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帕尔斯女皇陛下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的第三天,帕尔斯女皇接见雷恩的地方在她的书房。
奥兰多家族终归是帝国皇室,底蕴和气派显然要比别的黄金贵族更胜一筹。巨大的书房已经不能称之为“房”,或许叫宫殿更为合适。四百多平方的书房四面墙壁放满各式各样的书籍,最多的还是手抄本的兽皮卷和兽骨刻本。这些书籍都来自神圣帝国时期的皇室收藏,现在已经沦为了奥兰多家族的珍藏。
至于奥兰多家族有没有人真的看过这些书籍,想必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一个准确的答案,至少问是问不出来的。书房的有一个半圆形的穹顶,穹顶上浮雕着智慧女神品尝智慧果的瞬间,据说智慧女神最初只是一个平凡的德西人,天性善良,她不忍看见人们生活在山林之中茹毛饮血,于是向父神乞求让人们幸福的方法,于是光明神降下了智慧果。智慧女神吃掉了智慧果之后昏睡了一百天,一百天后她从昏睡中醒来时,就掌握了人世间所有的智慧。
她教会了德西人如何制作工具,让德西人穿上了衣服,住进了房子里,并且用石头垒出城墙,避免野兽的侵袭。她带领着人们从蒙昧走向文明,创造了德西文字,统一了度量。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生了许多的故事,比如说魔法之神的诞生,战神的出现等等一系列的神话故事。德西神系神话源远流长,和教会创造了世界的父神存在的时间同样久远。
很多特殊的地方都会有相应神话故事的彩绘和浮雕,比如说帝国研究院里随处可见的魔法之神,以及军部的战神和力神等等。
“很震撼吧?”,帕尔斯走在雷恩前面印着路,她抬头望向穹顶的浮雕,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智慧是人间世最宏伟的力量,就连无所不能的魔法之神和战神都排在智慧女神后面。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浮雕时我就在想,有一天,我也要掌握无穷的智慧,一眼就可以看穿人世间的真理与奥秘,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圣者。”
她笑着摇了摇头,“可惜,我最终还是被皇位所拖累。”
“您现在也大可去追求无尽的真理,反正总有人可以帮你坐在皇位上,不是么?”,雷恩笑眯眯的看不出一丝异样,不过他说的话倒是让帕尔斯女皇有些娇嗔。
“你是在开玩笑么?”,帕尔斯女皇的脚步一顿,“为什么我就不能偶尔抒发一下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呢?”
雷恩呵呵的笑了起来,眼神中一道利芒一闪而逝“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我认为你追求真理到不如派兵杀了智慧女神,然后吸干净她的血液,啃食她的肉身,这样说不定直接就能得到她无边的智慧!”
“任何话到你的嘴里都让人毛骨悚然。”,帕尔斯女皇瞪了雷恩一眼,居然让她去弑神不说,还要吃掉智慧女神的身体?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可在帕尔斯女皇内心深处,却也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念头。若是真的有智慧女神,如果智慧女神真的还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倒也可以尝试一下。她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引着雷恩走到了书房正中间的一处用来休息的地方。
三长五短七张沙发围成了一个圆,里面放着一个六芒星一样的矮石桌,桌子上放满蔬果和点心,以及各种各样的果汁与酒水。帕尔斯女皇引着雷恩坐在了两张不同的沙发上,面对面坐下之后,帕尔斯女皇为雷恩倒了一杯果汁,“秋天更适合喝一些清淡的果汁,我不喜欢酒水,那味道让我反胃。”
雷恩不声不响的打开了随身携带着的一个文件包,拿出了里面的几份文件,丢在了桌子上。帕尔斯女皇一怔,笑了起来,“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不会是胡编乱造的吧?”,说着话,她拿起其中一份置于身前,漫不经心的翻了翻。在帕尔斯女皇的认知中,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有什么结果,那些学士清贵的不可一世,都敢指着皇室和她这个女皇的鼻子骂人了,又怎么可能屈服在雷恩这样的淫威之下?
这份文件要么是雷恩为了应付她编造出来的,要么就是那些学士们胡乱说的。可她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被文件上的内容所深深的吸引,迅速的就沉入进文件当中。
雷恩为自己倒了一杯果酒,比起纯果汁的酸涩和莫名奇怪的味道,他更喜欢这种酒精度数不高,有一点甜,闻起来像是碳酸饮料健力宝味道的果酒。酒水甘醇,顺着喉咙入了腹中,然后才有一丝丝热量在腹中汇聚。他望了望已经一脸肃杀的帕尔斯,笑眯眯的靠坐在沙发上,打量这个女人。
这种行为很失礼,如果有宫廷礼仪官在或许他们会喝斥雷恩,女皇陛下至高无上,如何能用凡人的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遮住帕尔斯的脸,只看她的身材,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火辣。皇室之中的厨师都有着自己的体系,还有女皇陛下的私人体型师,他们总能让帕尔斯女皇保持着极为火辣健康的身体。
不过加上那张脸,九十九分的评分瞬间降到七十五分。帕尔斯女皇并不能说丑陋,她和丑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能说相貌比较普通,完全没有她身材给人的惊艳。
如果帕尔斯女皇敢接受那些疯狂的炼金术士,号称改变人们命运的整形手术,说不定也能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尽管是人造的。
就在审视的过程中,帕尔斯女皇猛的将文件狠狠的丢在桌子上,随后一掌按了上去,拍的一声巨响。她眉头一拧,收起了手掌藏在了身后,雷恩有些幸灾乐祸的露出了笑容,一定是拍的疼了。帕尔斯和他差不多,他是无法修炼战气和魔法,帕尔斯是没有必要修炼战气和魔法。没有任何防备的肉掌这么狠狠的拍上去,雷恩想一想都觉得手心疼的要裂开那种感觉。
帕尔斯瞪了雷恩一眼,嘴角微微抽了两下,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她凝望着雷恩,换了一只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你能保证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吗?没有一丝一毫的删改添加?”
雷恩摊开双手,“当然可以,我以远古的祖先发誓,以我身负的血脉发誓,我绝对没有改变任何一个字,一个词,每一句话都是来自被审讯者亲口所说。”
“他们吃着我们的,喝着我们的,享受着我们赋予他们的特权和地位,现在他们居然想要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杀气四溢,帕尔斯女皇登基虽然只有半年之久,但是这半年就足以养成她锐不可当的气势,她拖在地上的裙角都因这澎湃的杀气微微被撩动,一圈肉眼无法看见的气浪瞬间以帕尔斯女皇为中心,迅速的向四周荡开。
雷恩只觉得有冰凉的微风拂面,却也感觉到了微风之中所隐藏着的杀意和暴虐的情绪。
文件是捏造的,但也不全是捏造的,百分之二十的干货加上百分之八十捏造出来的东西就足以让帕尔斯女皇怒不可遏。让她愤怒的不是那百分之八十虚假的东西,而是那百分之二十的态度和思想。
思想的危险与态度的危险远远比做一件愚蠢的事情更加的危险,就像一个年轻人,他与别人打了一架只能说他年少冲动。但是如果打架的目的,是为了抢劫,那整件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被想法驱动的事实,反过来证明想法的危险,这些贵族们已经上了帕尔斯女皇的黑名单。他们用自己特有的愚蠢,为自己劈开了一条通往地狱的捷径。
帕尔斯女皇和很多帝王都差不多,他们可以容忍一些冒犯,但这些冒犯中绝对不能有任何动摇皇室统治根本的东西存在。你可以指着帕尔斯女皇的鼻子说她是一个丑陋的女人,她最多装作毫不动容回家之后一个人生气,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去杀死一个人。那只能证明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一个心胸狭窄的暴君。
但是如果你谋夺她的皇位,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这么想过,或是和人说过,那么恭喜你,你栽了。即使是风闻的情报,也足够帕尔斯女皇神经紧张起来,更何况是如此确凿的证据呢?人证、物证,完美的证据链。
“你想怎么做?雷恩?”,帕尔斯女皇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杀意,淡漠的问了一句,只是眼神深处还留存着无边的恨意。
雷恩笑了笑,“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帕尔斯。”,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如果你想放过他们,那么我就穷治科林等人的罪过。如果你想要他们付出代价,我就是收割生命锋利的镰刀。”
“你在里面加了多少私货?”,帕尔斯女皇微微阖着双眼,似闭非闭,垂下的眼睑和睫毛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眼神。
“我并不认识这些人,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和我成为敌人。阿尔卡尼亚家族传承到我这里,我有责任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调查结果,那么你可以直接动用你的人去查一查,我相信真相不会相差太远。”,雷恩简单的辩解了一下自己的目的,说的十分坦荡,让帕尔斯心中的疑惑收敛了一些。
她心里并不是完全的相信雷恩,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她的心眼看不穿雷恩的内心,她无法分辨雷恩每一句话的背后是真是假,这让她有些惶恐,也有一些怒意。她相信雷恩一定获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传承,强大到足以抗衡她的心眼。
沉默了片刻,帕尔斯女皇才点了点头,“我相信你,雷恩,放手去做。我不问结果,我只想看见那些背叛者流尽最后一滴血液,无比凄惨的死去!”
“如您所愿!”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帕尔斯陛下。”,雷恩轻咳一声,“如果没有足够的名义,就无法行使正义之事,所以我认为档案部已经不太适合现在的局面,我们应该改一个名字,至少让人不会觉得档案部来做这些事情属于越权的行为,也方便我行事。”
都已经答应了雷恩放开手去做,帕尔斯也显得很光棍,“你想改什么名字?”
“奥兰多帝国国家安全部!”
国家安全部挂牌的工作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来的最大的官员可能就是安全部前身档案部的老部长伯特利伯爵。望着档案部的牌子变成了安全部,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伯特利伯爵还是非常兴奋的。权力这个东西就是没有解药的毒药,即使你知道服下这一份毒药之后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也很少有人能抵制住那股子冲动和欲望。
“这么说来,我们已经不是池塘部门了?”,伯特利心情非常的好,甚至开起了玩笑,很多人都说档案部是池塘,作用就是用来养鱼。虽然是嘲笑,可说的也是事实。整个部门几十个人却没有一点事情做,不是养鱼是什么?伯特利能用这个来开玩笑,意味着他已明白了部门名字变化所带来的东西——权力。
国家安全部,听名字就知道这个部门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小部门,必然在未来会有一番大动作,伯特利早已平静的内心再一次波动起来,他拉着雷恩的手用力的摇了摇,“以后,部门就靠了你了,我会提名你为国家安全部的副部长。”
雷恩拍了拍伯特利的手背,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们在帝国议会中没有占据任何一席的位置,那些老爷们是不会同意你的请求的。他们更希望看见我们变成一堆狗屎。而且我们的作用也并不讨喜,整个安全部更像是皇室的刀子,贵族们注定不会喜欢我们。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安静的发展。”
“我相信,总有一天,所有人都要畏惧的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