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姐就是薛琳,小雪的堂叔伯姐,比连城大五岁,最早听说在外头打工,不知道怎么就干了这一行。连城小的时候,受了气都是请她报仇,个子高,脾气火爆,一般的小孩子都怕她。近几年就很少见,想不到在这里看到。约莫过了十多分钟,薛琳姚姚窕窕的飘了进来。上身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下身是黑色的网裤,一双踢死牛的高跟儿长筒靴,眼眉抹得给熊猫儿似的,嘴唇涂得跟掏了死孩子似的,脸上不知抹了什么,白得发光,尤其走路的姿势,前边儿颤后边儿摇,一股子香水儿味儿,呛得人喘不过气儿来。连城皱了皱鼻子:“琳姐,馊了?”
薛琳把包往桌子上一顿:“放屁,你爹才馊了呢。”说着往椅子上一坐:”怎么着,请客?要请就快点儿,我可没工夫,忙着呢,”
连城笑着重复了一句:“氓着呢------”
薛琳打了一下他脑袋:“死你妈边儿去。”
连城也笑了,两个人又说了些分别之后的话,然后他才问她:“姐,吃饭了吗?”
“真想请啊,”她笑了笑:“算了,回头儿我请你吧,“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看表:“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
连城是明白人,随口儿答应一声:“那也行,不耽误你做生意了----”话没说完又挨了两巴掌。
回到宿舍,却有些感慨起来,心想:她们那样儿的家庭,不算富裕也说不上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在家里也是备受宠爱,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居然就干了这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风雪依然。吃过了早饭,窝在床上看电视。八点多钟的时候,老板娘笑着上来找他,让他下去接电话。他只好穿上衣服,在李怀仁异样儿的目光中走下楼。果然是薛琳,正坐那儿修指甲,听到他下来,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声:“睡醒了。”
“要睡没睡,要醒没醒的时候,不就叫你弄下来了吗。”
薛琳笑骂了一回然后问他:“去过网吧吗?”
“没有。”
“练歌房?”
“没有。”
“舞厅?”
“没有。”
“真是白活,除了小雪她们家,哪儿你都没去过。”说着从床上站起来:“走吧,也让你长长见识。”
连城笑着跟了出来:“鸡窝我可不去啊,没钱。”
走出去一里左右地,,薛琳站住脚步:“到了。”连城抬头一看,——皇朝ktv。别看没玩过,他可是见过,知道是花冤种钱狂号的地方。因此没有进去:“姐,去这地方,不扯淡呢吗,愿意去咱们吃饭去得了。
”土老帽!“薛琳戳了他一下,把他拉进来。柜台那儿早有两个人等着了,见他们进来,笑着站起来,和薛琳闹了一阵,又和连城互相认识了一下,才到包间里来,
这两个女人,也都是薛琳的同行,二十多岁,花枝招展。看了连城一个劲儿的发笑。
沙发,音响,果盘儿,简单得不得了,音乐一放,震得他头昏眼花,老半天才适应过来。这个时候,她们开始喝酒,轮流唱歌。玩得昏天黑地。又拉着连城跳舞,一个劲儿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这摸一把,那儿摸一把,弄得他十分难受,后来还是薛琳说了句话:“别弄坏了啊,我妹子可厉害。”她们才放了手,还一个劲儿的拿他取笑:“不会还是个处儿吧。“
”废话,他才十六“
”十六怎么啦,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姐,你可不能自己留着。“
”少放没影儿的屁。“
据说处男能让小姐发半年的旺运,所以她们有戏在意。又玩了一会儿,她们两个出去上厕所,连城才问薛琳: “二姐,咋还干上这行了?”
“钱不够花呗。”
“花多少钱啊,还不够花。”
“多少钱都不够花。”
的确,多少钱都不够花。一件儿衣服,有一二十的,有二三百的,有几千几万的。房子、车、奢侈品------,只要你想花钱,多少钱都不够。
“反正也行,捞着过瘾了,还捞着挣钱。”——又是一顿暴打。他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其实啊,国家应该给你们发个证儿------“,还没说完,又被按在了沙发上。收拾了一阵,他还不吸取教训:“我是说真的,”躲过攻击:“现在吧限制也限制不住,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来呢,是吧,到时候给你们找个专门儿的地方,就跟八大胡同似的。三六九等,明码标价,这玩意多好,到时候给国家交税,定期做检查,省得什么扫换啊,艾滋病的,多闹的慌,是吧,反正都是一回事儿,明着跟暗着有什么区别?——新媳妇入洞房,长着灯和闭了灯都是一回事儿。”
她懒得再打他,只不过骂他放屁。连城刚想继续往下说,门一开,她们回来了:“你们俩,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跟你似的呢,啥事儿都干?”
她们三个继续喝酒,连城又说了一遍给她们发证儿的话,招来了一阵笑骂。
“我听说北京那边儿,干你们这行,起价儿就两千?”
“那也不一定,到哪儿都是,有贵有贱,大致都差不多。”
“你们说,有贵有贱的,有啥不一样?”
“啥不一样?地方不一样呗。有钱人多的地方和咱们这地方,它能一样儿吗?”
三个人酒盖了脸儿,并且也不在乎。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
“妓女啊,也分几种,”连城接着说,却因为妓女两个字,招来一阵不满,连挨骂,带挨打,但是继续说:“最高级的是明星演员,只陪几个人睡,还能找人陪她睡。”
“比他次的呢?”
“比她次的是高级妓女,进出豪华酒店,专陪有头有脸儿,有钱有势的人睡。”他停了一下:“然后是职业妓女,有固定地方上班儿,明码标价,价钱合适,谁来都行。”
“还有吗?”
“还有就是革命妓女,”
“怎么个革命法?”
“游击战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上到七八十,下到五六岁儿,来者不惧。”
三个人早就笑翻了。
“最次是暗娼,火车站、客运站、工地儿,送货上门儿,价钱好商量,给钱就行。”
薛琳一边笑一边打他:“你就是个专会放精屁。”
这些话还真不是他攥出来的,他是听人所说,今天恰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