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情况,沐圆甄完全把薄玉泠当做情敌、仇人来看。
她不懂薄玉泠当时为什么没有反击。这个女孩子的霸气凌厉,第一次见面她就见识了,薄玉泠绝不是那种遇到事只会哭,等着救援的小白花。
薄玉泠轻叹口气,面露惋惜:“我姐姐在世的时候,她们是我姐姐的闺中密友。当时,她们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沐小姐十分仰慕我姐姐的水墨画技,经常拉着段小姐一起探讨。
姐姐将她们当做朋友,我自然也将她们当做朋友。这几年我在军营,没想到几年没见,她们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我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不跟她们撕破脸。”
她苦笑,“我哪里知道沐小姐竟看上了我姐夫。”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梁语嫣微笑。
“您多虑了,我很感激您的解围。我们家从我父亲和姐姐先后出事,早已大不如前,全靠帅府支撑,我又对经商一窍不通,难以支应门庭,”薄玉泠面色通红,话却真诚,“母亲守着旧社会的规矩,不愿抛头露面,支撑得很是辛苦。若非您出面,昨晚我吃亏也是白吃。”
这份真诚打动了梁语嫣的心,若非将她当做朋友看待,这番难为情的话薄玉泠不会说出来。她也隐约明白了薄玉泠与她交好,以求今后继续托庇于帅府的心思。
若是换个人来,比如薄母,她定然反感,可薄玉泠这么骄傲的人来求她,她只有心软。
不为别的,薄玉泠真想经商,肯定能学会,但她还是选择了从军,女子从军,给这个时代都蒙上了一层红色巾帼的悲壮之感。
不过,梁语嫣自己是泥菩萨过江,哪敢答应什么。
“对了,我走了之后,她们没有为难你吧?”她笑着问。
“在帅府里,她们能将我怎么样呢?又打不过我,最后沐小姐拽着我去两位大帅面前理论,沐帅哪里好意思当着白伯伯的面惩罚我,各打五十大板罢了。”薄玉泠轻笑,反而担心起梁语嫣,“现在,恐怕沐小姐顾不上我,眼里只有您。”
“昨晚她看我可是斜着眼睛看呢。”
转眼就啪啪打脸,她成了白颂年的未婚妻。
梁语嫣笑微微的,经白颂年提点,只要她不出帅府,在帅府里,沐圆甄是拿她没办法的。
薄玉泠也抿嘴笑,去柜子上拿零嘴给梁语嫣品尝。
趁这个机会,梁语嫣抬目,匆匆扫过整个小佛堂。
她们在外隔间,喝茶吃点心不算对菩萨不恭,这里应该是薄母经常休息的地方,椅子上的坐垫都有些磨损了,是旧物,舍不得扔。
突然,她目光一顿,停留在墙上的一副字画上。
烟雾缭绕,那些字隔得远看不太清,倒是红梅灼灼鲜艳的颜色极为醒目。
她站起来,走到画前。
只见画上,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红梅傲然绽放,凌寒自开。乍看之下,颇有一种万物萧素,我自妖娆的豪气。
仔细看去,一枝梅花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但对于柔软的花瓣来说,份量依旧有些重。
白雪压着红梅,红梅柔弱却坚强地反弹着白雪。
两者都是轻柔,几乎没有重量的小东西,却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力量与力量的角逐赛,互不相让,厮杀惨烈,令人透不过气来。
另一枝梅花上,似有北风拂过,落雪缤纷,红梅起舞,令人的心跟着飞扬起来,身体似也变得轻若白雪,盈若花瓣,翩翩然然,要乘风飞往天宫。
梁语嫣十分震惊,同一幅画,两枝长在同一棵树上的梅花,竟然给人如此不同的感觉,一个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一个轻盈得让人长舒一口气。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第一枝梅花上,灼灼的红梅像火一样要燃烧,冰雪包裹其中,那艳丽的颜色变得浅淡了一些。
这样熟悉的颜色,她一眼看出来,正是似海棠,又似桃花,胭脂的颜色。
梁语嫣突然想到不远处薄玉烟的黑白小像,不由得一阵心悸,不敢再凝视那红梅,目光转移到下面的字上,起笔便是鹧鸪天。
她古文化修养不怎么样,没去细看,倒是一眼看到一句:“梅英十万胭脂”
“梅英十万胭脂雪。注”薄玉泠笑着接过话。
梁语嫣脸颊酡红,跟打了腮红似的,连忙回到桌边,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唐突了。”
“画挂在这里就是给人看的,你若喜欢,画画的人更开心。”薄玉泠将果盒朝她推了一下,“你尝尝,这是我们家商铺经营的蜜饯、果脯,味道十分地道。”
梁语嫣捻了一颗腌制的杨梅塞进嘴里,夸了一句好吃,好奇地问:“画这幅画的人,是你姐姐么?”
听她的口吻,对画画的人十分熟悉。
“不是,我姐姐的画艺是我父亲手把手教的。这幅画是我父亲画的,是不是非常与众不同?”薄玉泠很是自豪。
看来薄玉烟在家里做姑娘时,相当的受宠。
梁语嫣点头:“的确”将自己的观察和体会告诉她。
薄玉泠讶然,拍手笑道:“我父亲当真遇到知音人了!当初第一眼能看出梅花与冰雪较量的人,只有我姐姐。姐姐说,看完之后心里压抑,不合那首诗,求着父亲改的,于是有了第二枝梅花。”
“那首诗还有典故?莫非也是令尊所作?”梁语嫣诧异。
薄玉泠眼中露出羡慕和向往,神色温柔:“你猜的不错。这首诗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之诗。父亲与母亲在一场梅花诗会上相遇,两人一见钟情,后来写了这首诗赠给母亲求婚,母亲便答应了。”
原来薄老爷不止是个愤青,还是有深度、有文化修养的知青啊!
“真没想到,你父亲竟如此浪漫,如此罗曼蒂克。”梁语嫣听着也很羡慕,光是想想才子佳人邂逅的场景,眼里就要冒心形泡泡了。
她怎么没遇到这么浪漫的好男人呢?
听说薄老爷一辈子只有薄母一个女人。他瘫痪了,薄母日夜相守,两人的伉俪情深比白颂年和薄玉烟的爱情更加感人。
只不过薄老爷是个老大叔,做官时郁郁不得志,所以才比不上白颂年的风头。
梁语嫣想想自己苦逼悲催的感情之路,再对比下薄母浪漫邂逅、生死相依的婚姻,顿时有种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
注:梅英十万胭脂雪,选自现代古诗人杨雪窗所作鹧鸪天。杨雪窗,字帝乡子,号雪窗,现代古诗人,多次获得中国古诗词曲原创大赛大奖大家微博搜索“帝乡子”可以关注他。
注:作者楚诗魅不会写古诗词,因此特意邀请杨雪窗先生为本文量身定做这首小词,所有版权归雪窗先生所有。作者已经与杨先生协商,转载并使用这首小词,其他人若转载或使用这首诗,未经原作者杨先生同意,是侵权行为哦!
最后,完整的小词将在后文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