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茹小囡刚刚午睡醒来,正准备去书房接着临帖习字,忽听院里有几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听说城外的疫病已经传到城里来了……”
“就连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呢。”
“这次怕又是要死不少人。”
茹小囡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院外丫鬟继续道:“传说有个神医能起死回生呢。他虽然不能治好疫病,但是却能让病死的人活过来。”
“这么神?”
“不过顺天府却派人四处捉那神医……说他是妖言惑众……”
“怎么可能,如果他是骗子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信他。”
茹小囡越听心中越不安,也不知青墨颜有没有被牵扯进去,她正准备从窗户里伸出头向那几个丫鬟打听,突然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丫鬟们立即住了口。悄悄散开了。
“小姐在吗?”玄玉站在门外问了句。
茹小囡连忙冒出头来。
玄玉一早就跟青墨颜当差去了,这时候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世子要属下接您过去。”玄玉恭敬道,完全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瞧不起她。
青墨颜重视的人,他做为下属也必须重视,这些日子玄玉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宁可得罪世子也不能得罪这个小丫头。
既然是青墨颜命玄玉来接人,茹小囡便直接穿了小鞋跑出去。
玄玉带着二十几名顺天府的衙役跟十几名死士随车护行,茹小囡一路离开侯府。
一路上引来好多路人好奇的眼光。
茹小囡注意到马车并没有去大理寺,而是停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远处府门上方高悬着一块牌匾,茹小囡连看都不用看便猜到这是哪里。
顺天府。
因为这时候顺天府外已是人山人海,无数百姓围聚在府门外齐声高喊,要他们放了神医。
顺天府派出衙役,竭尽全力抵挡住暴乱的人流。
玄玉带人直接冲进人群。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这才安全抵达顺天府门外。
府门打开,从里面跑出数十名衙役,他们卸下门槛。让玄玉直接将马车驶了进去。
茹小囡好奇的在车帘后偷偷打量,忽见一身皂衣的青墨颜大步走下台阶。来到马车前。
“路上可还顺畅?”青墨颜问玄玉。
“所幸世子安排的人多,没有遇到麻烦。”玄玉道。
车帘被人掀起。青墨颜站在马车下向她伸出双手。
一看到他,茹小囡想也不想便扑进他的怀里。
顺天府尹满脸惊讶的看着青墨颜从车里抱出一个粉团子,“少卿……您说的那个人……难道就是她?”
青墨颜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二皇子奉旨返回都城,然而却被疫病困在半路。此事一天没有结果,二皇子那边便无法入城。”
顺天府尹连连点头,“既然如此,少卿这边请。”
青墨颜抱着茹小囡进到屋内,有人取来两件新的皂衣,青墨颜动作麻烦的替茹小囡穿在身上。
“我们要去哪?”茹小囡小声问道。
“顺天府大牢。”
茹小囡呆了呆。
“怕吗?”青墨颜一边帮她换衣。一边盯着她的眼睛。
茹小囡飞快摇头,“你想要我做什么?”
青墨颜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小东西果然是个好样的,这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你能看到邪气,所以一会我带你去大牢里,你看看哪些人的身上有邪气。还有……他们捉了那个传言能起死回生的神医,我要你看看他究竟有何特别。”
茹小囡表情严肃,重重点着小脑袋,“放心交给我好了。”
这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也没什么。可是眼下说这话的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粉团子,青墨颜不禁笑出声来。
茹小囡知道青墨颜是在笑话她。可她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人相信她有真本事。
青墨颜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安慰。两人换了衣裳后便跟着顺天府尹去了大牢。
牢内光线昏暗,空气污浊。
青墨颜还特意找了件披衣。将茹小囡整个罩住。
前面狱卒引路,一行人沿着石阶往向走。茹小囡被青墨颜抱着,所以不需要看路。她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此刻在她的眼睛里,世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阴冷的邪气如同长着翅膀的黑色大鸟,在他们头上飞来飞去,时不时穿过前面狱卒的身体。
而那些狱卒却浑然未觉。
茹小囡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她知道这些邪气虽然不会直接伤人,但是接触的久了难免会令身体生病。
又一道邪气飞过来,茹小囡眼睁睁看着邪气将要撞到青墨颜的身上时飞快的改变了方向。
青墨颜注意到小东西紧张的绷直了身子,低声问了句:“看到了什么?”
“好多邪气。”茹小囡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侧,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也跟着避开那些阴冷的邪气一样。
“那些邪气好像非常怕你。”茹小囡小声道。
青墨颜轻笑了声,“鬼怕恶人嘛。”
“你才不是恶人。”茹小囡抱住他的脖子愤愤道,“你只是……只是身不由己。”
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词来。
一句看似轻轻松松的话,竟让青墨颜如遭剧震。
幽暗的光线中他面色不显,但是抱着她的双手却禁不住颤了几颤。
要不是置身在顺天府的大牢内,他恨不得将小东西按到怀里使劲揉搓一番。
这便是老天赐给他的宝贝,无论旁人如何评说跟非议他,她都不会被蒙蔽了眼睛。
对她自己的事情糊涂,对他的事却看得清清楚楚。
压制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暗潮,青墨颜恨不得把一日当成一年过了。
快些长大吧,小东西,快些,再快些……
走在最前面的狱卒停了下来,茹小囡听到铁钥匙哗啦哗啦的响了一阵,有人打开了牢门。
顺天府尹最先跟着狱卒走了进去,青墨颜将茹小囡放到地上,牵着她的手也跟着进了门。
昏暗的光线中,茹小囡看到一个男子背靠着墙坐在那里,周身阴气充盈,宛如无声咆哮的野兽。
茹小囡看到对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以手结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净身咒。
青墨颜低头看向她,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茹小囡轻轻点了点头,颤声道:“应该是他。”
青墨颜向顺天府尹示意,两人什么也没说,直接退出了牢房。
“那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神医。”青墨颜对顺天府尹道,“要严加看守。”
顺天府尹连连应声。
青墨颜带着茹小囡准备离开,茹小囡却站在原地没动,她转头望着牢房的大门不知在看着什么。
青墨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而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里关不住他。”茹小囡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
“那个男人……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茹小囡脸上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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