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由龙族所布,隐含的力量不同于修士也不同于仙家,想要靠着力量来判断方向,对于三人来说不算简单。况且前方是吉是凶尚且未知,在这里浪费灵力实在毫无必要。
好在对修士来说,判断方向并不需要借助外物,也不纯粹依靠直觉。更何况有对白少川若隐若现的吸引在,细心一点总是有迹可循的。
三人摸索着又走了一阵子,天上那个假太阳半点没有移动,反倒是天光已经渐暗。
探险团一般在这种时候早就被困在原地,外围阵法会游刃有余支撑假太阳随着外界的时间变换,根本看不到这种奇妙的景象。不然,看到太阳挂在天上,天却黑了,这种景象想想也是够让人震惊地。
安泽金丹期的修为比之另外两人到底差了一些,又对阵法的感知并不算灵敏,再长时间面对同样的景色之后,忍不住就开始质疑人生:“真没走错?我怎么觉得我们在原地打转。”
白少川坦然自若:“俗套的障眼法而已,这个阵法虽然不错,但还不至于把我们困在原地。”
“我们已经要靠近阵法中央了。”白晓笑眯眯地搭话,顺手一鞭子抽向空中,灵力外散,一些想要靠近袭击猎物的猛兽被瞬间镇住,调头逃窜。
安泽看着他一脸无辜地笑着,挥鞭子的手却凶残狠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自家小师弟以前明明挺正常的,怎么越强反而越有种变态的感觉?
这一鞭子没对任何生灵造成实质伤害,却在震慑猛兽之余又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随着鞭影消散,白少川抬头看向天际。
飞鸟四散飞起,或朝山外飞走,又或盲目慌乱地逃窜。若干飞鸟残影中,一只幼小的翠色莺鸟直直飞向山中。半空不知撞上了什么,身形一晃很快又稳住,旁若无物地继续朝前行进。而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扭曲了一番,泛起一层透明的波纹,重重叠叠,扭曲动荡。
白少川眸光一亮,望着许久未停下的波纹,唇角含笑:“在这边!”
异象并不起眼,却足以引起修士注意,就连毫无察觉地安泽,也都因为白少川的目不转睛,而注意到了那良久未停的透明波纹。
三人调转方向,朝着波纹慢慢消散的方向,加快脚程前行。
山脉之间交错密林,无数外界少有的奇花异草比比皆是。山间灵气浓郁,却又透着若隐若现的威胁,随着前行,三人竟清晰感觉到了那股如重力压身般的威压。
白少川与白晓面色凝重,双双护于安泽身前,而此时的安泽,也只能勉强也运起全身灵力,步步如担千钧之力般缓慢前行。
虽说境况算不上好,却也印证了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撇去压得他们无心思考其他的同时,也让三人对前行之路充满了期待和欣喜。
踏过这一步,无论是吉是凶,至少目的地是到达了。
孤注一掷,或生或死,所图的,都是最后的答案,和最终的归途。
白少川抬眸看向山巅之处,缓缓挪动脚步踏出如重千钧的一步。
下一刻异变斗起,一股强悍莫测的力量从山脉交错之处盘旋呼啸而出,重重击在三人身上,硬生生将三人击飞出百丈。
阵法一动,重重山脉之中如有巨钟鸣呜,百转千回震耳欲聋。
三人齐齐吐血,安泽早已力竭不支昏迷不醒。白晓与白少川对视一眼,各自撑起身体勉力站了起来,调转灵力牢牢护在安泽身前。
阵法被触动,那股带着强大震慑的力量虽未再攻击,却久久未散,一直蔓延在四周,如监视者一般,盯着三人一举一动。
深山中走兽四窜,飞鸟惊鸣,纷乱的脚步声自山脉深处传来,直奔三人所在之处。
阵法上空龙影盘旋,一声厚重低沉的龙吟声伴着阵法动荡的钟鸣声交织而起。纷乱间有人声传来,越靠越近。
“阵法触动,有人闯阵!”
几乎是几息之间,本处于山脉深处的声音眨眼临至耳边,一昏两醒的三人也已经被团团包围。
白晓手握长鞭,细细打量着将他们包围的人,心下有些吃惊。
这些人虽为人形,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类,甚至连一个有人类血统的都不存在。每一个身上,都是浓郁精纯的灵气,偶尔伴杂妖气,却毫无血孽之息,甚至隐隐带着清灵之蕴。
足可见,这些人虽有灵兽或妖修的血统,却没有一人犯过杀孽,皆是潜心修炼,心志坚定的存在。
而这些人身着的白袍也颇为奇妙,不光不是历朝历代任何一款样式,甚至周身严丝合缝平展规整,出去领口袖口与下摆之外,根本没有寻常衣物的衣扣和开襟。
且每一件白袍上都纹绣着复杂的暗纹,充满了强大的灵力,隐隐与阵法相辅相成,牵一发而动全身。
白少川显然也注意到这一切,抿了抿唇,低声道:“守阵人。”
白晓虽不明所以,却也能从这三个字中猜出大概。
这些身着白袍的人,他们的血肉灵识,与身上这件白袍,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阵法被触及,他们便第一时间察觉。而只要他们不死,阵法即便再弱也永远不会消散。相反的,阵法若有朝一日被外力击溃,他们也没有一人能平安活下来。
为之守阵,也为祭阵。
而若想铸造守阵人,除去能力天赋与布阵之人的血缘相牵这几点外,还需参与者心甘情愿,一心为护阵而生,为守阵而死。
残忍却又让人为之动容。
双方对峙使得气氛凝固至冰点,为首的守阵人手握长缨,冷眼看着他们:“尔等何人,为何闯阵!”
眼下情形于己方不利,更何况他们并非为闯阵对敌而来,必要时也该服一服软。
白少川神色一动,抹掉唇角的血迹,拱手道:“诸位可是龙脉之地镇守的龙族后裔?”
举手投足之间,灵力周璇运转,堂堂正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守阵人互相看了看,凝眉看着两人:“修士?为何窥测龙脉之地?此处无你所要的东西,亦无与你有关的机缘。识趣者速速退去,若不识趣”
数十把褐光长缨光华流转,齐齐一动直指两人。
“晚辈白少川,今为要事而来,请见龙族后裔族长!”
他们摸不准如今这龙脉之地究竟是何情形,不过既然守阵人齐心,想必龙族后裔现今也是同归一族,应当是有族长的存在。
阵法的反弹的确强大,不过白少川和白晓到底已经是元婴期接近化神的修为。一次反弹让他受了些伤,却不致伤及根本。这一句话,借由灵力扩散入阵法之中,想必也该轻而易举传入龙族族地之中。
如他所料,那声音被扩散开虽然很快就消失,却引得守阵人齐齐变色。
“宵小之辈,居然妄想窥测我族!”
守阵人化作虚影结阵包围,数十个白袍人只能看到一圈牢牢将他们包裹的白影,飞速旋转间尚能看到被力量催动的枪影交缠成片,如利刃一般齐齐袭来。
白少川面色微苦,却也不得不应战。
他和白晓都清楚,这一战避无可避,且即便是不赢,也绝不能输!
如今龙族局势未明,更不知传承还剩几许。贸然将此行目的道出,就怕未能成事,反而将自己陷于绝境。
若是龙族传承彻底消散,只余这些后裔混血而生,那么两道半龙之魂,对龙族后裔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诱惑。
枪影交织,每一道攻击都力图一击致命。这些守阵人至多不过金丹期,却因与阵法相牵而有着源源不绝的力量,伴随着阵法的威压和震慑,让白晓和白少川也无法逃脱。
此行他们有所图,又不能轻易伤了这些人树立绝对的敌人,两人一时间居然只能被逼得防守,根本毫无还手余地。
二人明明有反手之机,却始终防守退避,丝毫不曾使出全力。守阵人皆是自小成长与族地,从未踏足外界一步,心思单纯秉性耿直,见状只以为二人有意耍弄他们,怒上心头攻击更为猛烈。
白少川一时不查,左肋失守被一穿。
鲜血霎时喷溅而出,将正在飞身后退的白晓染了满满一身。
白晓瞳孔一缩,旋身而出将白少川接住,双瞳几乎溢满如血般赤红的光芒。
本是清明澄澈的瞳孔一瞬间恍惚后,泛上一层冷冽的寒光,暗银的纹路自眼角勾勒,慢慢盘旋至左脸。
一道近乎毁天灭地的气息腾空而起,几乎是眨眼间便将阵法的威压压制得不敢妄动分毫。
这力量未曾针对白少川,却也被他察觉。随着他的手握住白晓的同时,那道力量转瞬消失,赤红的瞳孔也慢慢恢复混沌。
同一时间,一道清晰地龙吟声响彻山谷,比阵法所出更为真实,也更为震慑。
深山之中飞速闪出一道人影,手握蟠龙权杖,身着石青长袍,立于半空对着两人做了个奇异地礼节。
“恭请两位上仙入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