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陵 第6章更名

    当是时月光冷亮，春夜清凉。主仆姊妹二人同卧相语，共话闲情。虽知他日艰难，仍不舍今日温暖。如此情分令人欣羡，世间最难是一情字，父子，兄弟，同袍，爱人。若余拥有，请倍惜之。

    穆瑗玚满脑袋疑惑：“什么叫天人？”

    九儿脸愈红，扭捏半晌才说：“当日与小姐走散后，我不知其路，在树林里越走越偏，一直到晚上进了一片山崖里出不去，当时我又冷又饿，体力不支，唯有不远处的几点绿光让我强打起精神。”

    穆瑗玚大惊：“你是说你遇上了……狼？！”

    九儿点点头，眼睛里仍然闪烁着恐惧：“没错，就是山里的野狼，大概几天没进食了，露着森森白牙，大概有四五只，慢慢把我包围起来，”她边说遍不停地打颤，仿佛还置身那种恐怖的环境，“我一直后退，吓得腿都软了，根本叫不出声来，突然正对着我的头狼狰狞着朝我扑来，我，我当时已经绝望，做好了被咬死的准备，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把我从狼群里带到山头上，用飞的，一下子就离开了山坳里，他的轻功好厉害，等我发着抖睁开眼睛才发现我们已经离狼群很远了，可我似乎还能看到那些鬼火似的绿眼睛……”

    被窝里的九儿打了个激灵，这种经历实在太可怕了。

    “救了你的人是谁？有那么好的武功应该是个厉害人物。我可得好好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就见不到你啦……”穆瑗玚说着也是一阵心悸，在黑暗中将九儿抱住，脑海中却闪现出白晞那耀眼的光芒。

    “那个黑衣人，他说他叫墨玉……”九儿小声说道，脸红的不成样子，“倒是真的黑的看不见他的样子。”

    “墨玉？”穆瑗玚思索一下，“怕是个托名吧，连姓氏都没有。”

    九儿点点头，她经常跟随穆瑗玚外出游历，见识不是一般大宅丫鬟能比拟的，她也知道那是个假名，那么晚了在森林出现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安分守己的：“他武功高强，底蕴深厚，一看就师出名门，身手气度不凡。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何况他救了我的命，除了讨到他的名字别的我也不好问什么。”

    “那他知道你是谁吗？”

    “不知道，我只说了我叫九儿，他将我救出狼群后在林子里找了一棵大树把我带了上去，我困顿难支，只是问了他的名字道谢，之后就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我身边多了一些干粮和盘缠，身上还盖着他的披风，我自己爬下大树，沿途换做男装，一路询问才找到邢大人。”

    “他还留下了披风？倒是个怜香惜玉的男子。”穆瑗玚稍显讶异。干粮盘缠之类她倒不觉得奇怪，但是留下披风很可能会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能半夜在人迹罕至的树林山坳里出没的人只怕也带着很多秘密。而且他并没有像白晞救自己一样把九儿带走，或者他只是凡人，不是神族，或者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不能逗留。如果这样，那留下披风就冒更大被人猜出身份的风险了。

    “那件披风，我也仔细查看过……”九儿越说声音越小，羞涩得像是要嫁人一般，“感觉只是普通的棉布衣料，并非丝绸锦缎，上面绣着暗纹，都是清一色的黑，也看不出是什么图案，但是又轻又暖，不似一般的棉布材料。九儿见识少，明天给小姐看看是什么稀奇玩意。”

    “棉布料还又轻又暖？怕是你心里又轻又暖吧！”穆瑗玚调笑她，“快睡觉吧，累了一天，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九儿把脸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穆瑗玚取笑地跟她打闹一阵，翻过身准备睡了。原本沉重压抑的心情这时似乎缓解了许多。虽然前路艰辛福祸未卜，但是还有亲人在身边，还有牵挂的人在心里，生活还是令人满足的。

    穆瑗玚伸手探探枕下的凤羽，心上竟有难得的安宁，她浅笑着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邢煜炎将二人叫到书房中，有事相商。

    “玚儿，九儿姑娘，老夫有个想法，不知你们同意与否，”房中踱着步的邢煜炎说道，“你们两个姑娘历经生死，情同姐妹，不如义结金兰，而我也认九儿做义女，你们看如何？”

    穆瑗玚倒是曾有此意，只是诸事纷杂一直未能如愿，现在邢煜炎说出来了她当即同意，九儿却是欣喜万分，她以前只想着能当小姐的贴身丫鬟就好，不敢奢望能同小姐结拜。

    “九儿身份低微，不敢有此宏愿。”

    穆瑗玚拉过她双手，口气稍有责备：“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爹也将你视如己出，何况现在穆家凋零，你怎么还囿于门第身份的观念，难道你忍心看我一个人承担穆家的重任吗？”

    九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就有劳穆大人为我和姐姐进行结拜之礼，不过穆老爷待小女如同亲生一般，这份恩情小女没齿难忘，所以今生只做穆家的女儿，还望邢大人原谅小女不能接受您的惠泽。”

    邢煜炎心里暗赞，这个小丫头倒是重情重义，而且聪明伶俐，有她陪在玚儿身边自己倒放心很多。

    “呵呵，这个你不必记挂于心，那你们就是亲姐妹了，老夫很高兴。”

    穆瑗玚朝邢煜炎一揖：“侄女倒有一事相求，家父虽然早年将九儿认做义女，但是对外她只是我的丫鬟，所以一直没有另外取名，现在我俩已经成为亲人，九儿理应姓穆，请叔父为九儿重新赐名。”

    邢煜炎想了一想道：“你们姐妹两个都是瑗辈王字，但九儿的名字使用多年，我想大家都叫来通畅顺口，你们看叫‘穆玖玲’如何？”

    九儿大喜，顿时跪拜邢煜炎：“感谢邢大人赐名之恩！感谢小姐结拜之恩！”

    两个人赶紧将她搀起来，邢煜炎笑着说：“不要叫大人了，以后跟着玚儿叫我叔父便好。”

    九儿噙着眼泪点点头：“谢谢叔父，谢谢小……姐姐，九儿，不，玖玲今日终于有家有亲人了。”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了却这件事，穆瑗玚准备往珞珈山动身，邢煜炎原本希望玖玲留下来，但她执意要和穆瑗玚一同前往，想着两个人有个照应。

    “这样也好，”邢煜炎捋捋胡须，“之修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去找你们，身边有个男子毕竟更安全一些。”

    见两人神色茫然，邢煜炎才想起解释：“之修是我独子，今年十八岁了，他母亲早逝，现在只有他是龟族隐支的继任者。他也喜欢云游四海增长见闻，这一次南下去了临武柢（音底）山一带，我算这日子他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就向他告之身份，让他去保护你们。”

    穆瑗玚道：“侄女与哥哥还无缘见面，这一次终于有了机会，就是难为他又要保护自己又要保护我们。”

    “这个你大可放心，之修从小只爱习武不喜读书，所以我也没有逼迫他考取功名，他在凡人中武功尚嘉，神性又可保他不死，所以保护你们应该没有问题。”

    穆瑗玚和玖玲再拜：“那侄女今日就同叔父拜别了。”

    邢煜炎又道：“我这有一对青耕，你将雌鸟带走，青耕鸟身小力大，速度超然，有蒙智懂人语，是凤族的南位鸟神。我这一对是从祖宗上传下来的，已经养了两百多年，已是不可多得的神物，你此离开山重水复，若有何事随时用青耕鸟与我通信，它两日便可来回，而且不会轻易被人抓住，可以放心。”

    穆瑗玚道：“叔父心思缜密，又将如此珍贵的神鸟赠送与我，侄女不敢言谢。望叔父也多多保重，侄女一办完事就赶回来。”

    邢煜炎点点头：“你是显支护符，千万保护好自己。”

    玖玲道：“请叔父放心，我们会一路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