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还有桃花鲤 第十七章收降卒得意送面罩诉情

    惠通身后的金刚大步上前，伸手便抓玄黄。

    玄黄手中拂尘轻轻一挥，四个金刚便呆立当场，动弹不得。玄黄轻轻一纵，跳出金刚的包围，飞在半空：“惠通，你这是何意？”

    惠通道：“攻城不下，无统兵之能；擒妖不到，无济世之才。无能无才之辈，窃据高位，徒使众将士白白送命。快快自缚于帐前，或可活命，如若不从，莫怪我出手无情。”

    玄黄翻手拖出醒魂钟，笑道：“不自量力。”拂尘在醒魂钟上轻轻一敲，一声宛如从洪荒中传来的钟声顿时将整个军营笼罩，这钟声纯正、柔和，钟声中包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人忘记了世事的烦扰，丢下了心中的牵挂，仿佛沐浴在祥和的柔光中，心中清净，自在无为。

    一声佛号仿佛从天边传来，打破了这清净的境地。我恍然醒悟，从幻象中脱出，再看周围众人，也是一幅如梦初醒的样子。惠通是唯一没有被钟声迷惑的人，佛号便是他念出的，惠通将颈上念珠抛出，道声：“阿弥陀佛。”念珠化作一道红光，霎时便将玄黄紧紧缚住，玄黄驻空不住，跌落下来，被金刚拿了。

    惠通收了醒魂钟，对周围围上来的道家众人道：“青城之战不利，与诸位道长无关，乃是玄黄无能造成。我今拿了玄黄，以后诸道归我总制。此事已禀明真人，诸位可有异议。”

    佛家的统领、节制自无异议，道家的统领、节制听闻是真人同意，便也无甚话说。众人随惠通进账，我见景琪也在，便凑到他身边。景琪道：“道友攻破青城，首功一件，可喜可贺。”我苦笑一声，将与惠通相见后的事情粗粗说了一遍，景琪听罢面色黯然：“他势大，且忍耐。”

    惠通将众人任务一一分配，到我时说道：“落簌节制，城南有东西两营降卒八千人，皆是妖物，与你营中相类。今将这八千人调拨与你，务必好好调教，愿皈依我佛者，既往不咎，冥顽不化者，由你处置。阿弥陀佛，我本不欲杀生，奈何此非常时，若纵虎归山，难免又下山伤人。阿弥陀佛，落簌节制，你可记下？”

    我忙道：“遵令。”

    北门的防守已经移交给了其他的队伍，我扎营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联军的前哨，北边与西边各有一支队伍在修建营寨。

    我郁闷的回到大帐，帐内一角，莽伍正在酣睡，左肩的伤口已经包扎起来。李传明头枕文书，伏睡在案上。我让苍七郎回帐休息，自己靠着帐内的兵器架旁，席地而坐，这一坐下，才觉得浑身酸痛。不多时便沉沉欲睡，我慌忙警醒，盘膝而坐，静习打坐之法，不多时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叫我，睁开眼，却见一名近卫在前。近卫禀道：“大哥，营门外有一名押送俘虏的军官，说要见您。”

    李传明与莽伍也已醒来，与我一同出账，接收了俘虏。押送的军官与我进账交接了手续，告辞离去。

    近卫来报说俘虏中有人求见。我来到帐外，八千余名俘虏蹲坐在营寨中的空地上，黑压压一片。十几个头领打扮的俘虏，站在那里，他们周围是戒备的士卒。

    我分开士卒，来到他们面前，上下打量着。这十几人，衣衫褴褛，面色青黄，虽然看似乞丐般模样，眉宇间却有一股居上位者独有的傲气。

    一个近卫喝道：“节制大人在此，还不参拜？”

    十几人慌忙跪下，匍匐在地，齐声道：“见过节制大人。”

    我道：“起来回话。”良久，才有一个胆大的抬起头来：“节制大人的身躯如山神般伟岸，您的光芒如同正午的太阳般耀眼，小的们卑微的身躯只敢在您的脚下颤抖，哪有仰视您的勇气与力量。”见有人开头，其余十几人也胆大起来，各种马屁噼里啪啦拍来，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在他们口中，我俨然成为一位有翻天覆地之能、移山倒海之力无所不能的大神通者。

    我强忍着笑，打断他们：“这些话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十几人慌忙道：“大人昨夜一战，威名震动全城。您敲响战鼓，鼓声能把城墙震塌……”“您能唤来风雨……”“大人手下的将士，个个以一当十，不，当百……”“您能让大地颤抖……”最后十几人一起道：“大人，这不是小的们胡扯，这都是昨夜被见识过大人威力的小妖们说的。”

    我不愿再听他们胡扯，便道：“你们见我，可有什么事？”

    最先答话的人答道：“小的们与手下愿将贱命托付给大人，供大人驱使，不知大人肯不肯接纳。”

    我问：“你们都这样想？”

    十几人慌忙叩头：“小的们与手下小妖八千，皆是此意。”

    我道：“既然如此，把你们手下，凡是带点官职的，都叫来，我一同问问。”

    十几人慌忙跑进俘虏群，不多时各自带着数十人又回到我面前。几百人一同跪倒，后面的俘虏也朝着我跪了下去。

    我登上士卒临时搭起的高台，向着下面的人群喊道：“你们，都是各族的战士，是勇士。你们不怕死，渴望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将自己的血与敌人的血混在一块儿。蛇吉，践踏了你们作为战士的尊严，他剥夺了你们战死沙场的梦想与荣耀，他将你们像垃圾一样扔在城外，任你们自生自灭。你们用生命捍卫的东西，你们的族人，你们的领地，在他们的阴谋下，正一点一点的丧失。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是摇尾乞活的可怜虫，跟着我，鼓起你们的勇气；跟着我，唤醒你们的灵魂；打碎他们的阴谋，抢回你们的领地，保卫你们的族人，让战士的自豪与光荣，重回你们身上。你们，可愿意？”

    天空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细雨又轻轻洒洒的落了下来。面前的几百俘虏一同吼道：“我们愿意，愿意，愿意。”八千俘虏一起吼道：“我们愿意，愿意，愿意。”八千人吼出的巨大声响，盖过了天上隆隆的雷声。

    回到大帐，李传明笑道：“恭贺主人又得八千健卒。主人这一手，却是漂亮，顷刻间便使八千健儿归心。”

    我接过李传明递来的细布，擦干脸上的雨水，道：“我不过是给他们个活下去的理由，又给了他们活的希望。”我将细布递给李传明：“俘虏分化的事，还得多加小心，一会儿告诉苍七郎与胡小四，务必要细细挑拣，诚心投靠的，分并入各校，尚有疑虑的，暂且看管起来。你再给我写个文书，我得找那和尚去要点粮草兵器。”我迟疑了一下：“不知惠通会不会刁难于我？”

    李传明道：“主人但去无妨。我听近卫回报主人与惠通相见一事，想那惠通只是借此立个威势，以后好使主人听命与他。他将八千俘虏全部交予主人，也是拉拢主人之意。主人此去，只需对他谦卑恭敬，他定不会为难主人。”

    我细细想想，觉得李传明所说有道理，便道：“便照你说的办。”

    李传明忽然大叫一声：“啊呀，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李传明慌忙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红锦包裹，手忙脚乱的打开，双手捧到我的面前。红锦包裹的是一副纯银面罩，确切的说，是半幅，上面是平的，刚好遮着眉弓，下面由鼻翼处开始，斜过脸颊，直到唇边。我拿起面罩，细细端详，面罩由鼻至耳，恰恰能遮住我受伤的左眼。面罩上眼睛的下方，镶着一枚月牙般的红色玛瑙石，整个面罩也因这抹红色而生动起来。面罩的下端，镶着几枚狰牙，整个面罩因此又多了几分勇武。

    我将面罩放在脸上，每一处都贴合着我的肌肤，面罩紧紧地附在我的脸上，就像它本来就长在那里一样。我贪婪的嗅着这金属的味道，就像埋首在乌婵胸前，嗅着她的体香。我迫切的想要去见乌婵，去诉说我的思念。

    “备马。”我说。

    李传明一愣：“主人备马作什么？”

    我道：“去见乌婵，我说过要娶她，现在，我回黒木城履行我的承诺。”

    李传明道：“主人，此时不宜婚娶，还望主人三思，从长计议的好。”

    我道：“不，我现在一刻也等不及了。”

    我绕过李传明，来到帐外。李传明追了出来：“主人，强敌未破，降卒未稳，主人不可轻离大营啊。”

    我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苍七郎恰在此时来到帐前，一把扯住辔头：“大哥哪里去？”然后“咦”了一声：“大哥这面罩真个威武。”

    李传明慌张道：“主人要回黒木城，七郎快劝劝主人。”

    我道：“我回黒木城，去娶乌婵。”

    苍七郎莫名道：“大哥为何此时想起此事？”忽又哈哈大笑，连道：“好好好，你早该把嫂子娶回来了。”

    我心中一喜，忙问：“你可愿随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