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霓亚兰 卷一五章破晓

    卷一五章

    洛络做了一个梦。

    她并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有一头长发。那女孩浑身的颜色和泥土岩石并无差别，她会动，每动一下身上的裂纹就多一些，梦里她看的很清楚，那女孩的眉眼像极了采羽，可背后却背着不可名状的武器——其实精灵族的长相都相似，互相之间仅在位于额角、耳朵和发际线处的纹路那里有些许的差别。所以睁开眼睛，洛络也忘了梦中的精灵女孩，到底长了谁的模样。

    那石头一样的人试图拥抱洛络，可终究在抱住之前，被自己的动作弄碎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碎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并不坐起身来，她只是盯着鹭草和细竹枝搭成的顶棚，荫木桁梁下生长的蓝色星蕨结了孢子。

    穹光未亮。

    恍惚间她又昏昏欲睡，似乎时间还早，连一向早起的弓亦也还赖在自己身边没有起床，自己的一只手还搭在她腹上，指尖的触感有些凉软。

    这次她又有梦，梦到了那些生物，伶灵或者塔丝，它们摇动着羽翼从远山外扑进梦来，自己在梦里尖叫，举手抵挡，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家伙黄色的尖喙，眼窝里爬着吃食腐肉的鲎群。那样子和淤泥水中的蒲厄一样狰狞。

    她终于醒了，弓亦站在塌边更换衣物，解下裹身的棉内物1，娇白的素体背对着她，背后的【出口】微微右弯，像一对抿嘴轻笑的薄唇。

    “干嘛去？呜呐。”她用古语道了句早安。

    “准备一下吧，今天有……我是说，也许有战斗呢。”弓亦迎着光笑。和身高不到一米四的洛络比起来，一米六有余的弓亦身体的确是纤长而曲线流畅，此时她抻了个懒腰，那些微带弧度的线条更是美好，就连匆忙赶路的同族女孩，看到了也会忍不住回头吧。

    “弓亦姐蛮漂亮的。”洛络点点头，说，“我走了。”于是她翻身离榻，重新系好胸结2，三步并做两步跳走，不套长衣，仅仅穿了棉内物和绑腿缚臂就离了弓亦的家。

    “诶，每次都这样，蛮烦的诶。”弓亦看了看消失在林间的女孩，“不过，谢谢你的毒方。”

    有些光从眼下闪过。相面算寿的野巫3说过，眼下有光便是欲求。

    采羽强忍住喉间的痒感，硬是将痉挛的胸肺安抚好，才深吸口气，屈腿跃起。

    那塔丝看起来茫然无措，翼尖的钩爪中还捧着桦树皮，上面记画着繁复的符号。恍惚间祂2只见白色光阴一跃而上，仰望时只剩下一团不明意义的，有节奏的爆发性叫声，之后就一切再无声音。

    塔丝惊慌抬头上看，雨树和桫椤撑开遮阳的羽叶；低头下视，石松和卷柏拉成缚神的罗网。祂不解，惶恐，惊诧，六翼上的羽翼早慢慢抖动，弄的那些撒在他身上的光斑也四处耀眼。

    正是清晨，木曼陀罗花刚刚闭合的时候，一声清响抖落了花瓣上的夜雾水，采羽正庆幸自己的咳嗽没被发现时，她听到奇怪的风声，于是从一旁树干离地几米高的地方慢慢下来。

    那只塔丝死了，喙之间被插入锋利的石片，或许那一下就捅到脑子里了。凶手用劲很大，也很凶残，因为她翻过塔丝的头发现，那家伙的双眼窝还被钟乳石磨成的石箭所对穿。

    她立刻警觉起来，缓缓蹲身。破晓前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此刻异常的胆小，也异常的凶残。手中握住从塔丝眼间抽出的石箭，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精灵族并不柔弱，相反，她们是敏捷的战士，有极快的速度和不亚于成年男性人类的力量。全民战斗，就是至死也肉体不会衰老，何况每次茧化都如同新生。只是精神变得萎靡涣散，直到消失。

    采羽等了许久，并不见什么人影，倒是有蚊子在她额前吸血。她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出了口气在额前揉了揉。突然前方落叶里一阵轻响，她立刻绷紧身子。

    三秒后来临的却是心中疯狂蔓延的痒感。

    那感觉如同流水一样从后腰蔓延到大脑，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全身绷紧的肌肉在这一刻立刻放松下来，她试图向前挣脱身体却只是反射性的抽动，手中握住的石箭向后扬了扬就失去了力道，表情由紧张变得笑靥如花也只是转瞬之事。她近乎颤抖的急速扭动着，在她彻底爆发出大笑之前，腰上的触感突然停止，随后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没有发出声音。

    她惯性的颤抖，整个人脱力般摊倒，之间半蹲跪的姿态因受刺激而变得扭曲，现在放松下来，也不管背后是什么就摊了下去，极好的柔韧性让她的身体扭曲但放松。

    “哟，抱歉弄到你最难受的地方了。”采羽正借着捂嘴的手指间缝隙呼吸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说到。

    “洛络……”采羽莫名想哭，可能是因为刚刚的刺激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她泪落连珠，“事情基本失败了，有人先行一步，塔丝们果然有伏击，但是……已经快被杀光了。”

    “于是呢？于是你就这么拼命的和她们近身战？”洛络挑挑眉，声音很低。

    “只是想多杀几个，立个小功也好，”采羽说着，如往常一样正身抱住洛络，蹂躏洛络的长发，“才不辜负你的好意。”

    洛络歪歪头，突然抬手又别过头去，耳下有一道血流慢慢滴落，她只是快速伸手蹭去。但这一切还是被采羽觉查了，她温柔而略带强硬的将洛络的头转到另一侧，“怎么弄得，是我的石箭伤的么。”

    “不是……不是啦。”她试图撒谎，但是脸红了。

    “还撒谎。”采羽说着，把嘴凑近她耳边。

    “不要！没撒谎！没有！”

    “脸都红成这样了。”采羽笑，“要惩罚。呼~”

    洛络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唔……嘻嘻……”

    “靠过来，别动。”

    “痒，怎么能不动……”洛络刚想反驳，却被采羽温软的唇止住了话语，那唇正贴在伤处，以柔舌轻舐，“巫医说唾液可以消毒的。”

    采羽说的含混不清，有些鼻息又弄的她一阵花枝乱颤，但她并没有挣扎，脸倒是慢慢变得更红了。

    洛络红着脸向前走，拎起塔丝的尸体，也不等采羽。

    “诶诶~洛络等我!”

    洛络不做声，从体侧抽出绑在身上的木柄短石刃，在旁边屿罗树上划了一段长藤，把那塔丝捆好，继续走。

    采羽：“急什么嘛。”

    “说说你的毒药都放哪了。”

    “诶……有一些被我撒出去了，有一些按照你教我的方法治住了塔丝，剩下的……扔掉了。对不起啦……我被一只塔丝吓到了没打起精神……这个是你弄得吧？”采羽戳了戳洛络背后的尸体。

    “倒是我该说对不起吧，你在外面对付这些怪物，我却在弓亦家好好睡觉。”

    “都是为了我嘛……说起来觉睡的如何？有没有……背叛我呀？”采羽嬉笑起来。

    “胡说啦……只不过是她……”

    “诶懂了懂了，”采羽打断了她的话，“到时候结婚前夜一定要好好收服你，嘿嘿。”

    “喂说不定被动的是谁呢好吧。”洛络扛着塔丝的尸体，黄红色的血流在她背上，“诶帮我擦一下。”

    ……

    按照习俗，已订婚的精灵在结婚前互相会尽量保持平等，什么事都一起做，亲近动作也会尽量平等的进行，直到新婚前夜，她们会互相缠绵，在某些方面…分出明显的优劣势，在今后的生活中确定工作的分配等等。

    “你怎么知道那些剩下的塔丝是弓亦派人杀的？”洛络见到一片塔丝的羽毛挂在灌木的树梢，问。

    “因为……弓箭。”采羽说。

    “果然，说不定……这东西以后要成为很好的武器呢。”洛络点点头。

    塔丝的计划失败了。??

    弓亦采羽两方，各抱各的心思，各用各的方式对埋伏在林间的塔丝一一剿杀，参战者甚至包括众灵从未见过的巨型蝴蝶。

    采羽和洛络得到的预测猜对了塔丝们会反攻，但没有猜对的是会有人在夜间搜查，也没有猜对塔丝们居然真的藏在了夜间的山林。昨夜那只巨大的鲎虫就是塔丝们惊动的。

    洛络摇摇头，说只要贡献出毒杀塔丝们的方剂，自己还是可以立功，因为这药是洛络家自己陪来药杀蛇虫的，被毒死的塔丝们有特殊的表现，这无法复制。

    等洛络和采羽手拉着手回到昨夜的篝火边，却看到几只被毒死的塔丝挂在火边树上，人群中站着弓亦，众灵围着她唱颂功的祭歌。

    洛络突然什么都懂了，回身拉着采羽便跑，一脚不稳绊倒在一根树桩边，摔的很疼，皮肉都绽开了。

    她顿身，在一边的倒地树枝间坐下，毫不做声的拉着采羽的手，采羽和她后背相抵。

    洛络不想说话，倒想哭，而且似乎不止因为摔伤的疼痛。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