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马不停蹄赶回刘府,直奔馨兰居,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张阎王”抓了个正着。
“去哪了?”张嬷嬷堵在小厨房门口,黑着一张脸,居高临下质问徐未。往日此刻念翠已在里头熬药了,不想今日过了许久她依旧未闻到药香,进去一看,厨房中竟空无一人。若不是她发现得及时,岂不误了大事?
徐未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明白,已经有人在给刘小姐熬中午的药了,“张阎王”这是要专门对付她了?
徐未压下心中的忐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小声答道,“回嬷嬷,奴婢午睡……睡过头了,求嬷嬷原谅奴婢这一回……”私自出府可比睡过头严重得多,徐未毫不犹豫选择了这个借口。
“张阎王”犀利眼神扫向徐未,徐未心中一凛,她默默收了张令仪借给她的油纸伞,在雨中接受“张阎王”的轰炸。
“可我听念安说,方才你并不在房中……”张阎王慢条斯理说出的话将徐未杀了个措手不及。千算万算忘了她还有个时时刻刻要坑她的室友!以往念安出府,从不会这么快回来,难不成因为下雨的关系?打住,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面前这尊大神该怎么打发……
“罢了,念在你往日尽职尽责,恪守本分,此次就……”“张阎王”这次不追究了?徐未一听此话,“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终于恢复了原有的节奏,面色一松。
“此次就罚你一月月钱,且在小厨房跪至晚上熬药之时,不得吃晚饭!”听完张阎王余下的话,徐未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又折返回来,奔来奔去,奔去奔来……徐未想骂人!
张阎王实不愧为张阎王!
见徐未一言不发,像根木头杵着不动,张嬷嬷厉声喝道,“怎么,念翠,你对我的处置结果不满意?”
徐未赶紧摇头,“情真意切”道,“奴婢没有不满,多谢嬷嬷饶过奴婢这回……”徐未一向懦弱,不,是识时务,她一向以识时务真豪杰自诩。
“还不去跪着!”
“奴婢这就去……”徐未冲张嬷嬷行了一礼,小跑进了小厨房,她跑过之处留下一串水渍。
徐未一进里头便瞧见了念安,也是,念安可是有着当上大丫头,涨月钱,嫁良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宏伟”志向的,她怎么可能放过讨好“张阎王”的大好机会?
张嬷嬷见徐未跪倒在地,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好转,她冲屋里喊了一声,“念安,由你看着念翠,别让她偷懒!”
正在小厨房熬药的念安疾步走到张嬷嬷跟前,毕恭毕敬道,“是,嬷嬷,念安定不让嬷嬷失望。”听闻此言,张嬷嬷点了点头,扬长而去。念安目送张嬷嬷走了老远才返回小厨房,路过徐未身边,重重哼了一声。
徐未懒得看念安落井下石的嘴脸,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子往灶火边挪了挪,她的衣服湿了大半,不知放在袖子里头的画怎么样了……
“跪好了,不然被嬷嬷知道,有你好果子吃!”见徐未挪动身子,念安出口训斥。
徐未置若罔闻,淡淡回了一句,“仔细药……”
见徐未不识好歹,念安再次开口,“有些人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个二等丫鬟,竟不将小姐放在眼里,不把差事当回事,活该受罚……”念安心里好不爽快,上回她被念翠呛得毫无还口之力,这回终于扬眉吐气了。
“往日不是得意得很,这回看你怎么耍威风……”往日爱耍威风的是你念安吧?徐未懒得与她辩驳。
轻盈的脚步声正向小厨房靠近,念安说得起劲,没有发觉。
“念翠,小姐的药好了么?”温柔的女声想起,徐未往门口瞧去一看,原来是念康。她刚要回话,就被将将反应过来的念安抢了话头,她识趣闭嘴。
“念康姐姐,您怎么亲自来了?今日张嬷嬷吩咐我来熬药,药很快便好了,”念安方才对着徐未时妥妥的一张冰块脸,现在仿佛被太阳烤过,冰意全消,一脸灿笑。
“今日的药比往日晚了些许,我来瞧瞧是何原因。有妹妹在我就放心了,”念康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徐未,心中不忍,左右四顾,找了一块旧毯子,搁到了徐未腿边,温声劝慰,“念翠,地上凉,跪在这上头罢。”
徐未感激道,“多谢念康姐姐。”念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念康姐姐想的真周到,我怎就没想到呢,方才我也很是担忧翠儿的身体,可是又恐嬷嬷责骂,正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姐姐聪明……”念安不甘示弱,出言奉承念康,将念康好一通夸,翠儿?呵呵,徐未听得膈应得慌。
“妹妹过奖了。我且去伺候小姐,药……”
“姐姐放心,药马上便送去。”
“如此便好,我先回了。”
“姐姐慢走……”
念康离去多时,念安仍旧在门口张望。“呀,小姐的药!”念安终于想起了砂锅中沸腾的汤药。
“我去给小姐送药了,你可别偷懒,不然让张嬷嬷知晓,有你好受的!”送药前,念安扔不忘出言恐吓徐未,徐未自是左耳进右耳出,一通屁话,听之何用
小厨房空无一人,徐未站起来揉揉酸麻的膝盖,活动活动身子,猫着身子将厨房的门轻轻掩上。咳,她又不是贼,心虚什么。她小心地将袖中的画取出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见画像只是墨迹晕开了些许,不妨碍整体效果,徐未这才欢喜起来。
“咕噜噜”徐未摸摸肚子,将视线对准了蒸屉和大锅,只是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屉里锅里别说点心了,连块渣都没有,张嬷嬷那只磨人的老妖精,要饿晕她啊!
徐未只好认命,她坐回毯子上,双腿曲起,胳膊叠放在上头,枕着手臂,闭眼假寐。脑海里糖醋里脊、红烧排骨、粉蒸肉、烧鸡正排队等她临幸,小的们,姐姐就不客气了……
乾真观一破旧小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比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屋里传出来,好似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
元真立于门外,双眉紧蹙,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