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人心惶惶,只听那“男儿有志不当泯”之音绕梁久久,回声阵阵。易莎心中一沉,喝道:“何人胆敢在此作祟?”话头一落便听一人接口道:“‘作祟’二字莫不敢当,不过用在各位花兰国人身上,来得倒合适。”风焰听过二人对答,知道来者是敌,道:“何方鼠辈在此撒野?”那人道:“是呀,何方鼠辈在我斯图撒野?”风焰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缄口。那人又道:“让诸位看样东西,诸位必定大有兴致。”说罢便见半空突来两件硕大物事,砰的一声,重重落在擂台。众人凝目一看,只见两颗人头兀自瞪着铜铃大眼,斜斜立在擂边。众人看得分明,不禁惊呼出声,易莎更是惶若惊弓,脱口一叫:“晁天王!”一人自天而降,逸若神仙,飘然站在擂台,向众人团团一揖,道:“失礼了。”姿态雍华,声音更是美若天籁。
欧阳田见这人身材声音宛然熟悉,蓦地想起一人,不由眉眼逐开。金铭与金天胜相望一眼,都喜上心头,最愚如程甫者也大声一叫:“救星到了。”风焰好大喜功,上前一步,道:‘阁下何人?“那人作一长揖,道:”在下银皓,这厢有礼了。”风焰扬出五行轮,叱道:“什么银皓鸟皓的,料来只是无名小辈。咱们就在兵器上见个真章。”他连败当世十大高手之四,气焰极大。来人正是银皓,他手刃晁天王又斩首洪一其,避开众斯图箭手,披星赶来。他已在脊梁上观看了有些时刻,见风焰又扬出双轮,笑道:“收了你的兵器,留点毒砂对付你的救命恩人。”风焰冷道:“什么意思?”银皓道:’我不点破就是,你自行离去吧。“
风焰道:”你是什么人?“银皓目光一凝,手按神剑吞口。风焰只听铮的一声,宛若龙吟,忙一低眉望向神剑,心中忽然突突直跳,颤颤然说道:“你......你是......神......‘神子’?”程甫见他惊恐,心中万分欢喜,道:“知道谁人来了,还不赶快滚蛋,免得脏了我银皓殿下之手。”风焰生性鬼精,可非易于之辈,心想:“听师父说起,这神子武功不下于他老人家。以师父之天资聪颖,年老龄迈才修得一身盖世神功,这少年人说什么也不象能与师父分庭之人。莫非其中有诈?”念头闪过,又看了神帝之剑一眼,不禁犯难:“这剑就与师父所画的兵器谱上那柄‘神帝之剑’一模一样哪,难道他这剑乃是赝品?不对,不对,哪有伪铸得如此逼真?那末怎么一回事?”突然想到珈山,脸色一恍,大有原来如此之意。
程甫见风焰一直愣在当场,心中来气,喝道:“兀你那秃子,傻呆呆地想些什么?”风焰回过神来,向银皓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神子’之高徒到了,失敬失敬。”银皓冷哼一声,不作回答,心中却在暗暗好笑:“原来这厮当我与他一般,也是神魔之徒,我倒给他来个含糊其事。”便随意嗯了一声。风焰见他回答,心道:“原来不过神子之徒,说不定还是徒子徒孙之辈,我看武功也高明不到哪去。”便道:“敢这位兄弟大名?与银皓大宗师如何称呼?”
银皓险些笑出,自忖:“这小子真不长眼,既然如此,我便唬弄他一番。”抬手抱拳,道:“在下白飞天,阁下所说的大宗师便是我师祖爷爷。”他那“白飞天”之名仍旧取意于银皓。风焰一听之下,果然上当,道:“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只须你乖乖地弃械,我自会放你一马。”欧阳田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只是身有重伤,笑容极是勉强。风焰还道欧阳田笑己无能,对一小辈不敢动手,转过头去,道:“欧阳大侠只是败将一个,如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笑于人?”程甫性子最烈,抬起胸脯,喝道:“风焰小贼,你说什么,若非你卑鄙无耻,我兄弟四人怎会受缚于你?”风焰哼了一声,不加理会,回首向银皓道:“白兄弟,念在同是神魔门人,你好歹也要听老哥这一劝呀。”
银皓淡淡一笑,道:“神魔自古就不两立,何谈交情啦?”风焰为之语塞,瞠目不能言。程甫叫道:“对极,对极,这秃子大不要脸,还和人家攀交情。”风焰老脸一红,道:“白公子是不肯听取老衲所劝了?”银皓道:“怎样?”风焰先前几分畏惧‘神子’积威,此刻见银皓并不买帐,索性一并逮住,伺机杀了,死无对证,又怕何人问罪来着?眼光陡盛,手头轻轻扳动双轮上的机关,道:“既是如此,白公子就先得过得我这关才可肆意来去。”银皓点了点头,道:“请赐教。”突然程甫大声喊道:“大哥,大哥,你怎了?”声音甚是焦急。银皓转头看去,只见欧阳田面色发紫,印堂上留有黑迹,问道:“欧阳大爷怎了?”金铭道:“我大哥身中奇毒,只怕性命有忧。”银皓先前见了风焰将解药交到易莎手中,忙向易莎恳说道:“易莎姑娘,还请行行好,将解药给欧阳大爷服了。”易莎眼睛张大,道:“凭什么?”银皓道:“就凭你的性命。”易莎冷哼一声,白了银皓一眼,不再说话。银皓心中焦切,见欧阳田气如游丝,道:“欧阳大爷,您先挺住。”说着脚步前行,向易莎走去。
风焰见他目中无人,竟视己无物,吆喝一声,手中五行轮横劈而出,正向银皓面门斫来。只见银皓腰杆一软,人已后仰,堪堪避过这一击。未等风焰再袭,右手已然抓住五行轮,猛然一盖,只听喀嚓一声,风焰手骨尽断。银皓拂手而左,向撩风焰琵琶骨处一撩,只听风焰凄惨大叫,额头冷汗直溢,待银皓收手,人已委顿在地。银皓掷落五行轮,道:“念你平日无多大恶,今日暂且饶你一命。”说着径自走向易莎。
易莎见他步步逼近,心中有如吊桶,不甚安全,慌道:“你别来,你别过来。”突然扬起那药包,道:“你再过来,我便就毁了它,瞧你能不能配得出来。”银皓闻言顿步,道:“你给我,我便放过在场众花兰武士。”易莎摇一摇头,道:“你别过来就是了。”她终究女流,应付这等场面,倒也甚是惊慌,全无半分主张,只想着要银皓别走过来,以护自己。
过了半晌,银易二人始终对看,不言不语。银皓耳听欧阳田气息渐弱,再也不耐烦,脚步一晃,猱身欺上,倏然伸手抓住易莎右手,就去抢药包,忽然一人大喝道:“休要伤了我主人。”只见白光闪耀,一柄大剑袭向身后。银皓使出擒拿手,夺过药包,反身打个旋子,避过来剑,双脚趁势扫向来人腰间。那人出剑力道极猛,显然并非泛泛之辈,哪知银皓这轻易一扫,竟然躲闪不过,怦的一声,正中腰骨,只听“啊呦”一声,一个黄衣人身中扫腿,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坐稳。原来竟是上官灵护主心切,不顾性命扑上援救。他原本大腿受伤,这才轻易中招。
银皓点一点头,道:“算你有点良心,你这一条命就先寄着。”拿起药包,突然觉得不对,将那白纸一搓,这才知道上当。易莎适才见银皓武功高强,非是己方所能敌,知道他心系解药,忙将药包藏起,又撕了一块衣上白布,也包成一团,竟然瞒过银皓。这时见银皓发觉,忙道:“只须你送我等出城,我便将解药给你。”银皓见他兀自耍起小聪明,不禁气苦,眼见欧阳田命在旦夕,哪能犹豫?再不理会许多,身形一晃,以迅雷之速点住易莎身上要穴,又疾快退到一旁,正要开头说话,忽见易莎身子晃动几下,就要摔倒在地了,忙上前伸手一扶,手掌勾处,正正搭上易莎纤腰,忽觉不妥,忙又放开。只听易莎惊叫一声,身子倾斜,势必就要摔倒,银皓只得再次上前扶住,只觉得搭肩也不是,搂腰也不是,不由得脸上发红。易莎只觉腰间阵阵酥软,情不自禁地“嘤咛”一声。银皓听她细吟,身子一震,这才猛然回神,道:“姑娘,解药在哪?”
易莎这才醒悟,便要挣扎出银皓怀抱,怎奈身自受制,半点也动弹不得。银皓见她面颊红晕,隐隐泛如胭脂,不禁心柔,道:“解药给我吧。”易莎唔了一声,全身上下懒洋洋,宛如晨曦初起照耀一般,说不出的舒服,鼻中“嗯”了一声。银皓道:“解药呢?”易莎睁大双眼,道:“解药?什么解药?”银皓道:“适才风焰交给你的解药呀?”易莎道:“这当儿还想什么解药?”笑容转媚,低声说道:“春xiao一刻值千金,我好久没遇上你这样的男人了。”
银皓浑身一震,道:“姑娘,快些将解药给了我,这可是人命关天哪。”易莎笑道:“解药就在我身上,你要取得,就自己搜找呀。”银皓怒气升起,见她似水柔情的眼瞳中情意脉脉,心中一软,道:“姑娘,别说笑了,快些将解药给我。”易莎嗔道:“我偏不给,你又怎样?”银皓道:“得罪了。”左手探向易莎身子,在她怀中摸索出一袋药包,又告了声罪,这才解去易莎穴道,打开药包,见其中不过只是几棵干枯了的野草,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又受骗了?”转头怒看易莎一眼。那易莎见得此情,知道银皓怀疑是她暗中掉包,便道:“风焰国师交给我的便是这一包,信不信由你。”银皓向风焰道:“这草便是解药?”风焰不敢隐瞒,只得点头,道:“此草名为冰心草,得自云山上的千年雪峰,只须咀嚼便可去火蝎子之毒。”
银皓将冰心草交与程甫等人服了,又命人打开四人身上枷锁,这才向众人说道:“诸位听好了,凡非我斯图国人立即离去,免受战火之累。各位花兰国的朋友,烦请转告莎伊娜女皇,我斯图虽然国弱,却也不是任人鱼肉。”众人一直战战兢兢,这时才松了口气,当下便有人夺门就逃。过不一会,偌大演武厅中只余花兰国众人与银皓等五人,双方一直默然,银皓道:“你们可以走了,越远越好,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们之中的哪一人。”花兰国武士一齐望向易莎,等待命令。易莎点一点头,道:“后会有期。”看了银皓一眼,率先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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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灰,演武厅已是空荡荡。
银皓见欧阳田伤势略有好转,心中颇为欣慰,道:“这药倒也真灵。”欧阳田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银皓有些受宠若惊,忙搀起欧阳田,道:“欧阳大侠只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并非大侠所说的什么殿下。在下不过见四位大侠义气慷慨,这才出手相援,现今您也谢过礼了,在下这便告辞了。”金铭道:“既然殿下不肯与小的四人相认也罢,我兄弟四人在此多留无益,这便向皇上告老还乡。”银皓皱起眉头,道:“金二哥这是哪里的话,我一向自在惯了,实不愿为这许多名利所缚,在下便是银皓不错,只是已非王子之尊。”
程甫一拍胸脯,道:“殿下此言就差了,不论如何,您始终是皇上长子,终究还是要继承大统的。”金铭也道:“恕我凡人无礼一言,斯图若无殿下一日,就有一日亡国之危。既然殿下不肯与斯图万民共生死,那么,我兄弟四人也非脸皮极厚之人,自知艺技微末,不敢于班门前逞能,自当引退才是。”原来金铭等人见花兰来势汹汹,必将会有一场大战,单凭四人之力只怕难能所为,是以极力邀请银皓一并御敌。银皓此前在有准备,知道这场战争自己早已牵连在内,更何况生为斯图皇室,一旦斯图沦灭,茫茫天地间,又有何处容身?道:“四位太看得起我了,银皓虽非侠义,倒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理。”
欧阳田见银皓应允,心中欢喜,道:“四弟,快去备马,咱兄弟得跟银皓殿下好好把酒论月才是。”程甫应了,自行去了。当下五人一行,并辔而行,快马赶向都督府。
一路上冷冷清清,围在武馆外的众人也早散去,更因有人散布战乱的谣言,众人惟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半条人影。五人一路无阻到得都督府衙。只见都督府衙大门上悬着四盏大红灯笼,均在灯身书着“都督府”三字,灯火阑珊下的大门兀自敞开,守门的士兵竟然不见了踪影,惟有两座形象极大的石狮雕象仍旧孤立寒风中,苦苦守护这个大门。金铭刷的下马,道:“是不是出事了?”只说了这句,人飞也似的冲入内进。程甫生怕金铭遇险,也紧随其后而去。欧阳田道:“三弟,你就守在这,别放任何人进出。”金天胜应了,勒住坐骑,护在大门外。欧阳田因身上带疾,不便行动,正好陪着银皓。二人踏进门槛,自前院中间道路穿过。银皓突然说道:“这里装饰得很好啊,边陲之地,竟也有如此风景。”这都督府起建于斯图建国初,历代都有耗费巨资修葺,院中美景非同一般,处处冰雕,点点傲梅,别是一番清新滋味。
欧阳田引着银皓到得议事厅,厅中灯火通明,金铭与程甫自在其中等候,另摆有数把楠木椅,依次坐着三名铠装将军。欧阳田见这三人面目狼狈,身上斑污难堪,不由得奇怪,拱手道:“三位将军不知何事,夤夜驾临?”那三人见得欧阳田都自暗道:“正主儿来了。”连忙起身,行了大礼,道:“我等均是死里逃生才赶来给欧阳都督报信的。”说着分别呈上一封加急信函。欧阳田接过,越看眉头越是蹙起,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转头向银皓道:“殿下请看。”
银皓取过书信,粗粗览阅一番,信上大致写着花兰大军压境,轻冶、封夷、喀塞三座大城处于防御,请求支援。银皓道:“三座大城如今已被围困多少时日了?”一名浓须大嘴的将军回道:“轻冶城至今算来,已经是第三十六天了。”封夷与喀塞大致也与轻冶相差不远。银皓向欧阳田道:“欧阳都督,这事你怎么看?”欧阳田道:“援救是不可能的。轻冶与喀塞分别就在若丽左右,行成两翼之势,而封夷更是地处若丽之后,这么一来,若丽已经成了不围而围之城。依末将所见,应当是四城一齐撤退,聚集兵力,才可挡住花兰进逼之势。”金天胜道:“那么众多百姓呢,如何去安顿?”欧阳田叹了一声,道:“安顿不了,我们是打仗,不是户部职官,这当口哪管得了那么多。”
程甫道:“那......那岂不是任由百姓遭受蹂躏,而置之不理?这与平日所谓之侠义,又有何同?”银皓道:“战争归战争,大局为重。这样吧,我修书三封,你们等三人分交三城主将,便就如此如此。”当下书了三封密函,要三位赶来求援的将军带回。待三个报信的将士走后,程甫大嚷道:“这种事儿俺程老四是不干的,要走你们走,我留下便好。”金天胜道:“四弟,怎又耍起脾气,这等事儿岂是儿戏,咱们身在朝廷,理应为朝廷着想效命,怎还能顾及旁他?”欧阳田道:“都下去收拾收拾行李罢,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得起程。”
金铭与金天胜答应了,告退下去,那程甫仍旧愣在当场,心中不住徘徊,极是踌躇。金铭拉了程甫一把,道:“四弟,暂且退下收拾行李再说。”程甫这才颇不高兴归去。欧阳田向银皓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殿下应该歇息,此事关系重大,待明日召来众将再议。”银皓点了点头。欧阳田便为他安排了住所,命了下人侍侯。
这一夜过得平静。翌日一早,银皓整好衣裳,早有下人送上早膳,草草用过食膳,便要出门。刚一拉开门,便见程甫无精打采走过,便道:“程四哥,起得这么早呀。”程甫回头勉强一笑,道:“就今日起得最早,昨夜根本就未曾入眠。”银皓一见他眼圈黑袋,笑道:“忧国忧民者莫过程四哥也。”程甫一怔,道:“什么?你可别跟我大掉书袋,什么之乎者也的,我一个也不懂。”银皓道:“我是问你用过早膳了么?”程甫哎的一声,道:“没有那心情,昨夜在荒山找了一夜,也没寻到艾丽,如今哪吃得下。”银皓道:“艾丽?艾丽住在荒山么?”程甫道:“是啊,平常都会早早到府衙里头找我,今儿个怎么不见踪影,啧,真奇了。”银皓道:“或许她遇上些事儿,我看晚些便会找你来了。”程甫道:“但愿如此了,我可真为她担心,生怕她真遇着什么事。”
银皓见程甫柔情毕露,心想:“这艾丽莫非乃是程四哥的心上人?今日便要离此而去,难怪他伤心至此了。只是行军中不准带上家眷,否则倒要劝他带上艾丽一起踏上征途。”说道:“程四哥可与那艾丽小姐有了媒妁之言?咱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如带上她一起走吧。”程甫心中奇怪,道:“什么媒妁之言?您的意思是要我带上她一起上路吗?”银皓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意。”程甫脸色黯然,喃喃道:“只怕她不肯,一向自由惯了,哪里会经得起束缚?我宁愿她永远这般自在。”银皓耳朵一竖,道:“什么?”程甫摇了摇头,道:“没有,小将这就去问下人,艾丽是否来过。”便在这时,突然一人急叫:“不好啦,不好啦,程四爷,不好啦。”话音尤未落下,便见一个家童模样的人冲冲撞撞跑来,猛喘了几口气,脸色好看一些,才道:“四爷,艾丽中箭了。”
程甫急形于色,道:“在哪,在哪?怎么不叫个大夫包扎包扎?快,快带我去瞧瞧。”银皓见状,道:“这皮外伤我倒有上好金创药,人在哪儿?”那家童和程甫一怔,奇道:“什么人?”银皓道:“这位小兄弟不是说艾丽姑娘受了箭伤么?”程甫一听,哑然失笑,那家童也陪着大笑。银皓道:“怎么了?”程甫笑得涕泪直流,道:“那艾丽不过一只信鸽,哪是什么姑娘。”银皓一听,也不禁莞尔,道:“那不也一定,这金创药你带上。”说着自怀中摸出一罐蓝色小瓷瓶,也不管程甫同意不同意,一把塞进他手中。程甫道了谢,随着家童匆匆赶去了。
银皓只觉得无甚趣味,漫步走向后花园。
一条碎石小径迳通花园,贯穿南北走向。这园子极大,说是花园,其实只植梅花一种,更多的是假山假树。此时晨曦未出,园中残有昨夜飘零的雪絮,漫天漫地,尽在一片白皑皑之中。银皓四处兜走,只觉梅香袭人,心腑轻清。正自陶醉里,园外一人呼道:“银皓殿下,银皓殿下可在?”银皓答道:“便在此园中,有何要事?”园外那人道:“欧阳大爷有请,移架议事厅。”银皓答应一声,整整衣衫,大步走向议事厅。
银皓沿着走廊行去,远远便听得议事厅中嘈杂喧闹,待得他走到门口,一名礼赞官高声喝道:“银皓王子殿下驾到!”众人立时止住争论,按官品爵衔拜见。银皓一一颔首回礼,见厅堂上首留着一个空位,径自坐下,道:“众位将军商议得如何?”银皓声名远播,众将见得均是诚惶诚恐,不敢回话。欧阳田上前禀道:“启禀殿下:征得众位将军之见,拟在半个时辰之后起程。”他话一说完,众人中不少“啊”“嗯?”之声,显是一己之言。银皓心道:“这欧阳田倒真决绝。”面上一笑,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拗悖,欧阳都督看着办吧。”
欧阳田应了声是,转身背向银皓,发令道:“众将军听命:立刻召集驭属兵丁,半个时辰后,校场待命。”众人参差不齐地答应,纷纷离去。
约莫有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银皓与斯图四英等一齐阅了守城军,这才大闭城门,只留少数弩兵守城,发兵前往封夷城。这一路行程停停顿顿,直到第八日黄昏才抵达封夷城境内,在封夷城西二十里外扎了营。这一日晌午,帅帐升起,便有两名斥候前来禀报:封夷城外驻扎着号称三十万兵力的花兰军。银皓与欧阳田相商良久,定出一条里应外合之策,由欧阳田与金天胜二人闯进封夷城接应。
待得万事具备,又是一个夜晚。欧阳田二人连夜闯入花兰阵营。整夜全无声息,不见花兰军来袭。次日晨,银皓远远见得封夷城中燃起狼烟,知道欧阳田等已经进了封夷城,只等银皓发起攻击。银皓当下命人点起信号炮,与狼烟相应。程甫与金铭二人早早接令,各领三千轻骑冲锋陷阵。花兰军万料不到斯图军竟然来得如此突然,登时混乱一阵,银皓率领中军趁着乱子攻进封夷,损伤甚微。若丽与封夷两军会师于封夷,兵马计有十万余,合称“王子新军”。
新军马不停蹄,当日闯出重围,进驻九缔,不几日,喀塞、两军与新军会合于九缔,编入新军,分别称为“喀塞营”与“轻冶营”,由原先主将统率。这时已经入春。这一年正是1382年,距浩月之战已有四年之久,从此“王子新军”进入历史舞台,由此时的护国军逐渐到后来的叛军,始终贯穿着斯图国的历史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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