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时空畅想曲 第六章身世之谜

    不知在轿子中坐了多久，落遇的心始终处于激动的状态。他一直在想等见了他的家人时该说些什么。至于他是怎么被扶上轿子，怎么七拐八绕的回家，他全然不知晓。正当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轿子忽然停了下来。跟着轿帘子被打开了，刚才那仆从打扮的人冲轿中还在发呆的落遇喊道：“少爷，咱们到了。您请下轿吧。”

    落遇定了定神，走下轿来。那仆人对落遇说道：“少爷，你稍待片刻。我给轿夫会了钞，就替您叫门。”

    落遇应了一声，那仆人便去给抬轿的脚力结帐了。乘此功夫，落遇将眼前的事物看了个清楚。轿子停在一家气势宏伟的门牌之前。朱漆的大门上钉的铜钉已是锈迹斑斑，显示了以前的气派和如今的没落。门的两边有两只镇宅护院的大石狮子。门框两端高高挂起两个灯笼。门的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边的金字已是模糊得看不清了。好在落遇也不识字，就是‘天仙阁’的那三个字也是云儿告诉他的。

    落遇仍在打量着的时候，那边的仆人已经结了帐，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门前用力拍打着大门，口里还大声喊着：“少爷回来了，快开门。少爷回来了，快把门打开。”

    那仆人拍打了几下之后，大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探出身子来。他瞅了瞅说：“原来是来喜呀，我当是谁呢。你刚才说什么？少爷回来了？”

    被唤做来喜的仆人点点头说：“是呀，福伯。我把少爷找回来了。瞧，那不是在那儿呢么！”说着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落遇说：“你快先去通知，我把少爷领进去。”

    福伯还未等来喜说完，便飞奔入内，先行禀告去了。来喜掉过头来对落遇说道：“少爷，咱们进去吧。”说着躬身等落遇入内。

    落遇的心现在跳的特别厉害，他实在是不清楚自己该不该进去。有时候，他真想掉头走掉。可想见亲人的感觉却促使他留在原地。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来喜再一次说：“少爷，你怎么了。咱到家了，快进去吧。”

    落遇忽然感到体内的热血一阵上涌。他一抬脚，便跨进了那院中。这个时候的落遇已经不再犹豫。他大踏着步子，顺着用青砖砌成的小道，往深处走去。身后的来喜等落遇进了院子，便关上了院门，然后紧赶几步追上落遇，之后一直跟在落遇身后。

    还未等落遇接近前面的房子，便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接着一位头戴凤钗、身披紫袍，面目虽和蔼，却又让人不怒自威的老人当先领着一群人直奔而来。一打照面，还未等落遇开口说话，那老人便气颤颤的用拐杖一指落遇说：“你…你这个逆子…，你…你总算是回来了。”说了几句，身子摇了几摇。周围的人一看，赶忙抢上前去用手扶住。

    那老人定了定神，接着说：“你这多半个月跑哪里去疯了，连家都不着边，你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吗？”

    这几句话下来，落遇感到了满含关爱的责备，他虽感动的热泪盈眶，可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那老人见落遇这个样子正要说话，一直在落遇身后的来喜回禀道：“老太君您先别生气，其实少爷到底去了哪儿，干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那老人奇道：“他自己的事他会不清楚，怕是捅了天大的漏子，不敢说出来吧。”

    来喜回禀道：“老太君，这您可就错怪少爷了。少爷不知受了什么制，现在已是记不得以前的任何事儿了。”

    老人一听，心疼道：“是么，孩子，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说着，一把将落遇拉到了自己跟前。

    老太君正要仔细瞅瞅落遇时，有下人禀告说：“老太君，您看少爷也回来了，人也没出什么大事，有什么话回屋里说吧。外头夜风大，您小心着凉。”

    老人笑道：“你看我，还在外面都忘了。对对对，咱上屋里去说去。”接着拉了落遇往屋内走去。

    进屋里刚坐安稳，便有下人奉上茶来。老太君问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叫下人给你做些吃的，抄些你爱吃的小菜，你看如何？”

    落遇直到这会儿才有机会说话，他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吃过了。”说完之后，自己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只好低头喝茶。

    老太君微笑着看着落遇说：“既然吃过了，那就歇歇吧。我来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失忆的，你以前的事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落遇听到老太君问他，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碗，回答说：“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接着，他把自己是怎么被发现，又如何到处寻找，最后怎么来到京城的，都和眼前的老人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此事虽说简单，可待落遇把整个过程说完，也花了近两个时辰。

    屋中留着伺候的下人们听了，都唏嘘不已，直叹落遇命好。老太君听了之后，也长长出了口气道：“幸得我孙儿命大，不然我李家要绝后了。”

    落遇道：“老太君，您能把我过去的事说说吗？我看这样能不能帮助我想起以前的事来。”

    老人听了这话便即怒道：“你以前那些龌龊事，还有什么好提的。你今日如此，就是你的报应。”

    落遇听得一怔，不明所以。本想问问，可看到老人的怒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太君见落遇这副样子，不禁又长长叹了口气说：“你今天落得这结果，倒也未必是件坏事。从你进门到现在我发现你变的温文尔雅多了，我倒觉得你不恢复记忆还好些。唉，只希望你经此一祸之后能从此重新作人，别再顽劣了。也罢，过去的事，总的叫你知道些，一来为叫你了解你以前的情况；二来也为你敲敲警钟，免得你再出祸端。”

    老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接着说：“你本姓李，名文捷。你父亲叫李长河，母亲张氏，都是和周亥河人。你父亲二十五岁参加科举榜上有名，调任京都。后被十八王爷赏识，极力保荐，官拜二品。怎料朝纲不振，君王昏庸。十八王爷本想惩贪除奸，造福百姓。不想得罪小人，被反咬一口。说是十八王爷想谋朝篡位。皇上听信谗言，下令围剿十八王爷及其同党。你父亲因被牵连其中，也被治罪了。你母亲和你父亲伉俪情深，在你父亲遇害之后便追随他于九泉之下。只剩下你这个不到满月的独苗。也怪我因你父亲之事对你溺爱太多，竟让你日后成了人憎鬼厌的强霸流氓，把你父亲生前的清誉都毁于一旦了。”说到这里，老人停了下来，然后略带伤感，满含自责的长长出了口气。

    落遇看了安慰道：“老太…奶奶，孙儿知错了，以后一定让您不再担心。”

    老太君笑道：“要真是这样就好。那奶奶就别无所求了。”

    落遇道：“奶奶放心吧。从今天起我要做新的李文捷。”

    老人笑容满面的点头应道：“好…好…好，最好如此，最好如此。”

    李文捷接着问道：“那我又是怎么失踪的？”

    老人道：“谁知道你是怎么跑掉的。那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平日里那些狐朋狗党自然少不了前来祝贺。若是平常，我还好撵他们出门。可偏偏那日我怎么好赶客人呢。拜过堂之后，你和你那些狗友喝得烂醉，不知怎的你就和他们一起跑了，连洞房都没入。还是你的贴身丫头小莲发现你不在了，才急忙赶来禀告我说，席间就听你们打什么赌，说是要出去。后来一转脸，果真人不在了。我听小莲一说，就赶紧派人暗暗去找你，结果没找见。好在已经拜完了天地，客人们陆陆续续都已经散了，不然这要传了出去，可真是丢死人。我本想你隔天就会回家，谁料你一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是到处寻找，不见你的踪影。直到今天，来喜才不知从什么地方把你找回来。不用说，你定又是去干那些卑鄙龌龊的事了。”老人越说越急，口气也越来越气。

    李文捷见此情景，急忙委屈道：“奶…奶奶，我去干了什么，我…我实在是记不起来。”

    老太君听了这话，像是想起什么般说道：“也对，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只要日后变好了，也就行了。”

    李文捷赶忙说：“奶奶放心，我一定改好。”

    老太君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要好好向你媳妇道个歉。她才是真正命苦的人，嫁了你这么个混帐。你今后一定要好好待她，别再让她受苦了。”

    李文捷先是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又问道：“我媳妇？那是我什么人？我哥哥吗？”

    老人怒道：“你莫不是傻了，跟我在这里瞎搞。连你媳妇是你什么人都不知道么？”

    李文捷畏畏缩缩的说：“我也不知怎么了，失忆之后有好些事情就是不明白，似乎脑中一点印象也没有。”

    老太君疑道：“难道你真的傻了？不像啊！你看上去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人却精精明明，不像是变傻了的样子。难不成是你故意装傻、装失忆来骗我？”

    李文捷忙道：“没…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装。”

    老太君道：“我看你也不像是装的。等明儿请个惠医来一诊便知。嗯，既是如此，我就把这来龙去脉和你说个清楚吧。”老人像是安心了般接着说：“你那媳妇唤做郭萤，是当朝左侍郎郭子木郭大人的千金。说来也是冤孽，当年郭大人老来得女，因和你父亲一见如故，得知你父亲也是刚刚喜得贵子。便和你父亲约定，等儿女们都大了，就让他们共结连理，彼此结为儿女亲家。谁知你爹妈死后，你缺乏管束，变的顽劣异常，而且越大越变本加厉。看你这个样子我也就不敢和郭大人再提当年的约定了。原想就这样不了了之，谁知到了郭家小女适婚的时候，那郭大人竟然派人前来要我们前去提亲。我深感郭大人的一片真情，亲自前王郭府拜谢。以往我听说这郭家之女不仅长得美丽大方，而且贤良淑德，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越是如此我越怕耽误了人家，就乘此机会向郭大人退婚。禁不住郭大人再三盘问退婚的缘由，我便把你的劣迹向郭大人说了一番。那里知道郭大人听后，只是叹了口气说，他当年没能救得你爹，如今你又这样，他更要遵守当年的约定，盼望他的女儿过门后能感化于你，也为他当年的挚友做点身后之事。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和郭大人定好了婚娶的日子。到了日子，郭大人将女儿送来和你完婚。谁知你这个孽障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弄得郭家小姐这些天来整日里哭哭啼啼的，任谁劝也劝不住。我本欲让郭小姐回她娘家住几天，哪知郭小姐摇头说，她既已进了咱们李家，就做好准备了，不管吃多大的苦，她也会忍着。你看看，这是多好的姑娘，可就遇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说着，老太君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吗？”

    李文捷没说话，只是目含困惑的茫然点了点头。显然有很多事情，他根本就不明白，只是老太君没有注意到。

    老太君见李文捷点了头，便接着说：“自从那日之后，郭家小姐就从未踏出过房门半步。就连今天你回来，我虽派小莲通知她了，她至今也没有出来见你，可见对你怨恨甚深。今夜回去，你一定要好好赔礼才是。莫要让她再受委屈了。”

    李文捷答应道：“我知道了。”

    老太君说了这么多，似乎有些累了。她顿了顿，接着问下人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边伺候的丫环赶忙说：“已是子时了。”

    老太君道：“已是这么晚了！我看捷儿你也累了，就早些安歇了吧。”说罢，老人便站起身来。

    李文捷一看老太君起身离座了，自己也急忙答应一声站了起来。可他不知道接着该怎么办，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老太君见李文捷站在那里不动窝，便道：“怎么还不回去？有话要说吗？”

    李文捷支吾着说：“我…我不知道我住哪儿。”

    老太君拍拍脑门说：“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接着老人对身边的丫环说道：“去把少爷的丫头小莲叫来，伺候少爷休息。”

    那丫环应了一身便急急而去。不一会儿工夫，就和另一个丫环打扮的人进来了。随后那新进来的丫环对老太君和李文捷施礼道：“老太君安好，少爷安好。小莲请安了。”说罢，立在那里听候吩咐。

    老太君对小莲说：“小莲，少爷身子有些不适，你等一下多费些心，晚上照顾好他。”

    小莲忙应道：“小莲明白，老太君您就放心吧。”

    老太君道：“不放心，我就不会把少爷交给你了。你听少爷吩咐吧，我先去安歇了。”说完，便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开大厅。

    李文捷和小莲赶忙施礼。等老太君走了，大厅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文捷感觉自己就象做了一场梦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自己苦苦找寻多日的家，现在就在眼前。也许自己以前真的是太恶劣霸道了些，也许失去过才知道珍惜，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温馨，那么舒服，仿佛自己曾经孤独了百年。一定要好好的重新作人，李文捷暗暗的想。

    正当李文捷的思绪在飞快的转动时，一阵轻轻的声音打断了他。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站在一边的小莲见少爷痴痴的站在那里发呆，仿佛感觉有些害怕，便悄声叫他。李文捷友好的冲小莲笑了笑，不料小莲的脸上竟出现了惧意。李文捷略感奇怪，不免多看了小莲两眼，他这才发现，原来小莲竟然长的不难看。尖削的脸上挂着两条弯弯的细眉，两颗眼珠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面颊上浮着两抹绯红，一看就知道不是胭脂而是纯天然的。李文捷也就是这么一看，谁知小莲显得更害怕了。她忙低下头去颤声说道：“少…少爷，时…时候不早了，您早点安歇了吧。”

    李文捷更感奇怪了，可他不敢问。见小莲和他说话，他赶忙回答道：“好…好的，我睡的地方在哪儿，你带我去。”

    小莲轻轻答应一声当先领路而行，李文捷跟在后面。两个人似乎都有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