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为车传胜来讲,虽然他很想跟常志军缓和一下关系,也想在最后的时间内助他一臂之力,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多的则是他还要考虑自己,现如今高松县虽然在自己执政以来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毕竟这跟市里的要求还差得远,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去搞招商引资,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自己能站在市里的领奖台上,胸带大红花,也耀武扬威一回,起码市领导对自己能高看一眼,常志军要走这事已经定局,但他走以后书记这个位子谁来接,还是需要市领导的支持的。
常志军在办公室转了几圈,决定亲自去东钢一趟,上次跟令狐林谈的挺好,但还没有谈到点子上,只是因为东钢搬迁这件事还没有成型,现在全省都传的风风火火,似乎就差省里的一纸文件了,这时候自己如果不“趁火打劫”,还要等到何时呢?
当然,谁都明白,东钢这么大的集团公司,不是说搬就搬的,家大业大,稍微有点动作就像在东阳扔了一颗重型炸弹,炸的东阳半个省都震荡不安,几百个亿的资产,从一个地方挪到另外一个地方,这里面需要的资金翻几番都不止,更何况东钢这几年连续亏损,负债率连年上升,东阳省即便是肯拿出一部分钱来运行这件事,估计也是杯水车薪,当然,这涉及到的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这么一个大型钢铁企业,如果没有事先充分的调查研究,是绝对不会轻易选择落户之地的,高松县固然有很大的优势,但毕竟比高松县条件好的地方有的是,况且东钢最后要搬到哪里,企业说了也不算啊,顶多也就是在搬迁方案上提一笔,而省里也肯定会协调全省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各地区的条件差异去考虑,从而找出一个最适合东港落户的地区,如果高松县想拿下东钢,海明市不出面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市里出面,这件事也并非一路顺风。
另外,即便是东钢决定要搬迁,没个五年八年的这事也落实不了,车传胜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不过他也明白,能给后面留下点就留下点,至少这个功劳不会记到别人头上,再者说,自己去操心这件事市里也不会袖手旁观,落不下个吃瓜的,落得个种瓜的更有分量。
当然,车传胜也知道凭着自己的地位跟东钢谈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未雨绸缪,比别人行动的早,就会多一分可能性,至少在东钢搬迁这件事上了解得多也就提前找出问题,然后去逐步解决问题,总不能等省里最终拍了板了再行动,那就只剩下西北风了。
刘立志正在办公室忙着整理近期几个项目的进度,接到车传胜秘书的电话后火速来见车传胜。
等他到了县政府门口,还没进大楼,车传胜的司机冲他摆手,示意让他过去,刘立志走到车前才发现车传胜和徐海已经在车的后座上了,刘立志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跟我去一趟滨城!”车传胜在后座上说了一句。
刘立志见徐海也在,也不便于问去干啥,点头应了一声,司机发动车子,开出了县政府。
跟县长一起出门的时候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去见一些重要的投资商,刘立志估计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只是徐海跟着一起去,刘立志觉得有些蹊跷,毕竟对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徐海是办公室主任,按理说应该在家里守着后勤,怎么今天跟县长一起出门,莫非不是去见投资商?
刘立志脑子里固然有疑问,但当着徐海的面,他不敢多一句嘴,毕竟层次有别,只是车传胜今天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车子刚上高速,他主动跟刘立志说了情况。
“立志,今天我是叫你跟我去一趟东钢,现在东钢搬迁的消息传的越来越火了,省里和滨城市也都发声了,看来搬迁已经成了定局,只是还缺一个正式文件,这个时候的机会我们可一定要把握住,先下手为强,徐主任跟东钢的令狐林是同学,今天带着徐主任一起,也算是增进一下感情吧,以后你跟徐主任要多联系,多协调,争取把通过走令狐林这条线,把希望做到最大。”
刘立志这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而且也知道了原来令狐林第一次和车传胜见面是徐海给牵的线,只是徐海跟着,刘立志还是觉得别扭。
“县长放心,我跟徐主任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刘立志先表了个态。
徐海一路也没怎么说话,不过他现在看着刘立志倒也不是多么不顺眼了,一来他跟潘晓燕的关系已经定了局,而且也知道车县长给当得媒,二来其实他对刘立志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至少在他看来,刘立志能拿下招商局一把手这个位子,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
到了东钢门口,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目标车过来,一摆手,把车给领了进去。
东钢虽然家大业大,但办公楼在外表上看并不怎么豪华,刘立志下车的时候从楼前看了一眼,整栋楼也就是二十几层的样子,而且看上去也已经有了年数了,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进了办公楼却让人耳目一新,办公楼里面的装修全部是用暗色调,就连地面上的地板砖也是黑色的,这种风格极其个性,因为装修用的暗色调,所以即便是大白天,办公楼里面也是灯火通明,刘立志不太明白,这到底是图啥呢?黑不隆咚的,而且还浪费电。
办公楼里面装修的风格跟宾馆有几分相似,一条楼道直通两头,两侧并排着几十个房间,每个房间上都贴着标牌,脚底下是灰色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一直领到了办公楼的六层,令狐林在办公室门口正等着。
东钢虽然是企业,但毕竟是国企,级别跟市级差不多,副总怎么说也是个副市长级别了,车传胜无非是个县长,令狐林能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已经给足了面子了,所以这种接待规格对车传胜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哎呀呀,令狐总,好久不见,您这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啊!”车传胜走在前面,先跟令狐林打了个招呼。
令狐林笑着说:“车县长,实在不好意思啊,没到楼下迎着你,对不住,对不住啊!”
“令狐总这是哪里话,咱是老朋友,不讲究那些!”
“好好好,来,请进,请进!”
一行人进了屋,车传胜才开始介绍,先是看了看徐海,说:“这是你同学,我就不必多介绍了。”
接着看了看刘立志,对令狐林说:“这位是我们县招商局的刘局长!”
刘立志上前一步,稍微一弯腰,伸出手说:“令狐总,您好,我是刘立志!”
令狐林端详了刘立志一会,吸了一口气说:“没想到啊,你这么年轻就是招商局的局长了,哎呀,小伙子有前途,有前途啊,不过……咱好像在哪见过吧?”
刘立志轻轻一笑,说:“令狐总真是好记性,咱确实见过,当时您和王总去海明市的时候,我在市招商局。”
“哦,哦,对对,是在海明,哈哈,真没想到啊,你现在竟然是局长了,哈哈!”也不知道令狐林是真想起来还是假想起来,听上去跟刘立志多么熟一样。
各自找位子坐了下来,有人给泡了茶,令狐林笑着说:“车县长,今天中午就不要走了,到了我这里不管有事没事,都是客人,我老同学也在,中午就在我这里吃个便饭。”
车传胜赶忙摆手,说:“令狐总您太客气了,我既然来了,中午就没打算回去,不过中午我来安排,上次您到高松咱没坐下吃个饭,今天怎么也得补上。”
徐海也说:“是啊,老同学哪能让你安排,于公于私也得我们安排才是,县长带着我来可是给了我任务的,今天无论怎么着都得我们做东,您可别再说别的了啊。”
令狐林大手一挥,说:“这哪能行,我要是到高松,车县长安排那是正安排,可今天你们是在滨城,要是让你们请客,那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说完,没容车传胜在说话,他按了一下面前的电话,说:“小李,中午在岔河大厦给我定个五个人的房间!”
岔河大厦是滨城市最高档的酒店,刘立志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滨城有个岔河大厦,是省里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一般人别说是消费,就是进门也进不去,后来刘立志参加了工作,才知道这个地方的确非同一般,虽然没有挂星,但低调的表面后面确是高消费的场所,刘立志从来都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的饭菜好吃不好吃,他只是知道,一顿饭没有个万八千的,根本就拿不下来,不过今天在座的只有四个人,一起来的司机肯定没资格坐下一起吃,可为啥要定五个人的房间,不过这里可没有刘立志说话的份,他也没多想,估计东钢应该还有个陪着的人吧。
车传胜有些不好意思,说:“令狐总,您真是太客气了。”
“嗨,车县长第一次来,怎么说咱也得表示一下东钢的诚意吧!”
其实车传胜心里也有底,即便是令狐林不安排,他也会把今天的场合安排到岔河大厦,这不是花钱多少的事,人家对方要的就是一个诚意,只不过令狐林既然帮着自己把房间订好了,那也省的再去定,到时候自己结账便是了。
“那我就客随主便了,东钢家大业大,吃顿饭也难为不着,哈哈!”车传胜说的倒是畅快,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刘立志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份,借着人家聊天的空仔细看了一圈令狐林的办公室,心里暗想,果然非同一般,整间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但装修的却极其豪华气派,很多企业大老总的办公室刘立志都去过,也没见几个能比这里豪华的,不但家具全都是用的实木,就单单看墙边放的那个大鱼缸,就足以看得出,令狐林在东钢的地位低不了。
当初令狐林跟着王贵生去海明的时候,他还是个跟班的,现在调整没调整不知道,可以想象,王贵生在东钢的地位要比令狐林高得多,只是现在王贵生到底还在不在东钢?之前李文娜说的那些话又准不准呢?
刘立志脑子里想着别的事,但表面上却在洗耳恭听车传胜和令狐林聊闲天,只是徐海偶尔的搭句话,整个房间也只有他们两个天南海北的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两个人正聊得起劲,门口有人敲门,令狐林应了一声,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年轻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表情看上去有些慌张,一看屋里有客人,先是一愣,接着紧走两步到令狐林跟前,伏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令狐林听完眉头一皱,但马上恢复了平静,对年轻人说,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车传胜三个人看着令狐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年轻人出了门,令狐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车县长,你们先稍坐会,我出去一下,马上就来。”
当副总的难免事多,车传胜也不在意,起身说:“没关系,您先去忙!”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回来!”令狐林起身往外走,看上去有些着急的样子。
车传胜也没在意,令狐林走后跟徐海和刘立志说:“你俩注意到了么?令狐只字不提搬迁的事,我看这件事咱还得从长计议啊,别说是指望着令狐,就是省里现在估计也不知道往哪里搬。”
徐海笑了笑,说:“是啊,我这个老同学这几年是变得圆滑了很多,跟以前上学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以前上学那会,他是我们班最不善言谈的,现在可好,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
“如果没有这两下子,人家能干到副总这个级别吗?”车传胜笑着说。
三个人还没等五分钟,就听办公楼外面由远及近传来消防车的尖叫声,在这么寂静的办公楼里,这种声音就像是一道闪雷,叫的让人揪心。
等消防车的叫声停留在办公楼下的时候,三个人不由得都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车传胜先是一惊。
“不会是东钢吧?”刘立志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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