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安徽庐州府东乡人,(即今之合肥肥东县人)以编练淮军平太平天国乱起家,文人治军而大有所成,可以说是他和曾国藩这两位晚清名臣的共同点。虽然曾文正公的名声比他强多了,可是在同光年间,他的地位和作用在清廷汉臣中是无人能够替代的。可以说是他一手开启了中国的近代化,不过好象也是从他手上开始了中国近代的军阀政治。
历史上的李鸿章因为《中俄秘约》、中法战争、甲午战争、马关条约、辛丑条约而成为了中国近代史上最著名的争议人物之一。
但是在光绪十二年的初春,还有很多事没有发生,历史的发展有着很多的可能并且因为我的到来,似乎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咱们六十三岁的李大人虽然已经年过了花甲,独自坐在自家的花厅里品着香茗,享受着丫头给自己敲着背,心情很是逾越。他想着“皇帝这几个月来的变化可真是大啊,不过年轻人也可以理解,马上就要亲政了,锐意进取是很好的,特别是皇帝的病中遇太祖太宗说,也可以理解为皇帝知耻啊,古人云知耻近乎勇。如果皇帝有恒心坚持下去,朝廷上下一心,看来着同光中兴是大势所趋啊。”想到这儿老大人的心中,竟似有了一种感觉——年轻人才有的对光荣与梦想的期盼。
“只是好象皇帝宠信的载恂,太莽撞了,欲速则不达啊。”正想到这呢,家人来报“老爷,镇国公求见。”“快请。”说着就起身亲自去迎这位人称“假洋鬼子”的小公爷。
‘哎呀,镇国公架到,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老朽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来来快请。”“哪里是我丂扰老大人了。”
李鸿章一面把载恂往屋里迎,一面吩咐下人:”李农啊赶紧给镇国公看座上茶,我和小公爷在屋里谈事你们都给我外头伺候着,有事自会唤你们。”载恂心想“怎么觉着李鸿章的举止和高升茶馆的福升高那么象呢,难道这就是皇上说的老成谋国,呵呵。”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可是依然春风细雨,两人配合着一同来到花厅坐下。
李鸿章并未冷落载恂,可是热情的寒暄过后,不是和他谈品茶之道,就是在和他研究天气,好不容易说完了气候对今年农业的可能的影响,又问起了载恂家后院的那两喷泉。载恂又没机会开口别的话题,渐渐的躁热起来,额头沁出汗珠,就连手心也湿漉漉的了。
看着载恂渐渐进退失矩的样子,李鸿章不经意的晃动了一下脑袋,心道“年轻人,要有耐心啊,呵呵不跟你逗了,且听你怎么说。”
于是就停下来不再言声,只等载恂开口了。载恂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个机会,赶忙轻尝了一口茶,酝酿一番,细品之下,发觉这茶居然是极品的霍山黄芽,不过可惜了是去年的。也是这才几月啊,能有新茶吗?
“今日来打扰中堂大人,我是向老大人讨教的,恂年少无知,今蒙皇上与太后错爱,授我考察洋务之重责,恂实难堪大任。中堂大人乃是国之栋梁,早年便提出师夷长技以自强,对我朝之洋务事宜更是亲力亲为,功勋为天下人所称道,恂不才还请大人有以教我。”
载恂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这话出自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口里,李鸿章虽然素不喜人逢迎,听了也不禁欣然。
‘镇国公过誉了,这么说老朽可是愧不敢当的。”心里想:“来了听你接着怎么说。”
‘今日廷议设立学部及新学制,如若不是中堂大人旁征博引,向群臣解释,这提议几乎就被那些个老学究们给否定了,太后和皇上都对中堂大人极为称道呢。”
‘哦,镇国公,今日去给皇上、圣母皇太后请安了?“
‘是啊,给皇上请安的时候,皇上还特别提起您,让我和您多学习,对了此次考察,皇上认为应当早做定夺,不知老大人在人选方面有何见解。”
“这事自是应听圣裁,不过皇上也说了我大清君臣一体,都是希望国家早日富强的,所以老夫认为这人选还是应当满汉平均,不仅有朝中的大臣,还要有地方上的大员,让我大清的官民便趁此良机,好好的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回家的路上,载恂坐在轿中还在那纳闷呢”什么叫人选还是应当满汉平均,不仅有朝中的大臣,还要有地方上的大员,老头到底是啥意思呢。”
慈禧这老人家,近几年腰腿老是酸疼,李莲英不知道上哪去学了一手上好的推拿功夫,讨得了老太太不少的欢欣,这不又帮太后推上了。“太后,你说这皇上病了一场后,人怎么就越发精神了,”“怎么着,皇上精神,还不好么,我说这皇帝呢不仅是人显的精神了,气势风范也与以前大不同了,算算哀家也是瞧了咱大清的三位皇上了。我觉着咱们这位光绪主子啊比两位先皇都强的多了,也许咱大清真能在他手上中兴。”老太后后边这话明显是在自言自语,李莲英并不感接嘴。歇了一会慈禧又对他说道:“不过皇上这次病的是重,哀家记得以前皇上的字不差啊,怎地现在人精神了,字却。。。。。学士中谁的字最好啊,得让皇帝跟着去下下工夫。我老了,下个月皇上就该亲政了,天子的字也得有摸有样啊”想到皇帝那手臭字,李莲英差点没笑出声来,慈禧狠狠的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小李子,让宫里人的嘴都严实点,别没事跟那些个王公大臣眉来眼去的。祖制太监干政怎么处罚你应当清楚吧。”
听了这话李莲英吓的冷汗直冒,以为自己和载沣的关系让知道了,可是偷眼看了看太后,闭着眼在那养神呢,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顿时放心不少。
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就到了光绪十二年的二月了,京城里好想沾了皇帝亲政的光似的比往年热闹的多了,重要的是多了生机和活力,随着大比将近,赶考的举子也都陆续来到了京城,各各客栈里都是人满为患,把那开店的掌柜们个个笑的脸跟朵牛屎花似的。看着这些举子们在店里进进出出,就好象看到那银子在往自己口袋里钻似的。真希望皇上年年加恩科。
而住店的读书人们关心的可就是真正的大事了,今年不仅天下学制大改,州县立小学不说,童生即学西学诸科,就连传闻中的加试策论也成为了事实。因为皇上亲政的第三日就发诏告示天下了。不过也不是策论什么洋务,而是时政经国之说。
李峰鸣这几日被那一班,安徽来的举子们拖着日日醉生梦死的,今日老早就出了客栈,自己来到街上正好欣赏欣赏京城的风物景致。难得清闲啊,因为避嫌的原因,他并没有住在两位堂叔伯的府里,而是在离贡院较近的地方找了间客栈,可巧了安徽会馆也在那附近,那些个同乡的举子们,一打听到他和中堂大人的关系,整日里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摔也摔不掉,每日里不是邀他去文会,就是四下去游山玩水,到了晚上更是不醉无归,他本来就随和,喜欢交朋友,但是每日都是这样终究受不了。
昨日里回客栈又是大醉过后,一进门,大伯家的管家李农在那等着呢,看了自己醉成了那样,摇头不止,也不说话,伺候自己睡下后就走了。天亮醒来,见那桌上留了一封信,是大伯叮嘱自己积极准备,好金榜提名的,一纸的真情切切,看的李峰鸣是好生惭愧。这不,为了今日不被那班同乡给逮着早早的就带了两卷书出门,一来逛逛京城,二来也想寻个清静的地方看看书,作作功课。
出了东门,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见的驿道旁散居着三三两两的农家,突发奇想,要说寻个风景别致的去处,这京城里雅士多,必定是热闹非凡的,那也不是读书的地方,不如就在这寻一处农家。想着就决定了,读书人的身份好说话,不多时就被他寻着一农户,听的这位公子要在此读书主人家立马就同意了.
毕竟在当时一个小农之家对一个读书人在家读书暂住的要求是难以拒绝甚至是相当荣耀的,何况还给钱哦。
既然谈妥了,为了不被那帮难缠的同乡们知道,李峰鸣也不回去了,找了一闲人去客栈把行李搬了出来,又修书一封差人给两位伯伯送去,就在此住下了。
此处虽然是农村但是毕竟天子脚下,又在驿道旁,五六里远处就有一大集市。最让李峰鸣惊奇的是这集市上居然都有一洋人的教堂,这一日饭后闲来无事就问主人家,“张大哥,你前日里说这大丰集,也有洋人的教堂,不知你可去过,可曾见过什么新奇的物事啊。”
“哟,李公子,这我可没去过,这大丰集的教堂,也没建多长时间,是前年夏天才成的事,我为什么没去呢,不瞒您说,我们这的人都害怕洋人那样啊,红毛绿眼睛的,就向阎王殿前的小鬼似的。听说洋人说了谁入了教,就是教民,寻常定时去就有钱拿,还经常的设粥场白送饭给你吃呢,你想那洋人这么做能安好心吗,入了教肯定得叫你去作奸犯科,干些个见不得人的够当。我还听说了,洋人专门派人去偷小孩子,关到黑房里掏那小孩的心肝呢,现如今是没人告官,青天老爷要是知道了定会法办这些洋鬼子。李公子你先歇着,我得下地去干活了。”这姓张的农户一番话直听的李峰鸣是目瞪口呆。这伙洋人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能作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那还了得,非得去探探不可。
正准备出门呢,远远的看道,六七个人望这边走来,为首的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后面跟着几个随从模样的人物,仔细一看,还有两洋人戴着瓜皮帽,穿着长衫混在里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奶奶的现在才正午呢,大白天的就出来偷小孩了,非把你们抓去报官不可。也不管自己就一个人,又不会武功,就冲了上去。
李峰鸣要上前拉去报官的这伙人正是载恂等人。
载恂的洋幕僚马克西姆受大丰集的牧师邀请前去考察和知道他们传教,载恂多少天都没出过京城了,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不放过了,特别是又不远离京城三十里地都不到,就是皇上有事招自己也误不了事,几人也不带车马竟是走路出城,顺着驿道走着。
眼看不远就要到了,几人都是不常走路的人,又是腿疼又是口渴的,见着道边有几家农户就准备来喝喝水歇歇脚,还没到屋呢就见老远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大喊着朝这边冲来。
一群人赶紧上去把载恂护住,几个侍卫两下就把那书生按倒,等载恂的指示是不是送官法办。载恂虽没被吓到但是也着实吃了一惊,虽然朝中的那些王公大臣看自己不顺眼的人是极多,但是不至于要刺杀自己吧,再说这书生也不象个刺客啊。正惊疑呢那边梁锦宽已经把这人认出来了正是那天在酒楼上碰到的李峰鸣。于是赶紧到载恂跟前解释了清楚。
大伙都在纳闷呢,一个挺有见识的举子啊,在酒楼言谈举止都很妥当,如何这光天化日之下失了心疯呢。当下一伙进屋坐下,梁锦宽因为对李峰鸣的印象极好就自请了去问话。不多会儿功夫出来将事情说与众人听,载恂是张大了嘴合不拢了,一干府里的幕僚和随从是狂笑不止,马可西姆和贝鲁尼是口中不停的喊着“上帝。阿门。”
等众人笑过之后,梁锦宽整整衣襟对载恂说道“公爷,奴才听说此人乃是李中堂的堂侄。”“哦?”“奴才有个念头,此人在酒店里的举止说明他的见识也不算是差的了,但是依然对洋教是如此看法,闹出此等大笑话。”.
“是啊”,“奴才想一个举子都这样,那寻常的走卒、百姓恐怕是更甚了,士民对洋人洋教的成见由此可见一斑,不如趁此次学制新政的机会,奏明皇上加一科博物地理,请各国洋人和我们一同编写各国风物,利用县学让天下人了解洋人,知道洋教到底是什么事儿,”“你这个想法好,依我的看法,这县学的教材还要全国统一,打上学部统制的烙印才有权威,梁锦宽你和马克西姆二人去和那书生解释解释洋教,咱们歇上一会儿带他一同去大丰集的教堂看看。两人答应着下去了。
梁锦宽和马克西姆把那基督教的教义及在中国传教的难处同李峰鸣说了,又跟他介绍了教堂育婴堂乃是收养儿童的场所。李峰鸣兀自不大相信,但是知道载恂一行人的身份后,对刚才的行为也是羞愧不已,向载恂请了罪,一行人于是继续上路,望那大丰集的教堂去了。
李峰鸣,一路上半信半疑的随他们走着,马克西姆和贝鲁尼可没闲着,不停的和他讲解天主,基督,以及基督教的教义,李峰鸣听说他们这两老外居然是镇国公的幕僚,疑惑的看了一眼载恂,载恂对他一笑,说:”他们不会骗你的有什么疑问只管提,这两人可是地地道道的洋教徒,只是一新一旧呵呵。”
于是李峰鸣便问到:“听你们说的这洋教也是导人向善啊,可是为什么平白给人好处,又去偷别人的小孩啊,收好处入教的十个道有九个是无事的懒汉闲人。”
“给钱入教是不好,各个教会都已下令停止了,只是有些地方为了发展教徒,也就不顾这些禁令了,至于偷小孩云云纯属讹传,那是教堂办的育婴院,专门收养小孩都是弃婴或是父母无力抚养的再有就是教徒的子女自愿送去的,牧师们是断不会去偷的,上帝可以作证。掏心肝更是不可能,恐怕是西医手术被人误解。”
到了大丰集的教堂,看了教堂,又去看了育婴院,小孩们住的地方干干静静,穿着也是整整齐齐,在教堂里头做礼拜的教民们人数不是很多也就二三十个,其中不乏獐头鼠目的无赖之辈,但是大部分还是善良的普通人。
李峰鸣看过之后想起了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着洋人牧师在孜孜不倦的为教民点化教义,在爱护的帮教着儿童不觉也就信了马克西姆和贝鲁尼的话“信仰是神圣的,奉献是无私的”。又想起平日里对洋人的偏见,和刚才的冲动,很是羞愧。
载恂过来问了他的想法,对他说道:“洋人中自是也有好坏之分,不能因见的此处的洋人好,便在心中存了洋人都是好人的念头。好的就是咱们的朋友,似那向来欺压我中华的洋人便是我们的敌人,朋友和敌人是可以不断的变的,只有我们的大请是不变的。”一席话说的李峰鸣是信服不已。连连点头。
心中想,自己一定要把这番话记在心里,还要在同学同乡中宣传、不能让大伙对洋人在误解下去了,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么。洋人船坚炮利是人人都知道,但是船坚炮利从何而来啊,更何况农夫走卒对洋人的看法只在“红毛绿眼”怪不得洋务派行了这么些年洋务了,国家也没见什么起色。知其皮毛何用?
一番话和载恂谈下来,载恂没想到他变通的如此快,都快成自己的知己了。用过了晚饭,两人竟是秉烛夜谈,真有点相见恨晚了。
正是由于有这充满了戏剧性的小插曲,朝廷第一次通过官方公开的向民众介绍了西洋人和基督教。而不是向以往那样简单的概念化——“夷人”“洋教”,不大不小的一件事,也许会拉开一个新时代的序幕。后世史书通常把这件事作为光绪新政的开始,虽然争议不少,但也是仁者见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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