数,让她想起了她此时要寻的那个人。
&父亲授。”余慕娴冲着楚玉姝行礼。她自是不能说她活过两世,师承郜凤大学士。
&吗?”楚玉姝闻声眉头一蹙,“那小哥哥真是天资聪颖呢……”
余文正在邺城算是有名的臭棋篓子。
&察觉出方才出言有误,余慕娴低眉,“其实是家母……”
&母?”楚玉姝喜上眉梢,“不知小哥哥的娘亲今年有多大?又在何处?”
&余慕娴不解楚玉姝喜从何来。楚国也如花朝国,有问其母年岁的旧俗么?
&瞧出余慕娴眸中的困惑,楚玉姝改口,“小哥哥许是不知,窦方的棋术在遇到小哥哥前,从未逢到过敌手……故,窦方托姝儿为他一问……”
迎上楚玉姝期待的视线,余慕娴思及窦方对棋术如此痴迷,而她那娘亲对棋术真真一窍不通,再加上南逃身份敏感,随即佯装沉痛道:“如此……慕娴只能愧对窦兄了……实不相瞒……家母若是活到今日,怕逾过四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