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安乐窝连载中

    光阴荏苒,转眼间到八月底,根据钟华和薛团长的约定。当天边泛起鱼肚白色时,一辆军用卡车开到了孤儿院,岳营长和金教官从车上跳下来。钟华他们走了过来,互相问好。

    一行便上了车,汽车沿着燕和公路奔驰了不一会儿,就拐进了去北崮山军营的石子路……

    部队的官兵们与孤儿院的学生关系一直很好。一者,北崮山和小红山隔路相望,可算是邻居;二者,孤儿院常聘请部队教官来院上军训课,训练用的一切军需物资都由部队提供。金教练就是毕业班的军事教官。孤儿院的孩子们与士兵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经常利用星期日到部队找自己的朋友玩,尤其是毕业班的男孩子们,和那帮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士兵更是打的火热。男孩子们都喜欢到部队去打枪,骑马,但更喜欢学着开汽车,开摩托,时不时还来点惊险动作。

    不过毕业班的姑娘们出于腼腆不常和年青军官来往。这些青年军官大多是军事学院刚毕业的学生,都还没有成家立业。他们听到去过孤儿院的岳管长和金教练描述那儿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小伙子不想一睹她们的芳容呢!

    汽车开得很快,风很大,把姑娘们的短发吹得乱蓬蓬的,蓝底白花的连衣裙吹得“哗哗”作响。钟华便组织大家一起唱起了《大刀进行曲》,姑娘们都唱的挺认真的。但由于迎着风,大家都唱的走调。只有沙子的声音最大,也听不清他嘴里哼唱的是什么!

    汽车很快开到了军营大门口,这军营四周没有围墙,是用铁丝网圈起来的,军营很大,铁丝网像一条起伏的龙,随着蜿蜒的地势向远处伸展,最后在草丛中消失了。营房也只是几排白墙黑瓦的平房,团部就设在其中的一排里。营房大门口已站好了两排军官,对同学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薛团长身穿戎装,哈哈大笑着伸开臂膀:“欢迎,欢迎,我们又见面了。”钟华和郑兴赶忙迎上去,并由钟华代表全体同学向大家问好。

    “同学们,咱们就出发,好吗?”

    大家说:“好!”

    “出发!”他向军官们发出了命令。军官们把同学们带到了前面草坪上。那里停放着二十几辆摩托车,每辆车里放着一支步枪。每个军官带着一个同学上了车。金教官带着紫竹,岳营长带着莫丹。等各人坐稳后,摩托车一辆接着一辆向北崮山的深处开去。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摩托车渐渐散到树林中去了。

    毕业班的同学们虽说到军营来过几次了,但到树林中打猎还是第一次,大家都很兴奋,和开车的军官们有说有笑。

    岳营长带着莫丹来到了树木深处,他们手里各拿着一支枪,寻找着猎物……

    说起莫丹和岳营长的友谊,还要从紫竹和金教官关系谈起。紫竹是毕业班姑娘中年龄最大,个儿最高的一个。她出生于山东济南。在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中,她爸妈全部被炸死。她成了孤儿,被送进了济南教养院,她8岁的那一年,达院长来济南教养院参观,发现了她,认为她是女孩中难得的材料,想培养她成为好的运动员,为国争光。孤儿院的军训课是请金教官担任的,紫竹经常利用假日到北崮山来玩。起初,紫竹来北崮山都是同学们一起来,后来,就只约莫丹去军营,这样莫丹和岳营长熟识起来……

    岳营长和莫丹一起走到树丛中,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因为每次见面时间短促,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在一起畅谈。今天时间比较充裕,莫丹向岳营长谈起了自己的身世。

    莫丹也是革命军人家庭出身。原来,莫丹的父亲是国民革命军的军官,他在国民革命军攻打南京时受了伤,退了役,就在南京成了家。“二次革命”失败后,她父母总算逃过了张勋的大屠杀,但从此失去了生活的来源,残废的父亲再也没有了抚恤金。全靠母亲替别人打零活,挣几个钱养家糊口。生下莫丹后,家中已很困难,父亲不久病故,母亲痛不欲生,最后,也在贫病交加中去世。这样,莫丹成了孤儿,先被人家送到教养院。后来,被达院长选进了孤儿院。

    岳营长平时只是像大哥对待妹妹那样,把自己对莫丹火一般的热情藏在心底。莫丹也很愿意他这样对待自己,她们这些孤儿从小缺少家人对自己的关怀,很希望自己有个这样孔武有力的哥哥。走在空旷的野外,无垠的天空下,满眼绿茵茵的青草和芦苇,铺成美丽的田园“地毯”。这是一个“幸福的国度”。走在坑洼的土地上,莫丹有些吃力,微微有些喘息,突出的胸脯也跟着轻轻起伏。在夕阳的照耀下,微红的笑脸,越显得美丽动人!岳营长回头看到莫丹那双饱含秋水的明眸,玫瑰般的笑靥,惊呆了。蓦然,他冲动的一把拉过莫丹的手,用一双火辣辣的大眼睛看着她,直愣愣地问道:“莫丹……

    “你干什么呀!你……”莫丹吃惊地盯着他看,抽了抽手,没抽掉。

    “莫丹,我,我……我好喜欢你!我想你做我的……”话没说完,脸已红到脖子,汗也流了下来了。

    突然,“砰砰”树丛中响起了枪声,原来一对野鸡从他们背后飞起,把莫丹吓了一跳,一下子紧紧搂住岳营长。

    正说着钟华和秋桂从后面树林窜了出来,钟华眼快,一下子就看到树下搂抱在一起的莫丹和岳营长

    莫丹一见到钟华和秋桂,脸涨得通红,推开了岳营长。钟华先是一愣,回过头尴尬对秋桂笑道:“跑了一只我们去追吧!”秋桂淡淡的一笑,对钟华喊道:“走,快去追!”说着又跑进丛林中。莫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怅然。岳营长拉住她的手,诧异的看着她,轻声的问道:“你怎么啦?”莫丹低低的抽泣着,抽出手就往回跑。岳营长愣住了,夕阳下,一群大雁掠过天边……

    紫竹和金教官去追赶一只野兔子。他一手拉着紫竹,一手提着步枪,穿草丛,拔树枝,一步一步地向前摸索着,轻轻地对紫竹道:“这里常有野兔出没,兔子很狡猾,不容易打到它们!”正说着一只灰黄色的野兔突然从他们面前穿过,二人立即跟着追过去,不一会儿兔子已跑得无影无踪,二人都跑得气喘吁吁,前面有条小溪。小溪的对面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紫竹对他说道:“你看那草茵地多可爱,我们去那儿休息一下吧!这溪水深吗?能过去吗?”

    “不太深,能涉过去的!前天刚下的雨,水急一点儿,浑点儿……”

    “那我们涉过去玩玩!”说着紫竹就脱了布鞋,一手拎鞋,一手拎起了裙子。

    金教官也脱了鞋,卷起了裤脚管,背起了步枪,搀着紫竹,先下了水,“来,我扶着你,慢慢的,水下都是鹅卵石比较滑,你小心点。”两人一步一步走到溪水中间时,水已没过膝盖。

    “这水好深啊!”紫竹没注意向前滑了一下,一紧张,手上拎的裙子掉进了水。刚想去拎,又把布鞋掉在水中,金教官见她鞋子落水,刚想去抓,谁知他这一松手,紫竹重心失去平衡,人向后一仰已半截滑到水中。金教官刚把鞋拿到手,又快来扶紫竹。差点儿自己也滑倒在水中。两个人互相牵扶着,总算站稳了,但紫竹大半身子都已湿透。紫竹笑道:“野兔没打到,倒先成了落汤鸡!”

    金教官哈哈大笑拉着她上了岸,两人水淋淋地站在草地上,拧着衣服.金教官说道:”趁现在阳光很好,咱们脱下衣服晒晒吧!很快就会干的。”

    紫竹嫣然一笑:“去你的,我不干!”

    “没关系,这边没有人看到,你到树林里去脱,我就这里替你晒吧。”金教官挺认真地说。

    紫竹觉得湿衣服穿在身上很难受,就答应了,害羞地说:“那你不许看我,我把湿衣服从树林里扔出来,你看着,晒干了再扔给我。”

    “行,就这么说!”

    于是紫竹跑进树林,脱去了湿衣裙,用一根枯树枝把它挑了出来:“来拿吧!”

    金教官把湿衣裙拿来平铺在草地上,自己也脱下了军装铺开来晒,然后坐到一棵树阴下,问道:“紫竹,你那儿阴凉吗?”

    “还可以,这儿有风。”

    “我来陪你行吗?”

    “不行,不行,讲好你不许来的。”紫竹有些作急地说。

    但金教官还是向他走了过去,紫竹一看他向自己走了过来,连忙用双臂抱着自己的胸脯,难为情地喊道:“你不要过来,你说话要算数,你说话要算数!”但金教官已走近她身边,紫竹满脸通红地坐在草地上,像一只蜿豆虫那样,把自己紧紧地缩成了一个圆豆,喃喃地说:“你骗人,你骗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金教官笑嘻嘻地靠她身边坐下来说道:“我什么时候骗你啦?我说我不看你脱衣服,可没说不到你身边来陪你呀!”

    紫竹把头埋着,双手抱着头喊道:“你欺负人,你欺负人,不来了,不来了。”

    可是金教官已紧靠她坐下,看着她象牙般的玉颈,丰腴白皙的双肩,情不自禁的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听,我心跳动得好快!

    “我才不听呢”

    “紫竹,嫁给我吧!……”

    “就会贫嘴。”

    紫竹确实听到了他心脏剧烈地跳动声,还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男子汉特有气味。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一朵红云飞上她的双颊。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但使她终挣脱不了,他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她心慌意乱地说:“我还没有考虑过……我要想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金教官吻住她的樱唇。她想让开,但让不开。她放弃了挣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让他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亲吻着……

    傍晚时分,当钟华和秋桂狩猎回营地的时候。突然沙子气吁吁的跑来,说:“莫丹摔伤,正躺在床上呢!口里还不停叫喊着钟华。”钟华着急地说:“怎么搞的?!”,转身急忙跑回营地的病房。

    同学们都围在莫丹的床边,你说一句,我问一句,钟华追问着军医,莫丹伤势怎么样?医生说刚才已经详细的检查了一下,只是扭了一下脚,但“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大家这才安定下来,女生们都坐在床边,紫竹说:“大家不用担心,莫丹只要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有我在军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大家就放心的回去吧!”于是,大家都和莫丹告别,嘱咐她安心休息。钟华正要和大家一起出去,紫竹悄悄拉了他一下衣服。钟华看到她对自已呶了一下嘴,会意点了点头。大家都退了出去,紫竹轻声地对钟华说:“你先不要着急回去,你能不能留下来安慰她一会儿,我去为她搞一些好吃的来。”钟华就留了下来。天色慢慢的暗淡下来,房间显的有些黯淡。莫丹的身上掩盖着雪白的褥单,靠在床沿上。钟华走到她身边,柔声的问“你怎么啦?”莫丹看着他,眼里突然红了一下,用盖住了头,躺在褥单里抽泣起来:

    钟华坐在床边,拉了一下褥单,轻声喊道:“莫丹,莫丹。”

    “钟华哥,我,我……我对岳营长真的没有什么。你不要误会,我,我……”。

    钟华拉住她的手说:“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大家都上汽车,秋桂看钟华还没有到,就转身去病房催他上车。

    钟华和莫丹正说着话,秋桂走到门口,看到钟华拉着莫丹的手说着话,愣住了,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钟华抬头看见了秋桂,连忙追了出去。莫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平凡的几天眨眼就过去,现在对莫丹来说,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

    这些时日,莫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很无聊。钟华和秋桂似乎和她有了些隔阂,没有再来看过她。好在紫竹和岳营长时不时来看望她,特别是看到岳营长,让莫丹甚至感到有些愧疚。

    九月北崮山顶的松林,呈暗绿色,那是绿色中最沉郁也是最隐蔽和坚韧的一种色彩。莫丹常常踟蹰这片松林,沉思那份与钟华、岳营长爱和亲情的纠葛……

    莫丹像往常一样爬上山顶,竟发现岳营长坐在一块板石上。两人对望,过了一会儿岳营长说:“莫丹,我知道你常常来这里散步,我特地在这里等你。”

    “我知道你会找我,我明白的。”

    “你明白吗?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你的影子时时在我的脑海里……。”

    “不要说了”莫丹坐在岳营长的旁边。莫丹拉着他的手。

    明月穿透云层,树叶在皎洁的月光下反射着光芒,两个身影手牵手走向山间。

    1937年8月13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攻占上海的战争。8月15日下午,毕业班的同学们因为是星期天,都到荷花舞厅会面。大家正在闲聊,突然“呜——”的一声,空袭警报拉响了,刺耳的声音,撕开南京安静的天空。同学们起先都呆住了,只有沙子第一个跑了出去,其它同学赶快大声喊他回来。大家便一起趴在窗口,只见一群黑色“乌鸦”向南京上空掠来。大家有些害怕。只有钟华和郑兴他们几个男孩子站在窗口前,眼睛不眨的看着那渐渐震颤的天空。

    敌机轰鸣声越来越大,“一架、两架、叁架………”沙子站在窗口沉声的数着,猛的一回头,对大家说,“有18架敌机飞临市区……”沙子的话还没有讲完,大家就听到了高射炮的射击声,接着就是炸弹巨大的爆炸声,窗户被震得沙沙直响。

    “冒烟了!一架飞机被打中了!”沙子高兴得大声叫了起来。果然一架“乌鸦”的尾部烧着了,冒着黑黑的浓烟在空中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向紫金山那边栽了下去。孩子们挤向窗子,兴奋的谈论着,一会,又一架“乌鸦”变成一团红火,“轰”的一声巨响,在空中炸成碎片。

    蓝天上出现了标有青天白日旗的飞机,勇敢地冲向那群“乌鸦”,英勇的空中健儿架机和日机周旋着展开了空中白刃战。又有四架敌机被击中,孩子们时而紧张时而兴奋。空战中双方均有损失。几分钟后,飞机在蓝天里消失,解除空袭警报响了……孩子们这才舒了一口气。

    钟华从衣袋里面拿出中午刚收到的一封信,读给大家听:

    “亲爱的钟华哥,郑兴哥并转兄弟姐妹们:

    知道荷花舞厅已经修复并恢复营业,很是欣慰。因为8.13事变爆发,我这里更忙了。连探望大家的可能性也没有了。我多么希望和你们在一起啊!8.13事变是日本帝国主义一手策划的。8月9日日本要上海保安总队撤出上海,遭到我政府严正拒绝。日本侵略军以此为借口,对保安总队发起进攻,总队进行了反击。这样8.13事变爆发了。

    上海一战,意义很大。打击日寇,深得爱国民众的拥护,我爱国官兵变发扬了最大的牺牲精神。各国驻沪军事观察对中国军民顽强战斗意志和抗战能力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据悉,现在江南各地兵力正奉命向上海集中,南京也可能有军队参战,不知紫竹和莫丹得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日寇扬言三个月打垮中国,它是做梦!日本进攻上海已用去万余人的兵力,还在不断增兵。现在国际上,尤其是美国正密切注视着战争的发展……

    这封信是在月光下写的。我马上要接班了,今天就写到这里吧!祝大家安乐!

    你们的秋桂

    八月十四日夜

    读完秋桂的信,大家议论起来。议论的中心无非是上海这一战,中国会不会胜。多数人都认为会胜。紫竹和莫丹却有些担心上海可能会落入日寇之手,还会向南京侵扰。其实这个观点和金教官,岳营长的观点不谋而合。

    钟华看着紫竹和莫丹沉重的点点头,对大家说:“紫竹和莫丹的看法,有这种可能。日寇飞机轰炸南京,就是将要进攻南京的信号。我们要从最坏的方面准备,南京面临着实际的危险……

    果然!9月19日那天,日机分两批空袭南京,其后两天进行了轮番轰炸。中秋节,当天边刚露出晨曦,达院长推开窗,伸了一懒腰,刚忙完中秋晚会的准备工作。他要为这些没有亲人的孤儿过一个另一种意义的团圆节。又红又大的朝阳,刚刚从东方薄云中跳了出来。如果不是日机轮番空袭南京,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日寇对南京的空袭越来越频繁了。就是中国人团圆节日的这一天,可恶的日本飞机就袭击五个轮次。中国的防空部队和空军对来犯之敌给予了坚决的回击。美国和苏联也派来了空中勇士,驾驶银鹰,对日空战。因此,空战的激烈程度达到令人惊心动魄的地步。

    前两天达院长就让钟华发出了通知,中秋节下午5点举办中秋团圆晚会,除秋桂在上海有事不能赶来,毕业班的同学们都到齐了。

    大家都很高兴。是啊,有两个多月大家没有坐在一起了,这样的聚会越发显得珍贵。达院长引着老师和保姆们,来到同学们座前,大家站起身来,举杯祝酒,洋溢着浓浓情意的天伦之乐。

    吃罢晚饭,游艺活动开始。礼堂里的猜谜活动最吸引人。各班都把自己扎的彩灯挂了出来,在灯上贴着各式各样的谜语。灯的形式真是五花八门:走马灯、宫灯、龙灯、,鲤鱼灯、蝴蝶灯…………谁猜中一条谜语,可得一件小奖品。

    皓月当空,璀璨的星辰紧紧围着四周。操场上燃起一堆篝火,化装舞会开始了,留声机里放出轻快的乐曲,孩子们套上古装人物或各种动物的面具,跳起集体舞。新任文娱部长柴虹邀请老师和毕业班校友参加,发给他们每人一个面具。戴上面具,大家无拘无束地跳着,篝火辉映,他们几乎记忘却了白天的空袭,个个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歌舞会中,毕业班校友被达院长请到安乐楼大露台上赏月。大家围坐在长会议桌前,吃着院里植物园产的葡萄、石榴、菱角和鸡头果,自然还有食堂里做的月饼。同学们边吃边聊着………,钟华站起来说:“我给大家出个谜猜猜,猜中奖特大鸡头果一枚,猜不中罚唱歌,好不好?”

    “好!”大家异口同声。

    “四喜临门!猜四个人名字。”

    “这有何难?”沙子首先抢着回答,“是沙和尚、孙悟空、猪八戒和唐僧!”

    “请解释一下。”钟华紧追不舍。

    “师徒四人,降妖伏魔,取得真经,终成正果,不是四喜临门吗?”

    “我讲的真人,不是神话人物,沙子这个不算。


    沙子急了,嚷道:“那你事先没讲好,猜中了不算,还要罚,太不公平了!”

    钟华笑着摆手道:“不罚沙子,奖是没得的”。

    “我来猜猜!”何花主动请战,“我猜是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外加军师诸葛亮。”众人听罢一怔。

    “他们喜从何来?”钟华极感兴趣,笑着问何花。

    “刘、关、张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这是他们四人的大喜,三分天下……”,何花一时语塞。

    “罚何花唱歌!”沙子带头喊,大家跟着拍起手来,一起要求何花唱一首歌。

    何花不好推辞,向大家鞠躬了,“那我就唱一支,《渔光曲》吧。”何花用他特有的轻柔的声调唱了起来:“鱼儿藏在水中……….”

    何花唱完,赢来一片掌声。

    “钟华,这谜底究竟是什么呢?”钟华不肯说。坐在何花身旁的郑兴开口了。

    “我不一定猜得对,试试看罢。”他略停了一下,露台上静静的,“苏节考取了金陵大学文学院,常江考上金陵大学理学院,薛梅、毕卫、鄂野考上了金陵大学的医学院,史青考取了金陵大学理学院,肖静和肖苗考上金陵大学的音乐系。我们的孤儿院的毕业生考大学很难,这就是大喜啊!”

    何花接着说:“不仅是大喜,而且是四喜,苏节他们八个人是一喜,我们同学也光彩,二喜,孤儿院能培养出八个大学生,三喜,国家有这样的一批人才是四喜,我讲的可对?”

    钟华笑着说:“不错!郑兴讲的,何花补充的都对!鸡头果只有一个,给谁呢?”郑兴知道何花爱吃,说:“给何花,她把四喜剖析得头头是道。”何花也不客气,动手就去拿,手指却被鸡头果扎了一下。何花“呀”的一声喊了起来,“好痛啊!”

    郑兴赶忙抓着她的手,用手指捏着被刺的地方,挤出血来。

    沙子拍着手,笑道:“一滴鲜血一粒果,来之不易呀!”

    大家都笑了。

    “你真坏,人家都疼死了,还说风凉话……”

    何花瞟了沙子一眼,接着又说:“为吃鸡头果,滴一滴血,也值得呀!”

    沙子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说:“那是值得,那自然是值得!”大家知道沙子的讲值得的含义,都哄笑起来。

    何花瞅着白菊,喊道:“你看沙子欺负我!”毫无思想准备的白菊,不知所措,一下子急红了脸。大家又笑了,沙子也笑了。

    钟华为了替白菊解围,突然语气严肃的说:“沙子,要罚你表演个节目!”

    “我认罚,我认罚。这样吧,我讲个绕口令,谁说得准说得快,我奖他一枚书签。”大家都同意。沙子说:“破皮补破鼓,破鼓用破皮补。”大家跟随念了起来,讲快了一点,都成了“破皮补屁股。”于是笑声满堂,连白菊也笑出声。

    大家正笑着,洪妈引着达院长来了。洪妈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达院长笑道:“孩子们,秋桂从上海打来了电报,我读给大家听。”达院长从洪妈手中拿过电报,朗声读起来:

    “亲爱的的院长、洪妈、老师们,兄弟姐妹们,值此中秋佳节,我万分想念你们,请接受我在枪林弹雨中对大家最美好的祝愿!秋。“大家鼓起掌来。

    楚云说:“秋桂姐在枪林弹雨中还记挂着我们,我们应当回一封信才对!”

    钟华很赞成:“请莫丹写,交北崮山部队通讯处,用军邮寄去,这样快些。”大家也说这办法好。

    何花建议:“我们今晚欢聚一堂,唯独秋桂姐不在。应当表演一个节目,算是赠给她的礼物.”

    沙子接着说:“请郑兴唱支歌,寄托我们的思念。”

    郑兴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唱:“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伸向弥漫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声调里饱含对远方战友的无限怀念。达院长听完带头鼓掌,“唱得好!声情并茂!”大家拼命拍手。

    莫丹说:“这歌太好听了,我把歌词记下来了,郑兴写上谱,寄给秋桂,再好也没有了。”

    郑兴笑了:“我也是刚学会的,就照莫丹说的办罢。”何花听了这支歌,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只是埋头吃东西。

    楚云看钟华若有所思,沉默无语,估猜是刚才郑兴的歌引起他对秋桂的思念,就对钟华说:“你也来个节目,好吗?”

    “唱歌我不行,唱一首词还可以。”

    “什么词?”楚云问。

    “张泌的《浣溪沙》。”说完,钟华用他特有的淳厚嗓音,动情地唱起来:

    独立寒阶望月华,露浓香泛小庭花,绣屏愁背一灯斜。

    云雨自从分散后,人间无路到仙家,但凭魂梦访天涯。

    当他唱到最后两句时,似乎有些哽咽,听起来更觉的凄凉。大家又是一阵黯然。达院长看了看大家,大声说:“在今晚,这首清丽绝唱,的确遐想联翩……”

    接下来肖氏姐妹二人合作,演出《春江花月夜》一个弹琵琶,一个吹笛子,珠联璧合,余音绕梁,把大家带入优美典雅的意境。钟华小声的对楚云说:“琵琶如雨打芭蕉,声声透;笛子如小桥流水,曲曲绕。”曲声甫毕,大家都是专注的听着。只有沙子一声不吭的吃着桌上的食品。何花对着郑兴笑了笑,又指着沙子,让大家看。大家有点诧异的转过头来,看到了沙子,都会意的笑了起来。何花笑着说:“古时候,有一种神兽,名叫壕饕。以前,我没有见过,现在终于见识了!”沙子瞪着何花,也不吃了,只是嘟啷着“你,你……”。正当大家热闹的时候。只见洪妈领着两个保姆捧着两个大纸箱,气喘吁吁地来到露台。大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达院长站起身,笑着,对大家说:“院里规定,每逢中秋要发放新装。你们虽毕业了,但是院里还是为每人做了一套新装,大家穿上,看看合不合身。”大家都感动的看着达院长。

    达院长拿起最上面的一件衣服,朝着钟华点点头,说:“来,你先穿起来,我看是不是合身。”钟华立刻脱了院服,穿上深蓝色西装,打上花领带。

    沙子一看赞不绝口:“好家伙!这一穿简直成了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了。”大家笑起来,闹得钟华红了脸。郑兴冲着沙子说:“你就别贫嘴了!”

    何花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钟华本来就是美男子嘛!那像你沙子,穿上西装,也没有人家帅!”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达院长也笑着说:“的确如此!”

    “何花,你不要光看着钟华嘛,你也穿起来让我看看。”洪妈在催促。

    “洪妈!我穿的是旗袍,在这里怎么换得起来呢?让楚云穿给大家看看,不好吗?”

    “瞧我”!洪妈拍了一下脑门,“没看清你穿旗袍,——对,楚云穿给大家看看。”楚云红着脸,背着大家,脱去外衣,麻利地穿上新装,很合身。

    何花带头拍手:“我说楚云穿西装最合适,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楚云噘着嘴小声说:“哪有你漂亮,嘴又会说!”

    “好了,好了,不要斗嘴啦。你们都漂亮!”钟华又当了一回和事佬。沙子和其他同学也都换上了新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开心的笑着、闹着,达院长看着他们的样子,也笑了起来,对大家说:“你们一起跳舞吧,我和洪妈,先走一步。”

    达院长走进院子,对洪妈说“他们年青人,在一起玩开心。我们在那里碍事!”

    钟楼上响了11下,明月渐渐钻入飘来的黑色的云层中,星星变得黯然失色。操场上篝火已经熄灭,但还有零星的烟火,发出熠熠的光芒。余烟还缭绕着,飘荡着……

    中秋赏月的孩子们吃完月饼,钟华宣布散会,跳舞的孩子们陆续散去回到宿舍。毕业生大部分人留在院中住下,少部分起身回城,紫竹和莫丹已入伍,要回北崮山营房去!

    1937年11月1日,晚饭后不久,紧急结合的号声回荡在北崮山军营里。队伍迅速集合好。

    “弟兄们!”这是薛团长雄浑、有力的声音。“我们将赴上海杀敌。这是大家报效国家的时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现在宣布正式紧急戒备令,三天之内任何人不得离开军营。”金教官站着一旁,看了看紫竹。

    解散后,金教官约紫竹去林荫小道。月淡星稀,黑漆漆的树,由于落了些叶子,余下一些树杈,仿佛夜晚中的怪兽。紫竹有些害怕,金教官挽着紫竹的手,看她的手有点凉,就轻轻的搂着她,轻声的说:“真刀真枪的干起来,怕吗?”

    “有些紧张,”紫竹低着头小声的回答。

    “唉!真的到战场上,只有豁出去了。没有国家,那谈上有小家,我们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金教官安慰她。

    一阵风过,树木阵阵摇曳着,仿佛他们此刻的心情。

    11月5日夜,北风呼啸。只有站台上的灯光,淡淡却显得温暖。南京尧化门火车站停靠着三辆闷罐车,紫竹、莫丹也全副武装跟着队伍上了开往上海的车。因为是军事行动,车站没有往日的喧哗,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火车没有鸣笛就悄悄地开动了。大口吐着白雾,仿佛一条巨龙,亮着光,冲向浓浓的黑夜……

    远处传来“的的”马蹄声,不一会儿站台出现了钟华和楚云,他们是专程来送紫竹和莫丹的,但是火车已经开走。夜静谧的很,周遭如同死寂一般,钟华和楚云无奈的走出站台,跨上马,走上回去的路……

    钟华在莫丹她们去上海后的不几天,收到秋桂的来信,急忙打开看到:

    “亲爱的钟华哥:

    近来大家都好吗?我从情报处得知南京教导队已开赴南翔。前天我去采访,终于找到了薛团长他们。在团部我看到了莫丹和紫竹,大家见面时的激动心情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谁能想到我们三个姑娘会相逢在炮火连天的抗日前线呢?

    她们忙得不可开交,因此由我代表她们给你们写信。

    战况空前激烈。敌人向我方阵地发起十多次进攻。现在虽是深夜,枪炮声仍震耳欲聋,大地在颤抖,夜空成了紫红色……

    战线上抬下来的伤员,都从这里向后方转移。民工们、护士们不停地忙碌着,人人都有几夜没睡了。她们那种无限温柔的态度,无比熟练的包扎技术,叫所有的人无不热泪盈眶,我多么想高呼一声:抗日军民万岁!

    ……我看到二名护士抬着一名重伤员,他头上包着渗血的绷带,躺在担架上,用微弱的声音喊:“……打!给我狠狠地打!……”一会儿,他断气了,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不肯闭上。我们都哭了,我恨不能马上拿起武器,冲上前线,和鬼子拼杀一场。

    ……天刚亮,敌机群在我方阵地上空出现并轮番轰炸,战士们只好伏在简陋的工事里……我防空高炮对敌机英勇反击,炮弹在空中打出无数耀眼的火光,奇怪的是不见敌机中弹!可怜我们的高射炮打不高,武器落后,民族之耻。落后的民族啊,最容易遭受欺凌!

    莫丹和紫竹在战斗中几乎没有休息过。她们俩不停地的收发电报,连头都很少抬一下……薛团长负了份,右脚被打断,左眼被打瞎,即使眼珠挂在眼眶下,他还要指挥战斗。他要与阵地共存亡。金教官命令勤务兵硬把薛团长抬下火线……金教官临上前线时,匆匆写了一张纸条给紫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我看了纸条,不禁涕泪俱下……

    (现在接到命令,部队要后撤,信就写到这儿。)

    我再接着写罢。这是我在上海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目前,战局已到最后关头。起初敌人想包围我部左侧背,结果在罗店附近遭到我军的顽强抵抗。后来又在大场附近妄图实施中央突破。敌酋坐在升空的气球上指挥,以陆空优势对付我军北伐时的旧式枪炮,虽经两昼夜的攻击,并未达到预期目的。日军又改用战略包围杭州湾,在金山卫强行登陆,对上海后方进行迂回进攻。为保存实力,我军被迫后撤,向吴福线转移……后撤时当地指挥混乱,进驻的部队甚至找不到向导,也不知工事位置,敌人却跟踪追逼了过来。看样子我军还要向后撤,撤到昆山、无锡二线,要是还不行,还要撤到江阴、镇江三线地区。那样的话,南京形势就很严峻了。

    秋桂

    11月12日夜

    钟华和楚云把信送给达院长,看完信,达院长紧锁双眉,在办公室里徘徊,然后对他们说:

    “秋桂信上的消息很重要,和报纸上登的大相径庭。但我相信秋桂讲的是真实的!院董事会还在静观战事发展,对孤儿的去向尚未定夺。看时不我待,我想还是要早做撤出南京的准备……

    “我看城里许多机关都准备好要撤出南京,那些达官贵人早把细软和家属送到武汉甚至四川去了!”钟华对院长说。

    达院长沉思了一下,叹了口气说:“经过多方联系,现在外地能接受我们孤儿的只有武汉孤儿院,但最多只能容纳一百多人,可我们有三百多人啦!”

    “能不能就地疏散?”楚云提出个折中办法。

    “也只有如此了。钟华!你查一查档案,必要时让一部分孤儿投亲托友。实在不行的,也要按大、中、小三人一组组织好,万一撤退,以大带小,也好照应。”

    “是!我马上就去办。”钟华答应了。

    “我帮你一起准备!”楚云积极请战。

    下午他们就整理好了一份花名册,当晚送到了达院长的手中。

    “明天开始,”达院长又开始向他们布置任务了,“你们二人暂住汉口路办事处去,和石兰、洪妈一起,按名册一家一户落实、疏散、安排。要耐心地和各家讲清形势,请他们协助收留孤儿,经济上我们给予每家一定的补贴。有确实不愿收留孤儿的也不要勉强,完成任务后立即回院。”

    “好的。”钟华、楚云立正答道。

    “楚云,马上起草一份给各位孤儿亲属的信,写清缘由,照名册送至各家。”

    “是。”楚云应道。

    钟华、楚云骑马到办事处,传达了院长的指示,各人便行动起来。直到11月下旬才把一百多个孤儿的疏散工作落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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