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别了小铃子回到寝宫,怎么也睡不着,看屋外寒风阵阵,落英满地,起身练剑想要把身体里的酒气全给逼出来,未曾想不管轻重反而弄伤了自己。
小铃子在余音阁只拿着那张纸出神,缘起缘灭,也该放开了吧。随后几日,权当没发生过这事一般,而宫中竟慢慢热闹起来,张灯结彩,好不喜庆。看着忙碌的宫人,小铃子才想起是皇帝的大婚之日快到了,这宫里,皇帝很快便会迎来自己的中宫妃子。当初回京把酒放在周公府,只想哪日得闲能够把皇帝叫出来,再去八仙楼把曲掌柜叫出来,再叫上周翎和郝正敏好好喝了酒。回宫不久便听到皇帝向太后禀明要迎娶当朝右相的掌上明珠骆雨荷,太后让皇帝自己拿主意,皇帝兴奋地说“如此这般,儿臣便当作母后应允了。”他喜上眉梢的样子小铃子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当时出了宫把酒分作八小坛,只觉得自己的这位酒后知己只怕以后也没时间陪自己这样的人了。皇帝娶了丞相的女儿作皇后,也算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了。净月公主曾对自己说,王公贵胄的婚事哪由得自己,其实这世间的许多事情不也是如此吗,世间谁的婚事不是讲究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自己做主的毕竟是少数,所以才会让人们觉得弥足珍贵。想来门当户对,皇帝和这位右相千金应当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是不是正因为这世间的许多羁绊,自己才在滚滚红尘中浮浮沉沉。
才禀明太后要娶骆雨荷为妻,帝王妻便是皇后,普通人家的男子三妻四妾,而帝王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宫有正主,六院不知住了多少妃子,这亭台楼阁深宫别院全是帝王家的,人少岂不孤独。帝王哪有真心,元宵之约不过也是玩笑话罢了。正想着在宫中走着,走到皎月宫前,见皎月宫宫门紧锁,透过宫墙,可以明显看到皎月宫里的合欢开的正好。走远了看去却像是一朵云落在皎月宫中一般。
皇帝大婚当日,小铃子奉命弹了琴,太后对小铃子说:“哀家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不愿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你,你散心时自己小心些别叫僻静处的野猫吓着。”小铃子心里觉得奇怪也应了,到余音阁外的树下掘了酒,抱着酒坛就往皎月宫去了。却不知自己身后还跟着太后身边的侍卫叶威。
小铃子躺在花坛上对酒当歌,一阵清风过后,落英阵阵。小铃子喝着酒却难得的没醉,对着合欢树说,贵人在树上许久可渴了,我这里有上好的梅花酿,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何不现身一起举杯恭祝良人呢?”叶威原本藏身合欢树间,听小玲子这样说现身也不是不现身也不是,纠结了一下从合欢树上跳了下来。小铃子见到真人哈哈笑着,把手里的的酒坛子递给叶威,叶威不接,小铃子笑了笑自己拿回来自己喝。边喝边笑着,“没想到太后这样好,怕我跑到僻静处被野猫吓着还专门叫人暗中护着我,帮我谢谢太后,`你不愿陪我喝酒,不会连话都不愿陪我说吧,请坐。”也为闻言也不坐,远远地看着护着小铃子。
小铃子见这人无趣,只问到:“不知英雄如何称呼?”
叶威见小铃子这般说,不知怎么答,只说道:“英雄不敢当,姑娘只叫我叶威便可。”
小铃子沉吟着:“叶叶相交,葳蕤生辉,先生的名字倒是奇特,先生若不嫌弃叫我铃儿便好,以后见着了也不必装作不认识了。”
叶威不说话,小铃子也不理他,只慢慢说道:“你看这皎月宫里的合欢开的多好啊,像专门开给今天的喜事似的,你说是不是净月公主上天有灵,这合欢才开的这么好的,都说草木无情,只怕养的久了,草木也会沾上人的气息,变得跟主人心性相通了。”
叶威听着她讲话,却不知该怎么答,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趣的紧。酒喝完了,,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想醉的时候醉不了,只怕这才是最难受的。小铃子把酒坛往花丛中一扔,只说道:“酒完了,不知道叶兄可愿意送小铃子回去?”叶威依旧木头人一般,小铃子只觉得自己是遇了鬼了。只道:“也罢,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不劳烦叶师傅了。”
说完晃晃悠悠走到宫墙边,翻过来轻盈,想要翻过去却比登天还难。叶威许是看不下去,过来像提溜小鸡一样带着小铃子越过了宫墙。小铃子落地后只说了句:“谢了!”接着晃晃悠悠往余音阁去了。
只是小铃子不知道的是皇帝大婚,皇帝要迎入中宫的妃嫔家人早就在宫中布好陷阱只等小铃子来跳,之后再不声不息把她除掉,这算得上是老丞相送给宝贝女儿的第一份大礼,右相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太后身边的人。太后让人暗中把右相在宫中的布置透露给皇帝,皇帝拆了一些,却没想到右相置小铃子于死地的决心那么大。太后自己动了手,只让叶威在暗处候着,不能让小玲子出一分一毫的差池。
事后皇帝问丞相当初为什么非要置小铃子于死地,右相直言不讳,一来是皇帝对小铃子有心,为女儿要除掉小铃子是其一;二来是小铃子来路不明,只怕是太后从江湖中寻来的隐士高人,不得不防;三来太后对小铃子青眼相加,如若小铃子死了,那么于太后而言,只怕能让她有所动摇。当然,这是后话。
骆雨荷入主中宫,皇帝的住处也从余音阁附近搬得远了许多。小铃子清净了许多,连龙姬都不来找自己了,余音阁越发冷清了。自己本非深宫之人,有什么好眷恋的。只是当初入宫时师叔说自己此番入宫为的是自己还有那位当年江湖人称“玉箫郎”的师伯,入宫日久,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用,越想着,越是不解,猜不透,看不透。
西乾山上,一众和尚送走鹤鸣老人和余赋归,西乾山上再没有幻舞坊。镇边寺所有一切都理顺了,镇边寺一门和尚张楠算是辈分最高的,待鹤鸣老人走后,和尚凌风独立,苍老许多。还记得余赋归走前笑着跟他说他尘缘未了,还需再入红尘。想起自己终是负了小铃子,敲着木鱼心中却礼不了佛,全是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