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天台正中间放着一个铁质的高大物品,颜色深沉,造型漂亮,高朗方才扫过一眼,只以为是装饰。直到现在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原来是一架天文望远镜,被架在铁质的底座上,看上去跟装饰品差不多。
他想起俞元恺说他很喜欢看星空,想必这个地方,来的次数也不少吧?
果然俞元恺说,“实验室其实整天都有人,但大家都很忙,如非必要,少有人会来这里。但我休息的间隙,却很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实验失败的时候,在这里坐一坐,看看天空,心情似乎就不那么糟糕了。”
他一遍介绍,一遍帮助高朗调整镜头,让他能够看到自己经常欣赏到的美景。
从望远镜里看星空,跟肉眼看是完全不同的画面。高朗说不清楚那种不同是什么,只觉得……好像在某个瞬间,自己接触到了宇宙的本质和那些如今还没有对人类开放的秘密。
虽然他根本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是这种感觉,的确很好。
&棒。”离开望远镜之后,他朝俞元恺笑道,“不愧是俞教授,就连放松心情的方法都那么特别。”他说着走到俞元恺身边,问,“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没有告诉我的?”
俞元恺想了想,说,“跟你没有告诉我的一样多。”
高朗喊冤,“我这个人一向坦荡,可没有什么是瞒着你的。”
&我也没有。”俞元恺认真的道。
认真的人耍起赖来感觉还挺新鲜的,高朗笑道,“好吧,暂且相信你。”
两人又回到躺椅那边去坐下,清晨的微风很惬意,在太阳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云彩的变化也很有趣,俞元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凑到高朗身边,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轻声道,“其实我经常觉得,你就像是天上的云。”
&高朗没听懂。
俞元恺继续道,“自由自在,没什么规律的飘来飘去,让我仰望的视线追随着你,却永远不能抓在手里。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跑不见了。”
高朗又好笑又好气,索性从自己的躺椅上转移到俞元恺那边,直接坐在他身上,“俞教授,拜托对你自己有点儿信心好吗?而且我只是个普通人,不会跑到天上去,让你抓不到的。”
然后凑过去亲吻他的下巴。
俞元恺的下巴很方正,很有男子气概,不像高朗自己的弧度柔和,怎么打扮都显不出英气来,所以高朗也十分偏爱。
两人在晨光里接了一会儿吻,眼看时间不早了,这才下楼去。
洗漱完毕,吃了早餐,道别之后,高朗开车前往公司。明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但他竟然有些提不起劲头来,总想着俞元恺之前说的话。
其实高朗不是没有察觉到,俞元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似乎总是对自己缺乏信心。
他好像认定高朗喜欢热闹,喜欢新鲜,而他自己很无趣,太寡淡,所以怕自己对高朗没什么吸引力。高朗也不知道对方这误会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但是既然存在,那就有必要解决掉。
两个人在一起是作了长久打算的,这种会影响感情的心结,自然不能任它存在。
但是高朗又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就算他说一百遍,俞元恺的想法也不会轻易改变。因为说出口的承诺,最不可信。
而且,有些话说得太容易了,反而像是假的。
高朗在路上停下了车。他现在有些分心,不适合继续开车,索性下车走走,换一下心情。——对高朗来说,一般遇到事情都是立刻解决了,从来不会让它憋着。心情不好,自然也要找渠道调试一下。这才是他青睐那家温泉酒店和酒吧的原因,至少大部分时候,那都是个放松的好办法。
如今交通便利,这一代又不是居民区和商业区,所以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高朗一个人走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一家开着门的店。吸引他的是店门口插着的一排五颜六色的棉花糖。
这东西很受孩子欢迎,但是制作工艺却很简单。高朗对甜品没有什么爱好,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想吃。他只是看到其中一朵洁白的棉花糖,感觉很像云,于是脚步自发的走了过来。
店里的服务机器人很快走过来接待他,高朗对它摇头,但机器人或许程序设定的智能不高,所以一直在高朗身边重复,“先生,请问你想要点什么?棉花糖五块钱一支,可以挑选颜色,也可以现做。”
一句话一支重复总容易令人烦躁,高朗随口敷衍它,“我想买一朵云。”
“……”机器人卡壳了。片刻后它的显示屏开始冒红光,同时发出滴滴的声音,“滴滴——报告——滴滴——故障——滴滴——”
老板很快闻声赶来,替机器人关了机,检查了一下线路,然后皱起了没有,抱歉的对高朗道,“不好意思,这台机器人要送去检修。请问先生要点什么?”
&我只是路过。”高朗说。
老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也是,如果只是路过,怎么可能会让机器人出现故障?这款销售机器人虽然智能低了一点,但是卖东西收钱找零却是很好用的。
高朗摸了摸鼻子,只好说,“我只是对它说我想要一朵云。”
&朵云?”老板惊讶了一下,视线转到棉花糖上,笑着说,“倒还真是挺像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您制作云朵形状的棉花糖。”
&不用了,”高朗头疼,“我想要的是天上的云,不是做得像云的棉花糖。”
如果能送给俞元恺一朵云,也许他就不会觉得自己是抓不住的了。但是云是自然界的产物,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出现……等等!
云是自然界的产物——云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一些物理变化——这种物理变化是可以被查知,被验证甚至被复制的!
谁说云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国家实验室有那么多的人才,有那么先进的设备,别说只是模拟一朵云的形成了,就是想要模拟一场雷阵雨,估计也不在话下!
高朗陡然兴奋起来,他转身就要走,但想了想,又转回来说,“好吧,给我一朵像云的棉花糖,谢谢。”
于是这一天,高氏的员工们都发现,自家总裁是举着一支棉花糖来上班的,并且那棉花糖,还没做成了云朵的形状。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觉得这件事肯定跟老板娘有关系,但具体究竟有什么关系,却是谁都猜不出来了。
下午下班之后高朗就去了实验室,但没有立刻去找俞元恺,而是去找了自己的熟人史密斯教授,请他帮忙。
他要购买一套能够模拟一朵云行成过程的设备,同时还得学会操作。这种设备外面根本不可能会有卖,这件事又要先瞒着俞元恺,所以他只能去找史密斯了。
好在史密斯的人脉十分强大,虽然本身的研究方向跟这个东西毫无关系,但还是替高朗联系到了设备。价钱当然不便宜,但高朗有钱任性,立刻下了单。
然后问题来了,他们家总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每个房间都已经有用处了,根本不能再放下这么大的设备。
不过对于高·土豪·朗来说,这也不是问题,因为他很快就设法将旁边的房子也买了下来,两间打通,然后就有足够的地方了。其实这个想法,之前结婚改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但是当时高朗想着家里太大了也不好,所以就放弃了。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以后他跟俞元恺肯定还是会努力往家里添置东西,空间大一点正好放。
而且既然是隔壁的房子,那么就算他到时候动静大了一点,俞元恺也不会知道是他在折腾,也能够更好的保守秘密。
不过很显然,高朗多虑了。卖家考虑得很周到,所以被运到这边来的都是拆分过后的零件,工作人员会上门安装。至于使用就更简单了,有了使用说明书,基本上不需要人教就能自己摸索出来。
于是两天后,高朗牵着俞元恺,打开了墙壁上打通的那道门,来到了隔壁。
&里什么时候打通的?”俞元恺有些惊讶的问。
高朗说,“前两天。我这不是弄完了就告诉你了吗?这里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要看吗?”
&然。”
两人走进放了设备的房间,然后高朗指挥着俞元恺,两人一起将设备启动,然后,在中间的透明观察箱里,一朵云从无到有,逐渐生成。
俞元恺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云发生器?”
&的。”高朗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我问过了,这个发生器只要启动之后一直供电,这朵云就会一直存在。你看,云也并不光是会出现在天上,也是可以被彻底掌握的。”
&在,我把这朵云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