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辞 第三十三章踏青游湖

    小铃子一行人出了花满楼，方才在花满楼弹琴的少年拉着小铃子像相识许久久别重逢般讲个不停。言语间小铃子才知道花娘，叶威和这位弹琴的少年时幼时便已相交甚笃。弹琴的少年唤作陈明好，是陈家独子，因陈家与叶家是世交故叶威与陈明好幼年相识。叶威比陈明好年长些，好武，家中父亲在朝中做官，自己也就谋了份宫中的差事，几年下来竟成了太后身边的侍卫，暗中掌管着宫中禁军。陈明好自幼体弱多病，故身材也比一般少年看起来要孱弱些，又好古琴，所以常被人误认做女子。至于花娘，小铃子最好奇这三人是怎样凑到一起的，陈明好反而没有说。

    到了船上，小铃子随三人喝酒行酒令，又是跳舞又是唱歌好不快活的样子，只觉得这才是世间真正自在的一群人。四人喝得开心对了生辰，叶威最大花娘次之其后是小铃子最小的是陈明好。陈明好与小铃子两人同一天出生只是晚了些时辰，陈明好不服喝了酒拉着小铃子要斗琴，说是若小铃子赢了便心甘情愿以小铃子为大，小铃子正玩在兴头上允了，未曾想在别人家的船上，陈明好斗琴输了耍了好久小孩子脾气，随后不知道说什么又开心起来，小铃子心底却认下了这个弟弟。四人纵酒欢歌直到深夜，陈明好和叶威都喝得醉了，小铃子也微微有些醉但是睡不着，于是坐在船舷上吹风赏月。

    船在湖上飘荡，水声阵阵，看周围只有茫茫水波和些许打渔的渔船，鱼鹰立在船头上由远及近，衬着月色别有一番滋味。正赏着月色，忽然花娘从屋里出来，看见小铃子，只笑着问到：“这夜深露重的，林姑娘竟还未歇息吗？”

    小铃子闻言笑道：“你怎知我是女儿身的？”

    花娘也笑：“姑娘的言行举止加上这身打扮一般人确实看不出来，只是姑娘竟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

    小铃子笑了，只挑开了话题说道：“姑娘这不是也没睡吗？”

    花娘也笑：“花娘是有心事睡不着，林姑娘也有心事不成？”

    小铃子只说：“我能有什么心事？”

    花娘只低声说：“姑娘心里澄净自然没有心事，不像我要在红尘中求得生存，此番见了姑娘倒像见了情人一般，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听花娘说几句话”

    小铃子只说：“既是月色好留人，又有何不可呢？”说着邀了花娘往原先喝酒唱歌的地方旁边去了，那里有一处最是赏月的好地方。正唤作留月阁。

    小铃子和花娘去了留月阁，给自己和花娘各斟了一杯酒，自顾自饮着，只等花娘下文。花娘见小铃子只顾自己喝酒也不说也不问，觉得这人有些无礼却也有些莫测。只自己做足了礼数喝着酒，趁着月色和小铃子聊天。花娘问：“花娘是俗人，俗人自有俗人的想法，林姑娘也是二八年华了，可有中意的人了？”

    小铃子未曾想她会问的这样露骨，抿了抿酒，只说到：“未曾。”

    说是没有是不可能的，可是又何必说给不懂也不信的人听。

    花娘笑着只说：“不信。”小铃子不理她，爱信不信。花娘给自己斟了酒，想给小铃子斟酒，小铃子举起未满的酒杯自己喝了花娘只得作罢，斟了酒也不喝，坐着看着小铃子身后的波光粼粼。只说了一句：“林姑娘年纪尚小情窦未开也是正常的，只是正因如此，梁王有意，秋女无心，您不懂人间情谊，只是苦了那些钟情的人。”

    小铃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看似无意地问一声：“这话有意思。”

    花娘也冷笑了几声，叶威喜欢小铃子特意拖自己来问，这番还需要告诉叶威吗？花娘自顾自喝着，笑着笑着心底凄凉流出泪来。小铃子看到这样的情景只觉得面前的人可怜，惹人怜爱，也不管，混迹青楼的女子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一嗔一泪都是信手拈来，谁知这份泪是真心还是假意呢，管她真心假意，直观喝自己的酒赏自己的月，有美女做伴，虽不是心底喜欢的人但还是养眼的。

    花娘撒了几滴泪，自觉失态掏了手绢出来擦了泪，笑着对小铃子说：“让姑娘见笑了。说来我原也不是青楼人，当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父母亲便把我卖入陈府，不知陈夫人是出于怎样的想法买了我入府，慢慢长大了，我只是陈府的丫头，但小少爷府里谁也不理只肯和我说话，叫我不要把自己当丫头，时间久了，许是我的无礼触怒了夫人，等我刚及笄，夫人便命人把我卖掉，几经辗转到了花满楼，花满楼的妈妈见了我喜爱的紧，叫了花满楼最好的舞娘教我跳舞。等学会了后让我学了讨人喜欢的东西，让我陪达官贵人喝酒玩耍，只让喝酒不让碰，不论愿出多少银子也不许那些人碰我，也不许那些人为我赎身，待我年芳二八，也就是你这个年纪，花满楼的妈妈挂出牌来说让我接客，因原先在那些官老爷的圈子里有些名头，故妈妈挂出来的开苞之日有许多达官贵人来了花满楼，竞价高者得，当时当朝左相派人来竞价，他当时还不是左相所以也不敢太放肆，和另一个公子争执不下，后来叶郎和小少爷来了，出了最高价定了那一日，正因妈妈的这一举动，以及慕名前来的许多达官贵人的竞价，所以我也就得了花魁的虚名。此后妈妈也不让我随便接客，不知是因为叶郎的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小铃子听她说了许多，只有那一声“叶郎”最有趣，有些倦了不想听下去，只问了一句：“所以呢？”

    花娘闻言愣了一愣，后接到：“花娘是青楼女子配不上叶郎，但花娘看得出叶郎心里有姑娘，只希望林姑娘哪日能看到叶郎真心。”

    小铃子闻言笑了一声，只说到：“我有些醉了，先告辞了。”说完绕过花娘往厢房去了。月色正好，喝了些酒只觉得身上有些热怎么也睡不着。翻覆之间想起花娘跟自己说的话，又想起花娘问自己的：“可有中意的人了？”中意的人，有吗？和尚算不算，皇帝算不算？与和尚相处时只觉得和尚清冷如月，和煦如水。与皇帝相处时只觉得心里不如与和尚相处时那般心像徜徉在水中那样自在，只觉得危险自己也有些抵抗有些矛盾却又会被他吸引。小铃子什么才算做喜欢，想着与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眼里溢出泪来，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