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刀锋疾落,青向后快退一步避开,同时右手绕过背后举起铳鞘,枪口吐出枪焰。快节奏的攻防中,这点小动作没能骗过杰帕德的眼睛,他一个侧翻跳开,密集的弹片像一记猛虎的扑咬一般将他身后的顶楼扶手刨去一大块。
几轮试探性的进攻伴随着刀锋碰撞的一声长鸣结束,两人退开,分居平台两边。
随两人静止,风声肃然,漫天的花雨也归于岑寂,翩翩纷落。
杰帕德拭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调整呼吸。
武士刀——刀刃弧形大范围的劈、斩;直线精准的刺击;刀背的挡,拨,撩;刀柄钝击等诸多要素有机结合于一身,攻防一体,平衡与协调的水平相当高峰的武器,高素质的武器在他这样精纯的使用者手里发挥出的威力更为非凡。专注于一刀一枪之上的对手的进攻变得更倍加迅猛,配合霰弹铳鞘夹杂在斩击中的大面积弹片,他需要兼顾攻防,已经很难夺得优势。
另一边青也始终紧绷着神经。
刀背上几道苍白的浅痕在警告他,自己护甲在那把刀面前形同虚设。并非是他不想利用上他的其他武器,而是那些刀具在这把短刀面前更为不堪一击。短刀的速度与短促的斩与刺,更令他全身不能有丝毫松懈,自己的动态视力已经跟不上对手的刀锋,唯有全感官的调动集合才能勉强跟上对方的动作。
依托枪械的牵制也没有收到什么效果,他也不知道对手是如何数次防住霰弹枪密集的弹片的,明明会正中的射击,却在他身前不远处爆出火光消亡。
这场对决对他来说就好像在狂风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个失足跌落下去。
对面的男子收起了架势。
“报上名来吧,隐姓埋名地对决无异于偷袭。”
听到这话,青鄙夷地笑了。
“礼尚往来啊,不分青红皂白就打过来的我记得明明是你小子,现在倒想起骑士精神了?”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不过道出名字时却十分郑重。
“杰帕德,参上!”
“青,觐见!”
“哦,是你,杰帕德?铸炎,‘赤炎之豹’,邪神‘洛基’,看来,这回有幸了见到传言中的本尊。”
杰帕德对青云里雾里的话嗤之以鼻。
“从自己身上选个颜色就能起名字,也是够随便。”
“名字嘛,提起知道是谁就好了,你的名字不也很简单么。”青诙谐地一笑。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人类。”
青看了眼表,距离撤离时间还剩下不到两分钟。明明在对付细胞人的时候,每一秒都是那么煎熬,对上眼前这个人,却感觉时间飞梭,还未战得尽兴,就要草草收场了。
“哈,看来这回时间真的不多了。”
杰帕德听后只是歪了下头,右手随手将刀一转交予左手,撤步,侧身相对,将刀刃锋芒隐于身侧。
青也会意地再度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右脚向前踏出,刀举至中段,右手卸去已经打空的弹仓,枪管翻转,将实弹射击枪口置于待机的下部,对接枪膛的换做加装转接器的备用枪管,同时拇指将一枚空包弹推入枪膛。
花瓣未起,对方迅捷的身形先至。刀锋涌出时,一团烈焰的热浪扑面冲来,短剑剑身翻折展开,弯出一定弧度,变为一把长有五六尺的野太刀,烈焰的强光让刺得他睁不开眼。
青看得出来,这一次对方用出了绝技。
能与之对抗的唯有更快的速度,更精准的斩击,更加致命的威力。以攻制攻,才是唯一的出路。
杰帕德挥出的一斩并无夹杂丝毫迷惘,他道对方很强,强大到能够接住这一击。
青突然做出的动作令他吃了一惊,炎刀当前,他却将刀一转插回到了刀鞘中,左手也松开刀柄微浮于其上,右脚向前跨出一步。
对方的目光中,是必胜的信念。
危险的讯号在脑中如同一道霹雳闪过,他要使出的是——
居合斩。
静守之中看破敌人一瞬之间的破绽,拔刀的瞬间一招制敌。
青扣动扳机,空包弹中火药的爆炸推动护手,赋予长刀每秒数十米的初速度。使用火药爆炸而不是徒手抽拔,这为青接下来的动作争取到了零点几秒的时间,燃烧的火光被卷入斩击汹涌的漩涡之中。
青的动作超越了他的动态视力,眼前人影剥离,一分为三,不过每一斩杰帕德都看的一清二楚,一刀将他的刀锋拨开,一刀从左肩到右肋,一刀迫近脖颈,精准,迅捷,致命的三斩,一瞬间爆发出来。
身影交错,两声爆鸣,落英飞散,青三道刃芒高高扬起,杰帕德燃烧的利刃落下。
身后,夜空亮如白昼,生命树焕然绽开,银白,如同月辉般皎然的光在巨树的每个枝条上盛放。
白瓣有如惊涛怒兴,花雨之间,血花如赤练飞溅。
杰帕德的刀从右手滑落,熊熊燃烧的长刀,滑落,熄灭,他的身体划出一道安静的弧线,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将一瓣瓣纯白染成朱红。
“我欠你一份人情,希望这没让你为难,我们现在的立场本应是敌对的。”
青举鞘收刀,装回飞翼上,几把刀锋并齐,收至路西法套刀的鞘中。
引擎低鸣,接应的单兵飞翼已经到位,青一跃而起,背甲与机翼组合。
这时他看到身边花瓣的乱流,回过头。
那是宛如鬼神一般的脸,被窒息和伤痛扭曲,从一个人行动的极限中挣脱出,向他伸出手臂。
哪怕是拥有城市赋予的恢复能力,被砍伤成那样绝对一时半会无法行动。震惊之余青的肌肉记忆为他做出回身闪躲的动作。杰帕德的手错过了青的躯体,抓住了他的手枪,但是皮扣禁不住他的重量脱开了。落地之后,他动作利索地扣下保险举枪,指向夜空,但眼前只剩下一道纯白色的残光,青早已经超出了有效射程。
这么一回挣扎,杰帕德脸上血色近乎褪尽了,手失力地垂落下来,枪落到地上,他的身体也应声倒在血泊中。
看来这回被摆了一道啊。
杰帕德想着叹了口气,向夜空伸出手,指尖,一根细丝在空中飘荡着,上面还沾着他的血珠。
夜色,天空,还有思绪,还有庞然复杂的纠缠,但此刻不必再烦恼。
注视着这根细丝,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片天地,那份水土滋养出了这样的可能,答案,不就近在眼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