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示意,桑梓说道:“你们既然来到青竹苑,想必知道目的,不用我再多说。我只说这次进人的规矩,年龄超过十岁的不要、油嘴滑舌的不要、偷懒耍奸的不要。”
在涂家,徐婉真只想进二等、三等丫鬟,因此只要十岁以下的小丫头。一等丫鬟她直接在人伢子那里买进。
在涂家只是暂住,这些家生丫鬟临时用用即可,将来离了涂家,无论是在洛阳城中落脚还是回转苏州,这些丫鬟她都不打算带走。毕竟她们家在这里,让人骨肉分离,有违人伦之道。
虽然她们都是贱籍,在高芒王朝,鲜少有主家会这样替奴仆考虑周全。但徐婉真从现代而来,在她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让她们过得好一些,又何乐不为呢?
桑梓说完,站立的小丫头骚动起来,有两名抬起了头,其余小丫头纷纷看向她们。荷香笑道:“原不知有这个规矩,这两个却已超了十岁。”
“那让她们站到后边去。”桑梓道。
小丫头们重新站好,徐婉真轻启樱唇,清声道:“都抬起头来。”眼光缓慢扫过众人,道:“从左首第一个开始,报一下自己的姓名,是哪家的。”
除去超龄的两名,剩下还有七名小丫头,一一报上姓名。徐婉真细细听来,昨日桑梓说的那几家,果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值得注意,是二管家涂瑞的小孙女。在苏州时,徐婉真就见过这名老管家,徐老夫人在闺中的贴身婢女就是许配给了他。昨日他未让人来请托,想来是知道这层关系,故意避嫌。
请托过桑梓的那四名小丫头,看上去倒也平头整脸。丫鬟顺不顺手,得用了才知道,本就是为了她们背后的关系网。眼下不妨给桑梓体面,让涂家众人知道,她身边的大丫鬟是个说话能算话的。
这四名加上涂瑞的小孙女,一共五名,徐婉真都留了下来。道:“你们五人,先不定等级,都拿二等丫鬟的月钱,先在青竹苑中做两个月。到了时间,视你们表现来定等级。若是做得不好,我自会让荷香来领你们回去。”
留下这五名本来心中暗喜,听她这样一说,心头一凛。若是没被留下倒也罢了,留下了又被退回去,这可丢人丢大发了,连带着家里人也失了体面。均齐声道:“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谨守本分。”
荷香见此间事了,施礼告退道:“徐大小姐再有什么吩咐,尽管使人来找奴婢,奴婢带她们先回去。”便带走了剩下四名小丫头,回转“长弘院”向林氏复命。
徐婉真给留下这五名小丫头重新起了名字,以青为字,分别叫青叶、青菊、青柳、青萝、青莲,都以花草为名。
“今日你们刚来,桑梓会带你们先熟悉熟悉,明日正式到各房做活。”徐婉真给几人分派活计,道:“青叶你去宇儿房中青菊、青柳、青莲,你们三人去祖母房中青萝你就跟着桑梓,留在我房里。”
涂瑞的小孙女是青莲,刚刚满了十岁,瞧上去手脚麻利。徐婉真知道祖母顾念着往日的婢女珍眉,将青莲放在祖母跟前,也能让祖母知道她的近况。
一下子进来五个小丫头,青竹苑显得热闹许多。徐婉真在心底略算了算,按之前与祖母商议的,宇儿那里还差一个一等丫鬟、一个二等丫鬟,自己这里也是如此,祖母那里则还差一个二等丫鬟就够了。
但自己答应了韩茹娘,还需给她调教几个得用的丫鬟,算了下数量,吩咐桑梓道:“告诉徐乐安,让他找人伢子带人来看。要长相规整伶俐些的,懂得规矩的最好,年龄略大一些也不打紧。”
挑一等丫鬟,年龄就不是主要考量范畴。若有一些获罪来发卖的官眷,是最好不过的。这些官眷里的丫鬟,懂得规矩进退,省了许多调教的功夫。
略微思忖一下,想起一个好主意,或许可顺道解决翠袖的问题。不过,需要知道翠袖本人的意愿,她也是涂家的家生子,如今年纪也不又是一等丫鬟。若是此时来到青竹苑,不管是跟着自己还是宇儿,将来都需离开涂家。
但若按自己想的那个主意,翠袖既离了涂曼珍身边,就不能去涂曼芬那里,何况这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主子。“寒梅院”的大姨婆深居简出、“松涛院”里有邬娘子伺候涂老太爷,思来想去,在涂家翠袖竟然无甚去处。
徐婉真道:“让徐乐安再问问杜才志,看翠袖可愿意来青竹苑?”桑梓领命而去。
十余日后。
江南道,迁阳王府内,迁阳王暴躁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如笼中困兽。
他头上胡乱的挽了一个髻,脸上仪容不修,露出了青色的胡茬。原本俊秀的一张脸,此刻却面色发暗,眼底青黑,显见有段时间未曾休息好。
厅外匆匆走来一名黑衣男子,拱手施礼道:“禀王爷,属下前去查探了,迁阳城外走出数十里,就有水军都督的官兵把守。”
“各处都有?”
黑衣男子点头。
迁阳王心知大势已去,那些证据定然已被送到庆隆帝手中。父皇将如何处置自己?从他心底深处泛出恐惧,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江南道水军都督淳于峻,是开国之后的名将。在福建,领着水师与来犯的东瀛倭寇打过几十场硬仗,军法如神。生生压住将倭寇压在海上十余年,未曾能侵入高芒海岸半步。
如今东瀛国内动乱,无暇侵犯高芒,庆隆帝才将他调来江南道,镇压水匪,河道为之一清。
迁阳王私下里铸造的甲胄武器,招募的私兵,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万人,又未曾经过水上训练。与这等名将对垒,他心底没有任何把握。
立即起兵谋反?这根本不是他原来的打算。
按他原计划,在江南这个富庶之地,又远离京城视线。给他十五年时间,足可招募十万大军,到时与太子一南一北,互为呼应,当可成事。
在这里,他小心经营,甚至让王妃和世子都安居洛阳,就是为了让庆隆帝不起任何疑心。原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小心谨慎,怎料到提前事发?
这如何是好?
反?不反?两个念头在他心中来回翻滚,拿不定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