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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督公
崇祯就这么宿醉在了国公府。
几个大内侍卫也不敢叫醒他,只好依秦书淮的意见,把他背到一处厢房安睡了下来。
秦书淮回到屋中,见陈晴儿坐在床沿上,兀自缝着一件兜子。
厚着脸皮,秦书淮呵呵一笑,“夫人,这么晚还没睡呢?”
陈晴儿秀眉微微一抬,却是不跟他说话。
&呵,那个……泥人儿还喜欢么?我跟你说,这可是京城闻名的泥人张的手艺,我可是跑了好几里路特地去买的。”
陈晴儿终于说话了。
不无揶揄地说道,“是么?礼儿手上也有一个呢,跟这个一模一样,说是黄公子送他的。”
&这个,兴是黄兄也听说了那泥人张的手艺,特意遣人去买的吧。”
&们两个倒是挺合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国公爷,没事都喜欢捏泥人玩?”
秦书淮讪笑,“要不咱怎么能聊到一块去呢?”
&了,我都不想跟你说话,骗人都不用心。还泥人张,哪编出来的这么个人物?”
&呵,大抵……还是瞒不过夫人,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
秦书淮一边说一边就动手动脚了。
陈晴儿轻轻推开秦书淮,道,“皇上还没走吗?晚上睡这了?”
&他呢!又不缺他一张床。”
说着,秦书淮一个饿虎扑羊。
……
国公爷秦书淮正式开启了愉快的假期现在终于没有什么急事要他亲自出马了。
连续几日,他天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吃,吃完最多在院子里转一圈,然后拉着陈晴儿又回房“睡”去了。
府里什么事儿都不需要他操心,完全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知道国公府里的丫鬟和佣人,算上从通州带来的以及崇祯赏他的,加起来多达一百多人!
崇祯倒也没来打搅他,大抵也是感念他这一年多来东奔西走、劳心劳力一刻都没有停歇,如今天下终于初定,有意让他好好休养一阵。
不但不召见秦书淮,还隔三差五地派太监给他送东西,什么人参、鹿茸、燕窝之类的补品送了一波又一波,甚至还别有深意地让太监提醒他,要注意“劳逸结合”,切莫累着身子。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一个月。
这期间邱大力、赖三儿、皮狗、张啸、陈敬、李敬亭、孟威、孟虎等人也趁天下太平暂无战事,纷纷轮休回来。
秦书淮又派人去叫来老道、花沉,大伙儿齐聚一堂,纵酒言欢,回忆回忆这一年多来的苦日子,再吹吹牛皮,倒也好生快活。
到了一月底,洪承畴上奏朝廷,说魔教已尽数撤出甘肃,正在回昆仑的路上,请示该怎么办。
崇祯下旨,让贺人龙、杜文焕各带两万兵马进驻甘肃,原凉州卫的兵马则回凉州驻扎。圣旨里还特别提到,若魔教有所反复徒生事端,则各部兵马应予以痛击,决不可有绥靖懈怠之心。
现在的崇祯,比一年前可强硬多了!据说蒙古有好几个部落偷偷地想议和,以此重换边境贸易的重开。
不过崇祯就统一回了一个意见:大明与蒙古诸部没有议和,只有君臣。除非蒙古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并且允许让明军草原上置卫所,否则双方断无和解之可能。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要搁一年前,甚至是半年前,打死崇祯也说不出这么硬气的话来。
可是他现在就是可以这么硬气!
建奴别彻底打趴了,上次远征无功而返之后,皇太极的大汗之位岌岌可危,后金境内钱粮极其短缺,且士气、民心都跌到了低谷,再无伐明之力。
所以崇祯在拥有大批坚城、工事的宁锦防线上只留了六万兵马,其中主力换成了吴襄手下的原山海关守军,而把关宁军主力放到了长城沿线,以震慑北方。
这么一来,面对蒙古人,崇祯根本不带怕的!
蒙古不称臣?没事!先断你盐铁贸易,有你难受的!
不服吗?不服来干!关宁军在长城沿线等你!
不敢来?不敢来也没事,明着告诉你,等大明蓄力几年,到时候一定来草原找你们!
那晚秦书淮跟崇祯说的那些话,别的崇祯未必能记起来,但有三个字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干!
按照秦书淮的话来说,这小子现在有点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意思。以前他就是个受气包,东林党都可以欺负他,现在谁要是再敢跟他横,他绝对不介意一耳光扇回去!
转眼就到了二月份。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一年之计在于春,对这一年有着野心勃勃计划的崇祯,终于按耐不住,派王德化把秦书淮召进了宫。
无他,问政。
崇祯四年二月,崇祯准备进行大规模政改。
从时机上看,这次政改无疑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换作其他任何时期,都不可能比此时更好。
所谓天时地利,就说如果地缘军事格局非常稳定,无论是蒙古、后金还是叶尔羌、准噶尔都无力进攻大明。而大明境内,持续数年的内乱已平,魔教亦已退兵,加上崇祯先期做了一系列减赋救灾的举措,政局相对安定。
而人和方面,主要指的是这次政改的参与者大明百官。因为东林党倒台,大批中低层官员全部都是新提拔上来的,他们一没有深厚根基,二处在感激皇恩之中,三又处于天威不可犯的震撼中,所以这时候推行新政,无所谓触犯不触犯他们的利益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布衣,什么都没有。
而对于在东林倒台过程中没有受到波及,仍在留任的旧官员,此时也轮不到他们来说三道四全国的兵权都已牢牢掌控在秦书淮及崇祯手里,他们敢说个不字?
说白了,只要秦书淮支持崇祯,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督抚、哪个将领敢擅动一兵一卒!
在这种情况下,崇祯政改自然是事半功倍,顺理成章!
因为眼下政改还没到具体实施阶段,所以崇祯并没有叫其他人,只叫了孙承宗一同前来。
御书房内,崇祯先问,“秦兄,新政一事是你最先提出来的,那么现在,是不是由你先来说说想法呢?”
秦书淮在这一个月里,闲归闲但总归是就新政的事情做了些准备,于是按照之前整理的思路,说道,“皇上,欲行新政,还是需先知大明眼下的痛处在哪,知道痛处咱们才能对症下药。”
&也,秦兄继续。”
&下大明之痛,归根到底有两个:农民和官员。”
&民之痛,一是无田可耕,二是即便有田可耕也收入无多。据臣所知,普通佃农一年所得七成以上要归地主和朝廷所有,因而高迎祥当初喊出‘不纳粮’的口号时,有大批农户追随他。”
崇祯点头道,“那么,秦兄以为当如何?”
&是为无田者提供田地,二是减免田赋。先说第一个,田从何来?据臣所知,福王在洛阳有良田二万顷,也就是二百万亩良田。而福王在耕种的,不过十余万亩而已,其余皆荒废在野,即便是有佃农想帮他种福王都不同意,这岂不荒唐?皇上试想,这二百万亩良田若是分给农户种,至少得有二十万人耕者有其田吧?一个福王就占了二十万农民的生计,而大明像福王这样的大地主有多少?”
孙承宗叹了口气,说道,“国公爷言之有理。不过福王的田是先皇神宗所赐,而福王本人又固执,若是要打他田产的主意,怕是不容易。此番新政涉及的方方面面颇多,咱们首先要占住一个‘理’字,方能畅行无阻。”
孙承宗的意思很明确,福王的田是先皇赐的,崇祯不能硬着把它们拿回来,否则就是违背先皇之命,这不但是对先皇的大不敬,而且也会造成大明皇帝朝令夕改的印象,势必不利于取信于民,也必然会遭到士绅阶层的反感。
这就是不占“理>
应该说,孙承宗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是崇祯却道,“孙老师,朕倒是认为,福王占那么多田,本身就不占理。既然他先不占理,咱们找他说说理总可以吧?”
孙承宗意外地看了眼崇祯,只见少年帝王的眼里一片坚定与执着,脸上则透露着沉着的自信。
惊讶之余,不禁心里微微一笑。
皇上,长大了!
是啊,也该长大了!他可跟大明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从摇摇欲坠、九死一生中他努力地爬出来了。
大风大浪都挺过去了,现在他急着一展宏图,又怎么可能被一个福王束缚了手脚?
好!好极!雷厉风行,决断果敢,这才是一代雄主之像!
秦书淮也赞赏地对崇祯说道,“皇上圣明!福王当是天下地主强豪之首,若能让他做出表率,相信我们的田政新法势必可得顺利推行。”
崇祯点头道,“没错。对付福王这类强豪,朕以怀柔之法,秦兄可行雷霆霹雳,咱们双管齐下,就不怕他们不乖乖交出田产。”
秦书淮讪笑着补充道,“皇上,是‘买’,不是让他们交。当然了,他们要是体恤百姓,肯无偿捐出一部分田产来,咱们也不介意不是?”
崇祯也笑道,“朕还可以给他树功德牌坊呢,再不够封个不实授的官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