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情盲 第四十六章节睁不开眼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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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父亲并没有理会张晓鹏,一个人默默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从中间抽出来一根含在口中，然后拿起刚才拨弄火堆而被烧着的小树枝点上了火。深深的吸了口烟，抬头看了看远方，又往坟堆的深处走去。

    张晓鹏刚刚记事的时候，母亲就不在这个家里了，模糊的记忆里，总记得那时候有个女人，高高的个头，姣好的身材。这个女人经常在自己身边转悠。而且那时候张晓鹏还记得有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比张晓鹏大些。冬天的时候张晓鹏模糊的印象中总记得这个女孩子和自己会在晒在外面的被子里钻来钻去，玩捉迷藏的游戏。

    从村里那些妇女老太太口中得知，自己的妈妈其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心灵手巧，纳的一手好鞋底。可惜是个聋哑人，人们常说一聋三分痴，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个傻子！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次回娘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把那个经常和自己玩捉迷藏的女孩子一并带走了，这两个人就像是太阳底下的水蒸气，凭空蒸发了。

    俗话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是个草。”张晓鹏算是切身体会到这样的感受了。没有女人的家庭不能算是一个家庭，没有母亲的孩子，也跟宝贝无缘！别的小伙伴在外面玩，摔了一下，一边哭一边喊妈妈的时候，孩子的妈妈总能及时的出现在孩子面前，给孩子一个温暖的怀抱。

    张晓鹏记得自己有一次手被树枝划破了，张晓鹏看着血从手指上渗出来，自己也哭着喊妈妈，可是喊了半天，等血凝固了，母亲也终究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记得有一次张晓鹏跟村里的小伙伴闹翻了脸，打了起来！双方都没有吃亏也没有占到便宜，打累了索性就打起了嘴仗。彼此拿出最恶毒的，最丰富的语言去攻击对方，彼此骂的口沫横飞，依然不分上下！后来对方说了一句：“没看你没有妈妈呢！你的妈妈跟人跑了，丢死人了！”

    那一刻巧舌如簧的张晓鹏一下子就呆若木鸡，竟然无言以对！正好这个时候被父亲听到了，父亲训斥道：“他妈妈早已死了，你骂他妈妈干什么？”那一瞬间张晓鹏总是语言变得哽咽起来。

    很多人都说张晓鹏的妈妈因为受不了家里的穷跑了！张晓鹏听到这样的话总是平添对母亲的怨恨，天下为何有如此狠心的妈妈，为何如此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逃离这个家！张晓鹏特别怨恨自己母亲的嫌贫爱富！

    后来张晓鹏找父亲问是不是这么回事，父亲总是生气的反驳道：“你妈妈她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她姐姐，也就是你的大姨给拐卖掉了！”张晓鹏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转身又开始咒骂起自己的大姨子，是她拆散了这个家。就这样张晓鹏一会相信村里人说的话，一会相信父亲说的话，搞到最后自己头也大了，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了。

    可是父亲口中的妈妈似乎跟这个妈妈没有关系吧。张晓鹏从思绪中走了出来，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个时候远处早已又冒起了一阵阵青烟，父亲正把手里的纸钱和金条元宝一个个放在火焰上，金黄色的金箔纸折的金元宝遇到火一下子就变黑了，转瞬间就变成了灰烬。等张晓鹏走到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这边已经快烧完了。

    父亲起身的时候，脸上表情很痛苦，身子摇晃了几下。张晓鹏见状连忙冲过去，把父亲扶好。父亲叹了口气说：“哎，蹲的时间有点长了，腿都蹲麻了！不中用了！”

    张晓鹏把父亲扶稳后才松开手，看着父亲慢慢的往回走。父亲走到刚才给爷爷奶奶烧纸的地方，站了一会说：“我爸，我妈，再过两年我就来找你们了！”说完后朝张晓鹏笑了笑。

    张晓鹏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颤，非常的难过。紧接着把难过的心情转化为愤怒。张晓鹏冲着自己的父亲吼道：“你干嘛要说这种话啊！一天到晚就死！死！死的！”

    张晓鹏还想说什么，可是话语已经哽咽起来。张晓鹏转过脸不去看父亲依然微笑的表情。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张晓鹏和父亲就这样默默的往回走。张晓鹏觉得刚才对父亲大吼大叫实在不应该，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紧追两步跟父亲平齐走着。

    “爸爸，我问你啊。我的爷爷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啊！那时候你多大啊！”

    父亲转过脸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张晓鹏说：“你奶奶死的日期好记，她死后第三天就是你的生日！人家老了人都要在家里放三天才下葬的。因为第三天是你生日，所以你奶奶死后第二天就下地了，都没有等你二叔回来！”父亲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

    张晓鹏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你奶奶还好，还算过了几天好日子！我们这样的日子，你爷爷可是一天都没有过过啊！你爷爷这辈子连一个苹果都没有吃过！”

    刚才还哈哈笑的父亲，此刻谈到爷爷的时候，试图强忍着悲伤，可是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痛哭失声，老泪众横！

    “那时候太穷了，那时候你奶奶跟你叔叔以及几个姑姑都在外面要饭！那是候只有我因为腿上有伤留在了家里。那时候你爷爷饿的都吃泥块，可泥块又不消化。后来你爷爷病倒在床上，我是在你爷爷脚底下看着你爷爷死去的！你奶奶他们在外面要饭都不知道你爷爷死了。你爷爷真是被活活饿死的啊！”

    父亲说道此处早已泣不成声。张晓鹏不敢想象在父亲的那个年代，他们那一代的人到底经历了多少苦难！

    张晓鹏听到这里眼眶里早已噙满了泪水。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小时候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但是跟父亲他们跟爷爷他们相比，这还能算苦日子吗！

    “那爸爸，那刚才你给烧纸的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也是我的妈妈啊！”张晓鹏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转移父亲那段睁不开眼的回忆。

    父亲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过了良久才说道：“晓鹏，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跟你说了你也能懂了！”

    张晓鹏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应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

    “我跟你妈妈之前，我还有过一次婚姻。这个女人叫张淑芬，我和她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到了十来岁的时候，她得了肺结核，那时候医学不发达，肺结核就相当于是不治之症。家里又穷，没过多久就拿不出钱来看病。那时发病起来，都大口大口的吐血，都用脸盆接，一次都能接大半盆的血！”

    父亲讲到这里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张晓鹏听到这里早已膛目结舌，张晓鹏不敢想象，人在大口吐血，并且一吐就是大半盆的时候是多么的恐怖。

    张晓鹏本来想换种话题让父亲摆脱那痛苦的记忆，没想到又把父亲带入到另一段痛苦的回忆里！

    那时候父亲拿不出钱来，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床头边大口的吐血，痛苦的蹲在一边抽烟。而那个十来岁的女儿不得不骑着父亲的破旧自行车来到十几公里路的外公外婆家报信求助。

    外公外婆两个人过来，一看自己的女儿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却依然在家里的床上躺着。就冲着父亲大吼：“为什么不送医院去看病！”

    父亲无奈的说道：“家里已经拿不出钱再去看病了！”

    外公愤怒的把父亲的自行车摔到外面说：“没钱就把这自行车给卖了！”

    可是谁都知道，这破自行车能值几个破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那个时候，张淑芬竟然还怀着身孕。过了几个月还帮父亲生了一个男孩！可是刚生下来的孩子由于在母亲的身体里面得不到营养，生下来没几天就死了。

    父亲悲伤中把孩子偷偷的给埋了，后来张淑芬在又悲又病中终于撒手而去了。

    父亲这个故事讲到这里，手里的烟也抽完了！

    “过了几年，我才又和你妈妈结了婚，生了你！”父亲说道这里故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爸爸，那张淑芬妈妈生的那个姐姐呢，她现在又在哪里？还有，我妈妈生的那个姐姐呢？她现在又在哪里？”

    这些疑问就像是一团乱麻，把张晓鹏缠的死死的！张晓鹏干脆这次一次性把这些事情都搞清楚。

    “张淑芬妈妈生的那个姐姐，由于不愿意看到我娶你妈妈，怕被你妈妈欺负，索性就去你外公家去和你的那几个舅舅在一起生活了。小时候我还带你去他们家玩过，你还记得给你烙饼的那个姐姐吗！那个其实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什么啊！她就是我的同父异母亲姐姐！”张晓鹏脑子在拼命的回忆，拼命的擦拭着自己模糊的记忆。那时候自己还小，每次父亲带他去外公家玩，那个姐姐总会给自己烙饼吃！那个姐姐看上去挺漂亮的，而且感觉非常的勤快和麻利！

    “那爸爸，他为什么不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啊！”张晓鹏觉得这样也太不合常理了。

    “因为她恨我啊，恨我不该娶你妈妈！不该给她找后妈啊！再加上你外公他们一家人认为我没有照顾好张淑芬，所以也不让我管他们的外孙女了！”

    “哦，是这样啊！”张晓鹏喃喃的哦了一声。

    “那我妈妈生的那个姐姐呢，此刻她又在哪里？”张晓鹏紧接着又问起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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