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的老人
癞蛤蟆越叫越急,也越跳越快,瓷娃娃跟着走的也快,摔的跟斗自然也越多,他却不哭也不闹,只是紧紧的追着它,一点要放弃的意思也没有。
最后瓷娃娃摔在地上,干脆不起来,索性手脚并用继续追着它,没想到这样速度反而快上不少,眼见就要捉住他,突然蹿出一棕褐色的长绳,一口咬住惨叫的癞蛤蟆,就要游走。
瓷娃娃大怒,纵身上前,一把抓住它,另一只手死死的拽住暴露在长绳口外蛤蟆的双腿,见长绳不停的卷曲扭动,瓷娃娃干脆一屁股坐下,压住长绳的尾部,一只手按住长绳中部,用力的往外拽着他所看上的猎物。
几番争夺下来,长绳败下阵来,无赖的松开了口。
瓷娃娃放开长绳,如得胜的将军,捧着蛤蟆“咯咯”笑了起来。
他戳了戳瘫在手里的猎物,却见它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刚活蹦乱跳的样子。
瓷娃娃环顾四周,终于找到罪魁祸首,它此时已经游到几步开往,似乎正想溜之大吉。
瓷娃娃丢下瘫软的蛤蟆,手脚并用,上前按住它黑褐色的头,长绳身子一卷,便缠在瓷娃娃如白藕一般的手臂上。
瓷娃娃对他父亲胸前的兽牙项链如此的着迷,每当那个如闪一般的汉子抱起他的时候,瓷娃娃都会拽住项链把玩。
兽牙项链有七颗虎牙,是村里猎人队长身份的象征。此时见长绳缠住手臂,瓷娃娃觉得十分有趣,他把长绳从手臂扯下来,在自己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当起项链来。他转过头看着自己呆若木鸡的母亲,得意非凡,“吚吚哇哇”的说着些什么。
尖吻蝮,俗称五步蛇、七步蛇,属国家二级濒危保护动物,中国十大毒蛇之一。
头大呈三角形,吻端有吻麟与鼻鳞形成的一短而向上的突起,头背黑褐色、体背深棕色及棕褐色,喜食鼠类、鸟类、蛙类、蟾蜍和蜥蜴,在中国分部极广,如贵州、重庆、两广、湖南、江西等。相传人若是被它咬伤,不出五步必死,就是在韩家村的历史中,也并非没有被五步蛇咬伤而死的列子。
此时见自己的心肝宝贝把剧毒之物缠在脖子上,那蛇信子在他胖嘟嘟的脸蛋儿舔来舔去,直吓的她魂飞魄散、头皮发麻。
瓷娃娃乐了一会儿,见自己的母亲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并无赞赏之意,兴奋之情大减。
那长虫自是十分腥臭,又舔的他麻麻的十分难受,见自己的母亲似乎也并不喜欢,瓷娃娃一把它扯下,丢在地上,长虫如蒙大赦,飞快的游走了。
春香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飞快的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仔细的检查起他的身体,见儿子完好无损,并无被毒蛇咬伤的痕迹,春香哭得更厉害,狠狠的在瓷娃娃光溜溜、粉嘟嘟的小屁股上扇了两巴掌,接着又是抱着瓷娃娃又亲又啃,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下。
瓷娃娃受了两计掌力,吃疼也哇哇大哭了起来,母子俩抱头痛哭,不知如何收场,过来一会儿,却是瓷娃娃先止住哭声,见自己的母亲泪流满面,伸出小手,竞是在替自己的母亲擦拭泪水,口中吚吚哇哇,大有安慰之意。春香也似乎很是受用,哭泣声慢慢低了下去,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夜已经深了,今晚没有月亮,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倒是可以听见松涛声中偶尔夹杂几声夜枭的鸣叫或是猛兽的长啸。
瓷娃娃很乖,吃饱过后不哭也不闹,此时呼呼睡得正酣,可是她的母亲却怎么也睡不着。春香双手托着香腮,望着随风摇曳的油灯火焰,愣愣的发着呆,座上摆着的那几个精致的小菜是热了又热,孩子的父亲却还没有回来。
女人都是很脆弱的,白天的事实在是吓坏了她,回想起来仍不免后背发凉,她此时十分渴望那个壮实的胸膛,希望被那个山一般的汉子把她搂在怀中,温言安慰,只要有他在身边,春香才能安心,不会担心受怕。
然而夜很深了,他还没有回来,春香隐隐有些不安,她再次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夜很黑,只能看见群山的轮廓,巍峨的群山让春香感觉有些压抑,她莫名的有一丝烦躁,叹了口气,回到桌子前,手托着香腮,继续看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发着呆。
村里的狗突然都叫了起来,春香一个激灵,“嗖”的站了起来,急急的奔到窗前,只见远处的山脚下,出现了十几只明晃晃的火把,她兴奋的想要大叫,马上奔出了门。
才走到院子里,春香马上顿住了,却折返回屋,开始热起饭菜来。
漆黑的深夜,小山村却瞬间沸腾了起来,家家户户点起油灯,欢迎着他们回归的英雄,春香也不由自主的哼着小调,快乐的忙碌着。
没过几分钟,院子里就响起了那个让春香思念的熟悉的声音,“孩儿他娘,你果然又没睡,不过正好,快来帮忙”,声音粗狂豪迈,尽显阳刚之气。
春香忙从灶台间走出,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
山里树木茂密,荆棘密布,他的衣服挂破了好几道口中,在山里这么多天,想来也没怎么打理自己,以致满脸胡渣,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然而他双目炯炯有神,不见一丝疲惫,反而精力旺盛,背上扛一大汉却气也不见喘一口。
春香皱皱眉头,问道:“有人受伤了?”
韩察点点头,说道:“孩儿他娘,去准备热水和剪刀”,春香看了看韩察扛着的大汉,点点头,去准备去了。
山里多毒虫猛兽,猎人们难免会受伤,作为村里的猎人队长,自然要掌握一些医疗手段,不但能减少人员的损失,在山里采药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经常给丈夫打下手的春香做起事自是轻车熟路,韩察刚把大汉放在床上,春香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汉,他应该有超过五十的年纪,两鬓微霜,身材魁梧,肌肉结实,虽然昏迷不醒,但自有一股让人折服的气度。
他的衣服划开了很多口子,早被鲜血渗透,现在血已经干了,硬硬的贴着他的皮肤。韩察小心翼翼的剪破他的衣服,昏睡中的老人眉头皱了一下,想来衣服扯着伤口,十分疼痛,然而老人却不**。
夫妻俩却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老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大多很浅,想来是被山里的树枝荆棘刺破的,但有好几处伤口,既深且长,显然不是新伤。
这几处伤口明显的被处理过,不过肯定很匆忙,只是简单的包扎,现在这些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潺潺的往外冒,十分吓人。
忙活了半天,累的满头大汗,终于处理好了老人身上的伤口,又喂了他一大碗春香特意给他熬的肉烫,夫妻俩才坐下来开始吃饭。“孩儿他爹,你吃慢点,怎么像个猪一样,吃相真难看”
“哈哈,我在山里这几天,天天想的就是你做的饭菜,现在吃上了,当然得多吃几碗,哪顾得上吃相。孩儿他娘,你真好,不知我上辈子修的什么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贤惠的媳妇”
春香脸一红,啐了一口说道:“这么大个人还这么不害臊,尽说胡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受用。
“对了孩儿他爹,你带回来的这位老人家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我觉得他可不是普通人,你有注意到他的后背没有?”
正在狼吞虎咽的韩察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老人后背的纹身图案,那是一副关二爷被龙缠住的画像,活灵活现。
韩察点点头,说道:“我是在山里遇见的,他当时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应该是先前就受了伤,又在山里奔走,扯动了伤口,流血过多才昏迷。我们生活在这深山老林,可以说与世隔绝、与世无争,他有着怎样的过去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既然上天让我们夫妻二人遇见,那就是缘分,自然不能见死不救、置之不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孩儿他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春香点点头,她自然也认这个理儿,不然又怎么会二话不说帮忙救治那位老人。
山里的人都是淳朴善良之辈,岂会有见死不救之理,她只是好奇,随便问一句罢了。
春香不在纠结这个问题,和自己的丈夫又说起一些生活琐事来,这些琐事对他们来说,比老人的身份重要的太多、有趣的太多。
屋子里的老人不知何时醒过来,他睁着眼睛,仔细的听着夫妻二人的谈话,眼里不时闪过一道精光,见夫妻二人只提了自己一句后,尽是谁家的稻子长得好、谁家的婆媳又吵架之类,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沉沉的睡去。
老人身体恢复很快,不到三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韩察暗暗吃惊,想不到一个老人的恢复能力,比起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重的伤,在十天之类竞好了大半。
村里的人也开始慢慢的熟悉起这位老人,原来这位段叔是韩察的远房表叔,家乡发洪水,除了他之外全家都被卷走了,走投无路之下想起他这个从未来往的远房表侄,特意来投奔,不想竞在山里迷了路,又遇上饿虎,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却身受重伤。
也许真是他命不该绝,既然洪水没有带走他,必然不会死在山里,冥冥中自有天意,他竞正好被入山的表侄碰上,带了出来。
很快,能言善辩的段叔征服了村子里的人,带领村子里的人修桥铺路、兴修水利、平整土地,“发明”这样那样的工具,教他们如何种地、如何圈养牲畜。
按照段叔的方法,粮食果然增产、牲畜长得又肥又壮,每次进山,按照段叔建议的路线,无不是药草生长之地、野兽栖息之所。
不仅村里的大人对段叔感戴涕零,小孩子们也爱缠着他,听他讲关羽的忠义、诸葛的智慧、李白的文采,在全村老老少少的忙碌下,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一座学堂拔地而起。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个深山里的小村子,真如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吃惊,屁大的孩子,满口的之乎者也,写字作画,无一不通,且并非呆头呆脑,而是一个个活泼好动,下水捉鱼,上树摸蛋,身手矫捷、灵动。
孩子们嬉笑打闹并不是你抓我咬,腾挪闪避之间,隐隐有些章法,耍起棍棒来,更是有模有样,虎虎生风。
段叔成为村子里的最受尊敬的人,在村民的心中,他如神明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很快,他已经融入了韩家村,成为这个山村中的一位村民,外界的一切,似乎已经与他无关。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勿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