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与曾经的亚雌“学姐”,现高等学院内留校教师贝奎贝老师的通讯,
齐斐在刚看到贝余时就觉得小雌虫的姓有些耳熟,他那时第一反应联想起的不是这只与白皓有着些暧昧关系的亚雌,而是许久之前,自家小虫崽朝他“告状”过的,在学院里说过他的伴侣坏话的那只名为贝塔的幼崽的家长。
远古虫族是群居种族,在经过一系列进化后,当年的各个大族群部落逐渐演变为现在的各大家族,同一族群内的虫子们共用着同一家族大姓。
齐斐留心调查了一下这几只贝姓虫间的关系,发现贝奎与贝余所在家庭是贝家不同的两个分支,而那只雌父说过言坏话的幼虫,恰好是贝余所在的这一分支。
他在做这些调查时并未避开自己的伴侣。
言在一开始发现雄主的桌子上竟然摊着几张录有其他雌性资料信息的数据板时,还稍稍吃了一惊,雌虫极力克制着自己已经蓄势待发的脑洞,见齐斐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凑上去认真看了看那几张数据板。当看到那姓名栏上几乎清一色的贝姓时,他猜到了这些资料是因什么而收集,脑中的种种联想也就随之断链关闭。
只是那其中唯一的一张非贝姓虫子的信息数据板让他感到很在意。
言在注意到这张特殊数据板时先看了眼婚配信息那一栏,发现写着已婚后,才安心的去继续细看详情,他看着看着便发觉这只虫子十分眼熟,似乎正是与自家小雌虫同班级的某只幼虫的家长。
“雄主,这一张是?”
好奇这一张数据板对于雄主来说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言询问道。
正整理着其他资料的齐斐朝他手中看了一眼,答,“顺带查了查。”
顺带。
即意味着起不了太多作用,只是顺手而为。
言为这个回答皱了下眉,“这样的事务您应该交予我办理,不该让它们……”
“他说过你坏话。”
“……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完全是顺着本能继续说完后半句话,雌虫拿着数据板呆了两秒,坐在桌边继续整理文件的黑发雄虫看上去一派镇静,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忽然插话。
但言马上就听到对方接着道,“昱刚进入初等学院读一年级的时候,对方言语中伤过你。”
那至少是四年多之前的事情!
那些背地里的恶评之声当然不只局限于当年,这些年里,暗嘲他们不配的负面评价从没停止过,只是碍于雄虫曾公开发声维护,敢于当面指桑骂槐的对象少了许多。
言并不在乎这些。
扪心自问,假使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另有一只幸运虫过的如此幸福,他也很难克制住自己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这个调查理由就这么被雄主说出来,让雌虫感到脸有些发热。
“您怎么还记着这个。”他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下去。
雄虫整理数据板的动作终于停了一停,将椅子拉开一些,齐斐转朝向伴侣站立的这一侧,“我当然记着。”
他不记着的话,还有谁记着呢。
他的伴侣自己都是只所有不公委屈都只悄悄自己咽进肚子里的傻虫。
先试探性地靠上了宽大办公椅的扶手,停下来看一看黑发雄虫的反应,再把虫爪子中拿着的数据板放到桌上,空出双手,搭上雄虫的肩膀。
齐斐感受着言的小动作,他耐心等待了许久,然而他的伴侣的动作仿佛准备在家中悄悄偷食的狗一般谨慎缓慢。
……等不下去了。
他操控着座椅往后又滑了些,在身体和桌沿间留出足够的空位。
“来。”
他简明扼要的发出指令,于是之前还磨蹭着的雌虫动作立马迅疾起来,“蹭”的一下钻到了一看就知道是为自己留出的空位里。
隔着一层家居服特有的薄质衣料,言在齐斐的身体上轻轻磨蹭着。他的内心有些失望,因为雄主在让他近距离的接触对方后,竟然就着圈抱着他的姿势开始继续整理文件,毫无要进行更深一步“交流”的意图。这让言陷入一阵自我怀疑,他怀疑着原本就吸引力不足的自己,是否在与雄主的长期相处中吸引力日趋降低,所以雄主才对他明显的暗示举动毫无反应。
边如此想着,他边慢慢朝桌下滑着身体,所能磨蹭到的位置也就渐渐向下。
在言的身体几乎快要全从齐斐的手臂里滑下去,整只虫都退到桌底以到达某个不可描述的关键部位时,齐斐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不行。”
“……”
言不死心,准备默默继续自己的尝试。
“羿已经在门口了。”
“!”
齐斐眼疾手快将手伸到了伴侣的脑袋上方和桌底板之间,才避免言的脑袋和办公桌底面来上一场亲密而激烈的碰撞。
饶是有他的手掌作为缓冲,雌虫猛地弹起对办公桌底面造成的冲击力,依然是让整张办公桌都发出了一阵短小的震动和一声不小的闷响。
“雄主,您的手……”
言匆忙从桌底钻出来,焦急的查看着雄虫手掌的情况。那只手夹在他的脑袋和桌底面之间,承受了他慌张想起身时的一撞,此刻,掌心与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红,手背的情况看上去更严重一些,或许再过一会就会出现一小块淤青。
“没事。”
齐斐感觉自己就像是拍到了一颗体积重量都严重超标的“虫球”。他经常在接住自家爱弹跳蹦跶的幼虫们时,会考虑片刻他的伴侣在非常年幼时是否也这么往自己雌父的怀里蹦跶过,刚刚护住对的脑袋的那一刻,他大约推算出了言小时候做虫团子时的弹跳冲击力有多大。
……齐昱和齐羿的蹦跶弹射能力一定是遗传。
黑发雄虫笃定的想着,用另一只没被伴侣捧着的手安抚的摸摸雌虫的后背。
“叩叩叩。”
这安抚的动作并没有让言就此放下心,他仍然处于十分自责且羞愧的状态中。
而恰好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想要请罪的话语。
“雄父。”
在门口站了一会,也听到了房间内传来的大动静的齐羿开口征询道,“需要我过一会再过来吗?”
“不用,进来吧。”
现在时间已经临近小家伙们该睡觉的时间,也并不知道小雄虫来找齐斐的原因,无法断定这将花去多久。若是再让幼虫多等一会,说不定会耽误小虫崽的正常入睡时间。
言在幼崽进门时已经勉强恢复正常状态,他清楚小家伙这会来找雄主,一定是有话想与雄父说。
“我去给您拿药箱。”
说完后雌虫便走出了房间,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一大一小两只雄虫。
“雄父,您受伤了?”
齐羿只知晓刚才雄父和雌父在房间里一定是发生过一些耐虫寻味的互动,所以在雄父提及他在房门外时,雌父才会表现出显然的慌张,但他的感知力还不足以让他隔着一扇门了解清门口发生的所有事件细节。在听到雌父要去拿药箱后,小雄虫的脸上露出担忧,他快步走到齐斐身旁,伸出小爪子将雌父刚才才捧过的那只大手拉到眼前检查。
被言的脑袋和办公桌桌底同时亲密接触过的手掌上,撞击和摩擦产生的红痕已经消退了大半,有两处有了将出现淤青的迹象。
“很快就消了。”
齐斐摸摸幼崽的脑袋,“没事的。”
“您很少会受这种纯外力撞击造成的伤。”
“这算不上伤。”
“通常也没有什么能对您造成这样的撞击,它们在撞到您之前就会被格挡或者闪避。”
“差不多是如此。”
齐斐顺着齐羿的话说下去,看小雄虫一脸认真的推理。
齐羿给出他推理的结论,“所以,您受伤是因为……雌父又犯傻了?”
“……”
齐斐被幼虫的这个结论噎了一下。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用完好的那只手捏住幼虫软乎乎的脸颊,向外拉了拉,“不可以随意说雌父傻。”
“唔……”
齐羿被捏着脸,勉力保持了自己吐词清晰的继续说话,他无辜的看着齐斐,“可是您的公众网账号上隔三差五就说雌父傻。”
“那么更正。”
齐斐从善如流的接话,“只有我能说你的雌父傻。”
“哦……”
小雄虫受教的点点头后歪了歪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斐松开捏着对方小脸的手,“想和我说什么?”
齐羿回过神,揉揉自己被捏的那一片脸颊,“您帮贝余解决了麻烦。”
“恰好在能力范畴之内的举手之劳。”
“可那对于许多虫子来说,是既超出能力范畴,又是即使在能力范畴内,办理起来也需要花上一些精力的麻烦事情。”
“大概。”
齐斐为幼崽拉过一把高脚椅,让小雄虫坐到椅子上,和他面对面。
他知道比起被宠溺的抱在怀里说话,小家伙此时更希望能这样严肃正经许多的谈话。
齐羿端端正正的坐上椅子,像是思考了一会才继续开口,“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究竟想和您说些什么。”小雄虫稍微皱了下眉,为自己的谈话竟然进行的毫无准备,他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非常像奥齐,“我知道……哥哥一直跟您和雌父说他会长大变强,然后反过来保护家庭。”
“昱的确是这么说的。”
“但是实际上最需要变强,也必须要变强的不是哥哥。”
齐斐静静注视着他的幼崽,看齐羿再次做出他思考过后得出的结论。
“雄父,我比哥哥更需要变强,对吗?”
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齐斐给予了齐羿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所有的所见所闻。家庭背景,血脉等级,这些我和哥哥都是一样的,然而除了家里和您亲近的亲朋好友,我们在其他虫处获得待遇并不一样,这其中唯一造成分歧的,就是我和哥哥的性别。”
齐羿说着看了看齐斐,见雄父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便想了想,然后继续道,“哪怕拥有的其他东西都是一样的,但仅因为性别之差,雄性便可以比雌性受到更高的关注,获得更高的认可,甚至得到更高的尊重。这并不公平,却是当下的一种常态。”
“是的。”
齐斐微微颔首,肯定着小家伙的想法。
“但即便是有着这样的优待存在,一事无成还懒惰的雄虫与努力上进的雌性相比,大家仍是更尊重后者,只是在同等的位置上,雄性要比雌性更容易许多。”齐羿看着齐斐,“不是每只雄虫都能像您一样,就比如说贝余的事,不是任意一只雄虫都可以轻松帮他脱出困境,还将之称为举手之劳。”
“我相信哥哥会变强,但是我必须得变得比哥哥更强。”
“当你和昱达到同样的阶层时,你所实际掌握的东西会比昱要多。”
“是的雄父。所以我必须比哥哥更强,我想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像您一样,可以轻松的守护住家庭,将起了保护之心的事物全部都纳入到保护范围内。同时我也不希望让哥哥感到落差,所以我要站的更高一些,让这截差距看上去更自然,让我能够顺理成章的护着哥哥,而不是他总认为他应该护着我。”
齐斐本想摸摸幼崽的脑袋,但他的手抬到半空时,他转变了想法,他像拍一只成虫那般拍了拍幼崽的小肩膀。
“获得力量的过程并不轻松。”
“我明白。”
小雄虫挺直了脊背,“但我会努力的。”
“啪、啪、啪。”
门外传来了三声掌声,奥齐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说得好,真不愧是我的崽的崽!”
完全不认为自己在外偷听了大半天有什么不妥,金发雄虫大摇大摆的打开门走了进来。
“雄父,您回来了?”
“二十分钟前刚到,听言说你和羿在书房,我就上来看看。”
奥齐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逮住黑发小雄虫,给了小家伙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然后揉乱小雄虫的发丝。
“幸亏在门口多站了会,才能听到这么棒的宣言。”
说完还吧唧在齐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奥齐直起身,像齐斐刚才做的那样,又正色拍了拍幼虫的肩膀,“别太着急,小家伙。”
金发雄虫收敛了刚刚的嬉皮笑脸,和自己的孩子对视一眼。
在奥齐进门后,一大一小两只黑发雄虫都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齐羿微微仰着脑袋,看着他眼前站的两只帝国目前最高等级的雄虫,也是对他的虫生影响最为深远的两名长辈。
他的雄父温和的注视着他,道,“羿,你还有着足够多的时间来努力。”
他的雄父的雄父则洒脱一笑,“我和你的雄父少说还能扛上一百年,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