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为什么去不得?真的还去得吗?我不禁犹豫起来。
李传明继续说道:“主人难道没有想过,方三水为何在此伏击我们?为何要将我等赶尽杀绝,连涂山宏武也不放过?”
“你是说,是蛇吉要杀我们?”我似乎明白过来,只是我等与蛇吉,并无深仇大恨,不必非要致我等于死地而后快;况且,我等此时是冥鸿所立风猎营,此次来是与蛇吉同守青城,共抗外敌的,他又怎会作出如此亲痛仇快之事呢?
听我将心中疑惑说出,李传明道:“主人莫要忘了,蛇吉现在只是青城假城守,将来需要军功才能坐上城守之位。涂山宏武来到青城接手防务,便使蛇吉做青城城守的愿望落空,也难怪他要下此毒手了。主人如果现在赶去青城,真可谓兔子叩门,送肉上来,定然遭遇不测。”
我吃了一惊,道:“蛇吉竟然如此大胆!”
李传明道:“此地离前线不远,他到时只推做我等遇到敌军才遭此不测,又无人与他对质,谁又能奈何他呢?”
我怒道:“天可怜见,幸而我等未死绝。既然如此,待我修书一封寄回厉都,将蛇吉所为报知冥鸿。”
李传明道:“如此甚好,想那冥鸿定然不会放任蛇吉胡为,我等只需坐等数月,则大仇可报。”
忽听林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可笑,尔等真是天真啊。”随着话音,转进来一位年青人,着一身淡青色的短衫,外罩小甲,斜背着一个黄布兜,一根紫红色短棒从背后布兜中探出一截。
苍七郎几人抢上前,刀枪在手,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
我细一看,这人却是景琪,以前在青城之中与他见过几面,此人乃是无支祁之子,此次佛道两家兴兵,其中就有他一份。
当下满是戒备的问道:“景琪,你在此做什么?”
景琪显然没想到我竟然认识他,略吃了一惊,随即又恢复常态道:“我见那些个妖怪在此害人,忍不住出手相救。没想到被救之人竟然如此对我,真是好人难做啊!”
我道:“你说你是救我们的人,可有什么凭证?”
景琪微微一笑,拿出一只小盏来,念动咒语,道声:“起。”那小盏便滴溜溜的旋到半空,盏口顷刻间变得磨盘般大,盏里流光溢彩,九条金龙摇头摆尾,上下游弋。
众人慌忙跪下,纷纷叩头,口中直道:“原来真是恩人来到,请受我等一拜。”
景琪得意的一笑,挥手把宝贝收了。
我向景琪施礼谢道:“有劳出手相救,洛簌在此谢过。”
景琪还礼道:“将军多礼了。”
我直起身,朗声道:“今日救命之恩,洛簌没齿难忘,来日定当报答。只是你为仙我为妖,如水火难容,异日战场相见,洛簌却不会手下留情。”
景琪闻言,哈哈大笑,道:“将军此言差矣,仙妖本为一家,何来水火难容只说?况且我来,并非为讨将军的人情,而是要再救你等性命。”
“救我等性命?”我尚在疑惑。李传明已经上前躬身道:“还请上仙详解。”
景琪道:“尔等虽称风猎营,却只是涂山宏武的护卫。依照冥鸿律法,战阵之上,主将战死,护卫皆斩。更不消说死的是是涂山宏武这等开山元勋,一等公爵。你这一封书信送到厉都,冥鸿必先派人斩了尔等,再去追究涂山宏武的死因。”
我冷哼一声,道:“大丈夫何惧一死。只要能给涂山老先生及众位冤死的兄弟报仇,洛簌又何惜此身!”
众人一起道:“我等只要报此仇,绝不惜命怕死。”
景琪拍掌道好:“好好好,众位都是侠义之人,景琪十分佩服。只是众位死了,这事怕也就了了,涂山宏武与尔等兄弟们的仇,也无人去报了。”
我道:“休要妖言惑众,冥鸿怎会坐视蛇吉残害开山公而不理,任其逍遥法外。”
景琪正色道:“非是我妖言惑众,洛簌,待我问你一问,你便自然明白。你且说,如今厉都城内,何人掌权?你这书信到了历都,却又落在谁的手上?”
如今厉都城内,木将军被囚,石将军出走,四健将只余火将军一人,掌权者不是麟丰又会是谁?书信自然也落在他的手上。当下答道:“麟丰。”
景琪又问:“我再问你,蛇吉本是麟丰一系,你可知道。”
我道:“知道。难道说,麟丰不会将此事报知冥鸿,杀掉蛇吉?”
景琪嘿嘿一笑:“你就没有想过,你们的行程,蛇吉是如何知道?他又哪里来的胆子,敢来伏击万仙山的开山公?”
我略一思索,不禁惊的汗毛倒竖。这样说,从在历都见面开始,麟丰就已经在算计我们,只不过他的目标是涂山宏武,我们只因与涂山宏武同道,便也成为了不该继续存在的一群人。
即使是如涂山宏武那般精明,也被麟丰骗过,他已经察觉到危险,却以为自己交出爵位,表明不再争权的态度,便可保得自身及亲人的安全,却不料昔日的袍泽,根本就不想他继续活在世上。
涂山老将军,你也是太天真了呀。我拱手对景琪道:“多谢景琪大仙指点迷津,使我等免遭覆灭。只是如今何去何从,还望大仙教我。”
景琪道:“洛簌道兄,想那冥鸿,恃强凌弱,荼毒生灵,无恶不作。更兼霸占万仙山四百余年,独占仙山灵气,阻断众位道友修行成仙之路,其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天厌之。景琪得知此事,心中自是无比愤怒,故此顺天而行,兴仙兵二十万,四路出击,必使万仙山重归清平,众道友均享灵气,早列仙班。此大计,还望道兄及众位道友助我。”言辞却是出自肺腑,万分诚恳。
苍七郎问我:“大哥,怎么办?兄弟们都听你的。”众人齐声道:“我们都听大哥的。”
我心中一阵冷笑,若非我先前知道一些内情,这次只怕要被景琪瞒过,为他的大义所感,从而甘心供他驱使。但此时情形,我又能有何选择?继续留在万仙山与众妖为伍,只怕大仇未报,我等已成道上孤魂,路边枯骨。罢了,为了众位兄弟周全,且先与景琪虚与委蛇,待大仇报了,再做打算。
我心中思量妥当,对景琪拱手道:“恩人相邀。洛簌安敢不从。”
景琪上前来扶着我的手臂,笑道:“有道兄助我,大事可成。”
我转身对众人道:“如今冥鸿不理政事,麟丰在厉都胡作非为,排除异己,残害忠良。涂山宏武乃开山功臣,劳苦功高,今却被麟丰残害,暴死于鹿鸣沟内.尔等皆是万仙山有勇之人,一心忠于大王,却也被麟丰无故陷害,险死于此,侥幸得脱,却已在万仙山无容身之地。此乃生死存亡之时,我等该如何决断?”
李传明急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等有大仇未报,如何甘心就此死去?”
我接着说:“我等乃是涂山老将军护卫,本应保护涂山老将军安全,今却让老将军为救我等性命而死,实乃风猎营奇耻大辱。若不复仇,我等纵死万次,也难将身上的耻辱洗刷。此仇不报,纵使死了,也无颜与死去的兄弟在地下相见!”
众皆默然,我环顾四周,坚定的说道:“留七尺之躯,报仇雪耻!”
苍七郎高声叫道:“报仇雪耻!”
众人随即齐呼:“报仇雪耻!”声彻云霄,惊起一团林鸟。随着滚滚闷雷,雨又沥沥的下了起来。
我整顿人马,但见风猎营众军士,十去七八,只余三十几人,不觉有些伤心。昨夜的火却是厉害,只要沾到一星半点,顷刻便成飞灰,所以这三十几人,虽是狼狈,却无伤残。
我等随景琪来到林外。景琪一声唿哨,四周的树上落下二十几人,一看便知是景琪手下的精锐。我细一打量,见其中五人竟是鹤锋,正将手中利箭往箭壶里插。心中顿时明白,若当时我等不愿,恐怕此时已经是箭下亡魂。暗道侥幸之余,又对景琪多了几分戒备。
当下心中疑惑,景琪放下前线的战事不顾,带精锐到此却是为了何事?为何又要拉拢我等?心中尚未想明,就听道林外一阵阵噪杂之声传来:“就在这里,小的们,都给我仔细点,把这里围起来。”
景琪与他的手下重又隐到树上去了。我回头对众人道:“隐蔽。”众人立刻就近藏了起来。
从涂山宏武葬下那时起,陌珂便有些恍惚。我回头看乌婵拉她躲在一丛灌木之下,方才放下心来。透过灌木的缝隙悄悄打量,只见从树林中涌进来五六十人,穿着杂乱,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却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一见不是蛇吉手下的士兵,当下便觉心安。再看这群人当中,立着一个矮粗的胖子,将一柄铁莲蓬扛在肩头,对余下人吆喝道:“都给我仔细搜搜,把这些败兵搜出来。先把财帛衣甲剥下,愿意跟我石大王混的,留一条命,不愿意的一棍打死,把肉剔下来下酒。”原来这厮却是趁火打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