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夜之眼 第二章子夜

    冷清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驻足，只有来去匆匆面带忧色的市民和整装游荡的灰衣士兵。秋风吹过，一点梧桐叶飘落，只为这破落的国度平添一份寂寞。

    格兰特依稀记得，在他十一岁那年，独自一人来到魔法议会的欧罗巴分布参加魔术比赛时，法兰西的天空尚且呈现出湛蓝中透着点点青芒的美丽颜色。可如今他再度抬起头，只能仰望一片略显灰暗的天空，硝烟和血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依稀可闻。虽说为此感到有些淡淡的悲哀，但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并非是第一次出现，早有了这些觉悟的法兰西魔术师们都没有太过自怨自艾，格兰特很快也定了定心，继续自己既定的任务。

    漫步在这个小镇上，格兰特尽可能地无视了周围平民畏惧中带着愤恨的眼神，回避了偶然相遇在十字路口巡视的灰衣士兵羡慕崇拜，却又稍带疑惑的目光，缓缓踱到了小镇外。

    掏出了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格兰特心中默默思索了一下，去汽车租用店找了一辆出租的越野汽车，交好了押金之后驶离了小镇。

    …半小时后…

    格兰特开着车来到了之前他昏迷过去的地方，夏尔峡谷，夏尔镇附近的一处小峡谷，曾经传出过有关怪物的传闻的夏尔峡谷已经有一二十年没有什么人去了，而格兰特之前的线索正好是指向了那里。

    将汽车停在了峡谷出口，格兰特稍微活动了下全身的关节，口中默默念了几句，一股清风从四方流过，环绕在他的身旁，使他变得更加轻盈迅捷。给自己上好了增益法术的格兰特随即顺着一侧的山壁攀爬上去。说是攀爬，倒是更像翻越，因为格兰特仅仅是轻轻地在山崖间点了几下，就翻转飞跃过了数十米的绝壁。

    “果然啊，之前从峡谷中间过去的确是错误的路线。魔灵本身的气息被保护它的山冈之灵完全遮蔽住了，连我一时都没有发觉。”成功翻越过山崖的格兰特略微感知了一下，就发觉了自己之前的错误，不禁感慨了一句。“也好，这样正好让那个诡异的神父没在第一时刻得到那个魔灵，不然可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格兰特感知了一会，发现无法精确定位目标的位置，便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自己的右眼眶，之前隐形的暗银色圆环闪过了一丝光芒，旋转闪烁扩展为三层，难以用肉眼辨认清楚的魔法阵绘满了每一层的间隙，尚未激活的魔法阵散发着点点金光。与此同时，格兰特原本碧绿色的右眼略微一暗，瞳孔悄然变成了三重瞳，三重光轮缓缓相向旋转着，玄奥精致却又令人不寒而栗，似铭文又似尚未成为语言的自然斧凿之痕在瞳孔中流淌着，古朴威严，让人不禁迷失其中，顶礼膜拜。

    “万维视。”轻轻念诵了一个词组，格兰特的视觉突然扭曲，原本锥形透视的正面视野被剧烈地拉伸，十方视界均收入他的眼底，整个球型的空间内，格兰特这个整体变得犹如一只独眼，扫视着没有任何死角的空间。

    “竟然埋在这样的地方，真是苦了当年埋棺材的人了。”发现自己所要找的目标以后，格兰特微微一笑，脚下轻点翔跃到另一侧山壁上长着的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冠上。“为了藏好，还专门催化了一棵树，莱茵哈特家还真是藏的好啊。不过还好是我，换做是其他人可能真的要错过了。破极无间之利刃，间隙撕裂之刀锋。吾等以此手刃合集之万物，剪开世界之缝合。大魔术——无间之刃！手御而无形的杀意在此展现！”

    随着格兰特抑扬顿挫的吟诵，一阵阵可视的扭曲缠绕在他举起的右手上，当这扭曲达到了极致，难以再继续维持下去的时候，格兰特猛地将右手插入了树干中。

    没有任何阻碍，属于格兰特的右手，顺利地破除了原本生长为一个整体的树干。下一刻，巨大的斥力从环绕在格兰特右手上的扭曲中爆发出来，整个大树被一分为二，连树干到树根，这个大魔术在山壁上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一个巨大的裂口骤然炸开，山石崩落树木颓伐，露出了前人埋藏在这里的秘密。

    安稳地落在巨大裂口上的格兰特看着眼前这个被人用锁链锁上的暗灰色的棺材，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看来这次能够跟乔治交差了。不过，带着这么个大棺材毕竟不好，打开来看看未尝不可。”

    下定了打开棺材看看情况的格兰特又开始了默念，不一会数个球型的护盾在他的周围浮现，层层叠叠保护住了他。选择了站远一点的格兰特又伸出了灌注上魔力的右手，一股念力透过右手发出，形成了基础的魔术法师之手。格兰特操纵着法师之手缓慢而有力地敲碎了已经失去魔力的锁头，抽出了缠绕在棺材四周的锁链。做完这一步以后，格兰特默默咽了口口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那口棺材。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仅仅是暗灰色的棺材，此时也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让格兰特不得不重新审视刚才有些冒失的举动。

    如果都到了这个份上，再不搞清楚莱因哈特家的人造魔灵是怎么回事的话，我可能会懊恼一辈子吧！想通了这点的格兰特定下心神，操纵着法师之手缓缓地打开了棺材的盖子。

    “这，这，这！怎么感觉跟描述中有些不太一致呢？”看到了眼前的事物，格兰特一时间有一些失神，愣愣地与棺材中那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对视着，直到那双眼睛恢复了一点代表理智的神色，格兰特才从自己的惊愕中缓过神来。

    棺材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僵硬地试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棺材中爬出来，手却一次次地抓在棺材的边缘无力地滑下去。僵硬地扭了扭头，她将眼神投向唯一看着她的格兰特，一丝淡淡的情绪从她有些扩散的灰色瞳孔中流露出来。

    “是想让我帮你么？”看懂了棺材中那个小女孩求助的眼神，格兰特试着与她沟通一番。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听到了格兰特的话以后，小女孩没有一点表示，仍旧默默地看着格兰特，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只有瞳孔最深处那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情绪。

    放弃了跟她沟通的格兰特试探着走上前去，发现小女孩并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而有所反应，终于一点点靠近了小女孩。半蹲下去的格兰特伸出手来试着触碰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和苍灰色的头发，仅仅从触觉上来说，

    “你不是，你不是一个魔灵么？”格兰特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和人类完全一样，肉质柔软，皮肤细腻，仅仅是发质稍微有些微糙的魔灵，又再次问了一遍。自然，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小女孩仍旧保持沉默，默默地看着格兰特的三重瞳。这次，格兰特终于大概感觉到了小女孩的意图。

    “要我帮忙，带你走？”

    听了格兰特的问话，小女孩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和表情上的表示，但是瞳孔深处的情绪已经有所改变。在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认同之后，格兰特缓缓地伸出手，从小女孩的腋下穿过，抱起了被封存在棺材里的小女孩。

    “然后呢？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不知不觉中，格兰特的态度有了一丝不同，从一开始的惊愕到现在的略微接受，语气也变得稍显温柔起来。

    “阿嚏！”被格兰特抱在怀中的小女孩迎了一阵冷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这时候精神恍惚的格兰特才意识到小女孩没有穿衣服，而没有穿衣服的小孩子在寒风凌冽的野外是很容易受冻的，于是他连忙用左手从胸口的口袋中（ps：口袋乃是用魔法折叠后的存储空间）抽出了一条小毯子给小女孩披上。

    “没想到，这个人造魔灵，还真的跟之前那些记载里的不太一样啊。更像是人类，或许是因为是初代品的原因，所以没有办法制造的更加偏重战斗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的格兰特突然有些感慨，抱着灰发的小萝莉跃下了崖壁，稳稳地落在了峡谷间的一颗巨石上。

    要交还给莱茵哈特家，还是交还给乔治呢？此时的格兰特，已经有一些疑惑了。当初乔治和莱茵哈特家同时交给了他这个寻找初代人造魔灵的任务，只不过身为从莱茵哈特家叛逃出去的长子乔治是秘密找上他的，莱茵哈特家是正大光明希望能借用他的能力来找回丢失的研究遗物的。但是此时，格兰特发现这个魔灵，或者说这个小女孩跟两个雇主所描述的并非完全一致，或者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真是头疼啊，到底还不还给他们呢？嗯？对了，小姑娘，你能听懂我的话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格兰特这时候暂时选择了无视未来的抉择，决定跟怀里这个银色头发的粉嫩小女孩沟通一下。

    听到格兰特在叫她，小女孩抬起了头，用大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格兰特的双眼，直到格兰特心里有些发毛为止。

    “好好好小姑娘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格兰特被小女孩有些僵硬死闷的气息给搞无奈了，拍了拍头痛苦地**了一声。“真是活见鬼，好不容易挖掘出一个看上去蛮可口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是这种不喜欢与人沟通的体质呢，真是苦恼啊！”

    “子夜。”突然间，听了格兰特抱怨的小女孩嘴唇微张，用并不生硬机械，反而清脆动人，异乎寻常甜美的嗓音嗫嚅着说出了一个名词。

    “嗯？你说什么？”突然得到了回应的格兰特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连忙追问了一句。

    “我的名字，子夜。”这次，小女孩用没有任何节奏与波动的语气，干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抱歉，子夜，我一直以为你听不懂我在说……”

    未等到格兰特解释完，小女孩子夜再度用干巴巴的语气问道：“名字？”“格兰特·阿尔·塞汀斯·韦斯特，我的小姑娘，很高兴认识你。”略带微笑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格兰特心中稍稍一暖，眼神变得愈发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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