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虚无之歌 第八章极乐之夜

    贫穷之国米塞斯的王子布什达路，一天受父王之命，去迎娶邻国多兰诺的公主塞娅达。他一直无法摆脱童年时曾有一面之见的塞娅达的印象，那时的她是一个凶狠、残暴、血腥的公主，令他恐惧。就在他苦于自己的命运时，却发现眼前的塞娅达已经变成了一个纯洁、善良、有责任感的美丽的少女。而塞娅达自己也产生了疑问，因为她对以前的自己已经毫无记忆。就在事情毫无头绪时，神秘少女李绣球和多兰诺灵神官红菱子告诉她，她并不是塞娅达，而且她和塞娅达共为毁灭世界的“双星”……（在这里为了便于以后故事的叙述，我们还是称她为“塞娅达”）她准备放弃寻找真相，和布什达路回到米塞斯时，却发现米塞斯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从奄奄一息的灵神官吉坦司口中得知，米塞斯被另外两个邻国那臣歌和卡塔那斯所灭，布什达路的双亲已被敌人带走，布什达路在神像中找到了父亲留给他的继承剑“幻神”，而神官乔那斯在敌军追来之际为保护布什达路而牺牲。从此布什达路和塞娅达以及侍童依布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以上就是前情提要。各位有什么问题，请参照虚无之歌的第一部。讲解员依布。

    长久的沉默。

    “我们为吉坦司，以及……乔那斯，默哀三分钟。”布什达路提议道。

    三分钟后。

    “好了，一宿都没睡安稳觉了，过了关卡，找个客栈，我们去休息一下吧。”马车摇摇晃晃地走过米塞斯和那臣歌的边境。一路上，布什达路都沉默无语，靠在窗上，尽量不去看外面满目疮痍的景象。

    “布什达路，我们不能把马车开进去，因为车上有多兰诺的国徽。这样太引人注目了。”塞娅达沉思道。

    “说的对。依布，把车停下。”他对前方赶车的少年说道。

    塞娅达把簪子拔下，刹那间，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散落，淡淡的发香流过心脾。她换上一条及膝白裙，露出修长白嫩的小腿，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布什达路看着她，有一种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片刻，他从车里取出一件有些破旧的长斗篷，披在塞娅达削瘦的双肩上。

    “你太……显眼了。”他背过身去。

    三个人徒步走了几个钟头，太阳在他们的头顶高高悬挂着，仿佛要把他们的体液全部吸干。布什达路看着身后的少女，几次想停下来休息，但她只是摇摇头，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他们以多兰诺商人的身份，进入了关卡。一点都没有引起士兵的怀疑。

    “你怎么会有这个的？”布什达路指着依布手里的营业证，上面有多兰诺的国徽——一对金银鸟。

    “啊，这个嘛，”依布晃晃手里的证，“好不容易去了趟富饶的玛琉斯城，不赚一把怎么能对的起自己呢。”

    “我说你呀……那、这回又是什么生意？”

    “商业秘密。”他神秘的一笑。

    “神通广大……你可真行。”塞娅达笑道。

    说着，几个人前方出现了一个客栈。尖尖的屋顶，三层楼高的木制房屋，刷着深蓝色的油漆，上面点缀着一大块一大块的红色圆点。正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有几个镀金的大字：诱人客栈。

    “我的天呐，这家客栈的店主审美观一定有问题。”布什达路惊叫。

    “好、好恐怖……”塞娅达小声说。

    “包装得太差劲啦，怎么吸引旅客呀？”依布啐了一口。

    他们刚想转身离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三位是不是想要过夜？请到我们客栈来吧。”

    那声音又厮又哑，好象是打磨砂纸的声音，那么不舒服。

    “不用了，我们只是经过，并没有要停留在此的意思。”三个人都没有回身。

    “请、请留步！”一个身影一下子奔到他们面前，伸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他们惊讶地发现，发出这粗糙声音的竟是一个又瘦又小的男孩子，大概十一二岁左右，浅棕色的头发，皮肤又干又黄，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色长衫，光着脚，趾缝里粘着不少污泥。

    他明显地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不好意思，赶紧放下手臂，低着头说：“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帮店里拉客人，最近都没有什么客人……而且我看各位一脸疲惫，想可能是旅客或是商人什么的……拜托！如果几位想投宿的话，请不要选择别的客栈了……”他一脸要哭出的模样。

    “好直白的推销……”依布感叹。

    塞娅达走上前，摸了摸男孩的头发，转身对二人说：“就这家吧。”

    见二人点头，小男孩兴高采烈的拉住塞娅达的手就往店里走。布什达路和依布紧跟其后。

    店里并不象想象般的大，屋里摆着七八张木桌，全部是鲜绿色的。四周的墙壁和屋顶都刷了橘红色的油漆，几盏大吊灯仿佛几个大铁锅一样悬在屋顶。布什达路关上门时，大锅在房顶晃呀晃。靠左边有一个小小的吧台，似乎是登记处。从那儿隐约传来阵阵鼾声。

    布什达路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说：“我们真的确定要住在这里吗？”

    小男孩钻进吧台：“爸爸，醒醒！有客人来了！”

    呻吟声过后，一颗黑色的头浮上台面：“什么？客人？在哪儿？”

    “在那儿！别睡了！快招待一下！”

    “恩？恩……我看看，一只，两只，三只……”他转过来，仿佛一只啤酒桶一样坐在那儿，睡眼惺忪地望着屋中的人。

    “爸爸！”小男孩大叫了一声，然后跑到布什达路一行人面前，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爸爸他喝醉了，请几位不要介意，我来登记吧。”他拿着一个有些皱的本子。

    “请问几位贵姓？从哪儿来？打算住几宿？”

    “我叫依布·格里特，这是我的弟弟依塞和依娟。我们是多兰诺的商人，打算在这停留两天。”

    “好的。”他答应了一声，却久久没有动笔。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不识字。”他红着脸说。

    布什达路帮他执笔写了之后，他连声道谢，带着他们上楼去了客房。推开门，是刺眼的鲜黄。

    “我们真的确定要在这里住吗？”布什达路再次问道。

    小男孩慌忙走到床边，拍了拍粉色的被褥：“请放心，最近虽然没有什么人住，但是我有在天天打扫，保证干净。而且……”他顿了顿，“我听说粉色有助于睡眠……”

    “那应该是墙壁的颜色吧！”布什达路小声念叨了一句。

    小男孩好象没听到，他转过身说：“对了，晚饭我会送过来，请不要随便下楼去。”

    “为什么？”

    “恩……最近一到八点多，就有一群不好的人来这里，所以如果几位有什么吩咐，只要按一下屋里的铃，我就会来打理各位的一切。”他指了指床边的一个红色按纽。

    “不好的人？是流氓吗？”依布疑惑地望着他。

    “恩……我不知道，但是是一群可怕的人……总、总之各位千万不要下楼去就是了！他们不会呆太久，顶多也就是三四个小时就会离开！在那之前，千万不要下去就是了！”

    “嘿，小子，我们也不是……”布什达路刚要开口，却被塞娅达拦住。

    “我们知道了，你放心吧！”她笑着拍拍男孩的肩。

    “塞娅达，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里有问题。”小男孩走后，布什达路皱着眉说。

    “我也觉得，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那群人是什么身份，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惹上他们决不会有好下场。”依布附和道。

    “第六感？你是女人吗？”塞娅达走到床边解下斗篷，然后张开双臂倒在上面，“况且，只要我们照那小男孩的话做，不惹上他们不就好了。”

    “可是……”

    “恩……我好累，你们别杵在这儿出去……”塞娅达迷迷糊糊地说。

    “喂！这是我的房间耶，你……”布什达路的话停在半空中，他叹了口气，把斗篷盖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

    “依塞先生？依塞先生？您在里面吗？请开门，我给您送饭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塞娅达被轻轻敲门的声音吵醒，她疲倦地坐起身，光着脚打开了门。

    “啊……您是……”

    “塞娅……不，依娟。依塞在隔壁。”她有些清醒了。楼下传来了模糊的嚷嚷声，还有砰砰的声音，玻璃杯撞击的乒乓声。

    “进来吧。”塞娅达把他拉进了屋，顺手将灯点上。小男孩把食物放在桌子上，然后拘谨地站着。他偷偷瞄了一眼，昏暗的橘色灯光映照出她象雕像般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微动着。她修长纤细的手指将面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送进嘴里。月光撒在她的后背上，顺着头发勾勒出一条银色的轻纱。他惊呆了，没想到白天这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竟是如此动人。

    “你怎么了？”

    “您……真美，”他的脸颊泛起潮红，“比我的妈妈还……美。”

    “谢谢。我想你妈妈一定是一个温柔美丽的人吧。”她知道每个孩子的眼中，母亲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他将自己和他的母亲相比较，这对自己来讲也算是一种荣幸。

    “恩……但是她死了……在两年前病死了……”

    “……对不起。”塞娅达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摇摇头：“妈妈死了之后，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整天喝酒，还把店里搞得乱七八糟的。渐渐地就没有客人来了。但是，这是妈妈生前最爱的旅店，我想无论如何我也要经营下去。”

    塞娅达望着眼前这个男孩，感觉他比白天看见的时候更瘦了。她的心里酸酸的不知什么滋味。小孩子尽管知道困难的事，但仍坚持着自己的心愿，而熟知世事的大人却在逃避现实，选择在酒水中度过余生。

    这实在讽刺。

    她这样想着，楼下传来了棍棒当当的敲响声，一个浑厚沉闷的声音使屋子晃了起来：“约翰！臭小子，你跑到哪去啦！快滚出来！”

    “我得走了，”男孩慌忙起身，“这是那两位的饭，我先放在这里了。”他把餐盘推到桌子上，推门出去，留下一串下楼的脚步声。塞娅达也没了食欲，她推开门，轻轻敲了敲隔壁的门，没有反应。她叹了口气，把餐盘放在门口。刚要回房，突然听见楼下一片混乱，男人的惨叫声和酒瓶碎掉的声音搀杂在一起，有人叫道：“臭婆娘！”

    女人？！她心里一惊。忍不住好奇，她贴着墙壁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桌子被砍成了几半，倒在鲜红的葡萄酒中。约翰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几个大汉围着一个红色短发的姑娘，其中一个呲着牙，酒顺着他的头发流了一身。他们手里拿着棍子，把她逼到了墙角。一个稍微瘦一点的人，伸出沾着奶油和黑渍的手，抬起姑娘的下颚。

    “仔细看，你长的还不赖嘛。要不要——”话还没说完，他就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姑娘放下脚，塞娅达惊讶地发现她的动作快得几乎没有看到。

    “妈的！”其余几个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朝姑娘一起劈了下去。

    “啊！”塞娅达惊叫一声，但叫声被那几个男人呻吟的声音压了下去。那几个男人倒在地上象几段没有生命力的木头。姑娘踏了几步，走到屋子中央，手里拿着一把到胸高的剑。剑鞘没有拿下。

    男人们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捏了捏拳，骨头的咯吱声响遍整个屋子，令人毛骨悚然。姑娘站在他们中间，就好象是巨浪里的一艘孤帆一样。

    “一起上吧。”姑娘平静地说。

    这句话明显激怒了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吊灯摇摆不定的光影使整个气氛紧张起来。他们吼着向她扑了过去。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斩·华·轮！”姑娘脚一蹬地，腾空跃起，左手中指勾于食指上放在唇边，右手举起剑，刹那间她的身影消失了，只见空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巨大光环，一闪即逝。大汉们被光环碰到的部分，就好象被刀割了一般，鲜血喷了一地。他们横七竖八地到下，姑娘稳稳地站在原地，高举右臂，剑鞘不偏不斜地落到她的剑身上。塞娅达看到那闪闪发亮的的剑身上一丝血迹都没有。

    “精彩精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一个声音响起，角落里站起来一个削瘦的身影。

    是个女人！她一直坐在那里吗？塞娅达皱了皱眉，自己就顾着看打斗了，根本没有发觉她的存在。

    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长裙，露出冰雕般的双臂，戴着一双黑色网眼手套。一顶小巧的黑色女士帽扣在头顶，从帽檐上垂下一缕黑纱，宛如出席葬礼的丧妇。唯一和丧妇有所不同的是，她的右臂上别着一个臂章，上面绣着几个血红色的字“happyheaven”。

    “这才是真正的极乐之夜，”她走近那姑娘，看不到她的双眼，只看到黑纱下那鲜亮的红唇，“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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