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夜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打破现在这微妙的气氛,可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晚如果不是匡牧人及时出现,以他当时昏昏沉沉的状态,要不直接开着车撞出一场车祸来,要不就是被宋文哲抓回去后果难测,其实他应该感谢匡牧人的,但一道谢,就难以避免再牵扯出那晚的事,到时气氛恐怕就更诡异了。
秦子夜很懊恼,自从匡牧人正式告诉他他们分手之后,再遇到匡牧人他一直都表现的很冷漠。他知道他心中是有一点跟匡牧人赌气的成分的,更多的则是他不想在匡牧人面前流露出软弱。
他以前在跟匡牧人这段关系中被动够了,他不想分开了也还继续被动下去,不想被匡牧人掌控了他的情绪。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面对匡牧人时收敛起所有喜怒哀乐。
但他们之间又发生了关系,并且那晚在药物作用下,他身体与心理对匡牧人的渴望全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这令他从前做的一切掩饰全部都功亏一篑,让匡牧人知道,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从前那个他,那个即便被匡牧人一次次抛弃,也依然爱着他、等着他的那个从来都没有长进的秦子夜。
秦子夜的眉头不知不觉蹙了起来,心情也越来越混乱。这时听匡牧人道:“那晚我去看了你的电影,当时忘了跟你说,你演得很好。”
秦子夜愣了下,想起情人节那天的事。
匡牧人笑了下,接着说:“前段时间你接连拍了两部知名导演的电影,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采访,两位导演都说你的表现一定会让人惊喜。我想,你距离要靠实力去拿一个又一个配得上的奖杯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恭喜你。”
秦子夜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说一句“谢谢”,但匡牧人平静的微笑不知为何刺痛了他,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说:“所以你很欣慰,你认为当初离开我,让我的心从你身上抽离出来,投入事业,是最正确的选择。对吗?”
匡牧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令秦子夜更加愤怒,几乎被一股火烧毁了全部理智。
其实秦子夜很明白,匡牧人当初的选择的确是对的,就算那时匡牧人留在他身边,他们也一样会分开。秦子夜也清楚,正因为匡牧人的离去,才让他从一个与世界隔绝的边缘客变成了这个世界真正的一份子,让他在所热爱的演艺事业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变得强大。
他的生命不再只是由匡牧人一个人支撑着,他有了追求,有了目标,生命更加具有意义,多姿多彩。
这些他都懂,但他不希望匡牧人认为,拿他们的感情来换这一切,是值得的。
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呢?秦子夜离开匡牧人能够好好活着,甚至比以前活的更好了,他有了事业,有了朋友,有了许多东西……但他的心有一部分缺失了。
秦子夜现在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将整颗心、整个人生都寄托在一份恋情上,但匡牧人和韩东依然错了。在感情上,秦子夜从来都是从前那个又傻又执着的他……
秦子夜咬唇,不愿让匡牧人看到已经冲到眼底的泪水,他侧开头,这时有护士敲门进来为匡牧人检查身体,秦子夜便低低道了一声“再见”,落荒而逃了。
两天后匡牧人出院,这期间秦子夜没有再来看过他,甚至是一通电话,一个信息也没有发过来。
时间渐渐进入12月初,从秦子夜回来至今这一个多月间,韩东收到了很多工作邀约,仔细筛选过后他并没有给秦子夜接电影或电视剧,只接了几部比较火的综艺真人秀与访谈、杂志拍摄等。
《烽火三月》定档明年春天上映,近期就要开始启动宣传,到时秦子夜会忙得昏天暗地全国到处跑,在那之前这段时间韩东便让他先养精蓄锐。
秦子夜也有意趁现在空闲好好玩玩,可他从小就宅,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娱乐项目,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也就只能每天窝在家里百~万\小!说看电影,或带木头出去溜溜。
木头一岁了,四肢矫健,绒毛也长出来了,再加上秦子夜给它吃的都是最好的,微量元素的补充从没落下,定期还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因此长得身强体壮,威风凛凛,帅得不得了。
木头的心情终于从前几个月的尴尬期中平复过来,每天摇着尾巴要秦子夜带它出门。秦子夜对它有求必应,一天要带它去楼下遛两三次,木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小区里那些小狗们面前走过,得意极了。
今天午睡过后,木头就兴冲冲的叼着秦子夜扔在沙发上的大衣到他的床前守着。秦子夜醒过来入眼就是它一张写满期待的狗脸,伸手在它头顶上揉了一把。
木头咬着被角把秦子夜盖的被子掀开,秦子夜这才清醒过来,他看了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坐起身,木头忙把拖鞋叼过来,秦子夜穿上拖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卧室从衣柜里找了衣服换上,又用帽子墨镜围巾全副武装后,拿起手提包出门。
木头摇着尾巴跟到门口,谁知秦子夜回头对它说:“剧院不让宠物进,你看家吧。”
木头如遭雷击,而秦子夜已经碰上门走了。
林云非的话剧团今天公演新话剧,他特地给秦子夜留了位置最好的票。秦子夜坐在台下看了一场演出,话剧结束后他仍旧坐在座位上,准备等身边的观众走得差不多了再去后台,而就在他正随处四看的时候,他看见个不算陌生的身影坐在贵宾席上。
剧场内的观众大部分都走了,秦子夜起身向那个人走过去,“苏少,这么巧?”
苏瑾瑜看见秦子夜并没有表现出很诧异,“秦先生也来看话剧?”
“这场话剧是云非主演的。”秦子夜说道。
苏瑾瑜优雅的笑了。
这时林云非从后台出来找秦子夜,看见苏瑾瑜他过来打了招呼,苏瑾瑜称赞他演得不错,便说还有事在身,跟两人道别走了。
目送苏瑾瑜离开后,秦子夜转头问林云非:“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云非有些莫名其妙,接着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整张脸都涨红了,急忙摆手:“你你你误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秦子夜蹙眉。
林云非道:“是真的,我上个月跟剧团去首都公演,演完才发现他就坐在底下,那之后他就经常过来看我们剧团的演出,偶尔说上几句话,其他就都没有了!”
苏瑾瑜这么沉得住气,秦子夜倒是挺意外的,不过他可不信苏瑾瑜看了一个多月林云非的表演,什么主意都没打。比起卢冬彦那种激进派,苏瑾瑜这种有耐心的反而更可怕,他担心林云非就这么被他温水煮青蛙哪天就给煮死了。
秦子夜暗示道:“你真觉得他就是单纯看表演的?”
林云非怔了一下,认真的对他说:“你放心,不管他是不是单纯看表演,我只是在演我的话剧。”
其实匡牧人说的没错,林云非是典型的外柔内刚。从前因为母亲与家庭的拖累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但从那些牵绊中解脱出来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坚持原则,也更强韧。
秦子夜点了下头,又道:“对了,这段时间卢冬彦来找过你吗?”
原本秦子夜只是随口一问,谁知一听卢冬彦林云非就没有说到苏瑾瑜时那么淡定了。
秦子夜敏锐的猜到了什么,追问了几次林云非才脸色很不好的和盘托出。那天在医院秦子夜还以为卢冬彦是想通过他制造机会接近林云非,然而事实上才不是这样,卢冬彦早就出手了,不过败北而归,想卷土重来罢了。
与苏瑾瑜的怀柔攻心不同,卢冬彦上来就是猛地,车子房子票子这三俗不说,鲜花珠宝那些雅致的也不少,最后林云非终于忍受不住,把他硬塞过来的东西全都打包扔了出去,等卢冬彦不死心的再厚着脸皮来撩他时,他干脆的将他送过来的花束劈头砸了他一脸。
世界总算清静了。
晚上没有表演,秦子夜和林云非一起吃了晚饭,饭后去了去年七夕那晚去的酒吧喝酒。
两人都喝的有点醉了,秦子夜叮嘱林云非别被苏瑾瑜或卢冬彦骗上贼船,林云非说:“包养。不管是卢冬彦还是苏瑾瑜,他们不过就是想包养个小情人,玩腻了再扔罢了。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不像从前那么手到擒来,多了点新鲜感。”
林云非问秦子夜为什么和匡牧人分开,秦子夜大概是真的喝蒙了,居然就把他跟匡牧人之间的事从头到尾说给了林云非听。
说完之后,他望着杯子里的液体,说道:“你也觉得他离开我是对的吧?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包括我……”
林云非道:“其实……我不是你哥,当然不知道你哥心里怎么想,但不论他怎么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就算他下定决心结束,你也还是可以争取的呀!况且现在的你,跟一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或许林云非喝醉了才说出这句话,但秦子夜却是因为他的话,突然出起神来。
几天后,匡牧人跟助理一起吃午饭时,习惯性的拿了份餐厅里备的当日报纸看。他坐在座位上边端起茶杯送到口边,边一手翻到了娱乐版面,就看见娱乐版头条用最大号加粗的字体标出来的新闻——秦子夜联系律师告保镖擅自离职,或追八位数违约金!
匡牧人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