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阡残夜被困临渊阁时,东海曦和殿的女子早已随着蚀月城的人踏上了旅程。
遥远的东海,海风湿咸,虽然在海上住了一百多年,每日都能遥望到那一片辽阔的海域,可自从哥哥死去之后,她便将那里作为了自己的囚牢,不曾跨越一步。此时驰骋在这片辽阔的海域,她忽然有说不出地惬意。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箫声,随着海浪起伏的节拍,丝丝入耳。
灵茕张开双臂,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一身水蓝的裙衫被海风掠起,在那一片蔚蓝中晕开淡淡的水墨。
“侍月,此去蚀月城要多久呢?”她侧头,问另一侧吹箫观海的银发男子。
侍月眺望着远方,停下了吹箫的动作。随他一起的侍者已经先一步离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和这个女子一起乘坐鲲鹏,在海上游弋。
他算了算日程,“若是鲲鹏,两三日便可到达。”
“这么快?”灵茕微微有些惊愕。
“鲲鹏乃上古神兽,速度无可厚非。”侍月淡笑道。
灵茕笑笑,“能够让鲲鹏认你为主,侍月应该很厉害吧。”
侍月摇摇头,“皆为水族,我与鲲鹏并没有主仆之分,只是相互扶持帮助而已。”
灵茕瞧着他,夕阳在他绝美的侧脸上留下一层薄薄的光晕,那种美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犹如他空灵的声音。
“真美——”她忍不住轻声赞美。
侍月侧头,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灵茕挨着他坐下,丝毫没有被挟持的恐惧,“以前有一个人说我错失了太多风景,他说要带我去看昆仑的雪,江南的雨,北极的光……我知道他说的是戏言,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人占据了全部,而我,和他不过是漫长生命线上两个可有可无的交点而已。只是,没想到,带我出来,居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的声音淡淡地,没有起伏,没有悲喜,可他明明在她眼中看到了失落。
侍月把玩着手中的玉箫,缓缓坐了下来,他带着微微的笑意,“你大可向他表明心迹,为何要苦了自己?”
“我……”灵茕垂着头,手指绕着襟前长发,那里已然有了几丝白发,她的眼神暗了暗,“我就快要死了,何必呢?只是可惜他未在百年前出生,而百年之后,我未能及时地遇到他……我和他毕竟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侍月微微一怔,眼神不经意略过她指尖缠绕的白发,暗自叹息一声,“人生本就有太多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遗憾,灵茕,此去蚀月城,若能拯救我蚀月城百姓,我定让城主归还石灵,保你一命。”
灵茕犹自沉浸在那句君生我未生的遗憾里,听到侍月后面的话有些震惊地抬头,不曾想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片刻之后,她笑了笑,“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若真要逆命而行,怕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吧……我不想有谁会为了我去做徒劳的抗争,我已经看得太多了……”
每每看着阿夜为了芄兰垂死挣扎回来,她的心就莫名地疼痛。朱儿说,她爱上了那个男人。可她心里明明只有哥哥,她犹自倔强不肯承认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每次他走之后,她都是那么地想他,日日盼着他回到曦和殿……
“侍月……”灵茕唤他,微微垂了头,“去西荒会经过昆仑吧?”
侍月点了点头,“是。”
“我想去临渊阁,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我想亲手还给他,可以吗?”灵茕说着,将颈项上挂着的物什从衣襟里取了出来。那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珠子穿成的链珠,每一粒珠子都像是泪滴,在阳光下泛着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