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天得知圣彼德真正的攻击目标是艾米以来,刚刚抵达边塞的艾米援军和曼彻斯特北军连夜北上增援。同时吉德大公也请求我们随同前往。灵雅一路上怒气冲天,连连抱怨吉德的草率。
“真是个愚蠢的决定!我们像傻瓜一样被尤利亚牵着鼻子走!”灵雅和我们一起跟在漫长队伍的后面。她一路上总是愤愤的抱怨着,失去一个优秀统帅的冷静——这让我很奇怪。特别是每当她提起“尤利亚”的时候,神色总显得……,总之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灵雅大公,你的脾气和传闻中曼彻斯特的护国统帅之一,也就是你的父亲威巡大公很像啊……。”撒哈尔,艾米援军的统帅,一边眺望着队伍前进的方向,一边回应着灵雅的抱怨。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哼!”灵雅继续抱怨。
“威巡大公英雄一世,想不到啊…”撒哈尔感慨着。
“想不到什么?”灵雅双眸圆睁,勒马回头询问撒哈尔。
“呃……没什么,没什么。”撒哈尔神色慌忙,赶紧闭上了嘴巴。
“撒哈尔将军,如果您知道什么请您告诉我。”灵雅一寸不让,殷切的紧盯着撒哈尔尴尬的脸。身后的队伍被迫停了下来,堆集在一起。士兵们好奇的打量着路中心的两个领袖,一个激动的几乎要流泪,另一个尴尬万分,一脸懊丧。
“灵雅大公,请不要逼我。就算是知道我此时也不能说啊!”撒哈尔手足无措,苦着脸哀求着,“战争时期扰乱盟军军心也会上骑士审判法庭的啊!”
“我早就怀疑身体健康的父亲怎么会突然离世,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告诉我,求求你了。”灵雅终于还是流下泪来,精致华丽的骑士头盔下,金黄色的秀发和热泪混合在一起,紧贴面颊。
撒哈尔捂着脑门,懊悔的唉声叹气。终于抵挡不住灵雅的百般哀求,败下阵来。
“这事我也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撒哈尔瘪着嘴,说,“恩…你好好想想,威巡公爵过世后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他想从你父亲那里得到什么?钱财?荣誉?还是权利?”
灵雅眼睛一亮,惊叫出声:“是军权!是吉德!”
???
黑暗城堡议会厅。
几盏昏黄的灯半死不活的摇摆着,昏暗的光线无力穿透浓重的黑暗,仅仅在大厅中央的地面上留下淡淡又模糊的光影。而这四周的黑暗又仿佛拥有生命一样,步步紧逼,压迫这一点点可怜的光影。
达龙跪在光影中间,大气也不敢出。就算他能在千军之中轻取敌方统帅的头颅,就算世人的生命都能被他把玩在手中,他也不敢在这里放肆,特别是长老会对他有意见的时候——比如现在。
达龙不知道已经跪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头顶四周的阴影中是否有充满怒火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他只有继续等候着,等候长老会的判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阴沉的声音。
“达龙?布兰克,根据长老会评议的结果,你将被处死。”生硬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回荡。
达龙猛的抬起头,灼灼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穿透这黑暗。
“我不服。”达龙抿着嘴,简短有力,一字一顿的说。
“陈述你的理由。”
“没有理由。我不服,我能完成任务。”达龙倔强的回答,仿佛丝毫不害怕长老会的愤怒。
“哼!”怒哼声好似青天霹雳一样在大厅中炸响。达龙的顿时感觉劲风扑面而来,强大不可思议的气势排山倒海一般压来,让他身不由己的死死贴在地面上,几乎不能喘息。达龙不敢挣扎,他知道挣扎也没有用,只会让自己更不利。
“达龙,你总是在考验着我的耐性。”黑暗中的人幽幽的说道,“我常想是不是我太老了,以至于总是对你优柔寡断。”
突然,几道细长的黑影从地面急速破土而出,缠绕住达龙的四肢,并把他悬空拉成一个大字。措不及防的达龙咬牙承受着四肢传来的巨痛,发现这几道黑影竟然是坚韧的藤蔓,粘稠的表面伸出根根倒刺,深深扎入血肉之中。
“这是我年轻时养的小魔宠——噬人藤,看的出它很喜欢你呢。”黑暗中的人怜爱的说,“小家伙…有二百年没出来玩了吧?”
藤蔓仿佛听懂了,不停的伸缩抖动着,在达龙的躯体上留下更深更长的血槽。鲜血沿着藤蔓汩汩流下,所到之处,藤蔓的表面兴奋的颤动着倒刺,在光影下发射着暗淡丑陋的毫光。
“达龙,如果你能从它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我想,那不可能。”黑暗中的人轻笑着,其他长老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闷不做声。
绷紧的藤蔓发出“嘣…蹦…”的声音,更多的藤蔓枝条从大厅的各个角落蜿蜒而出,一圈圈的缠绕着八根罗马柱,似乎要在这里生根发芽。不一会,大厅四处都交错着粘滑的枝条,它们疯狂的生长着,像蚕丝一样把达龙密密的包个严实。
达龙此时已经接近虚脱。藤蔓表面的黏液似乎有着麻痹的效果,再加上失血过多,他现在只觉得头昏眼花,好想就这样睡去……
人总是很奇怪,平生刻意逃避的回忆总是喜欢在最危机的时刻想起。达龙恍惚之间,仿佛耳边又传来那女子悠扬的歌声,声音不大却一丝丝的渗透到达龙的心里。等到达龙张目寻找时,她便蹦跳着从巨大的树根后闪出,双眼透着喜悦的光彩,猛的投入达龙的怀中。
谁知道印象一闪,她又流着泪静静的站在远方,站在达龙怎么也看不穿的白雾之中,模糊不清。达龙想要追上前去,却发现她笑着擦着泪水,转身离去。
达龙一边追赶,一边疯狂的喊:“等等我,等我啊!”
身边伸出许多手,张牙舞爪的拉扯着达龙,尖利的指甲在达龙的手臂和腿脚上留下深深的血痕,最终把奔跑中的达龙硬生生的抓住不动。
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在茂密的丛林和浓厚的雾气中只剩下一片霓红衣襟,渐渐消失在达龙泪水模糊的双眼中……
“不!不!不!”达龙嘶吼着。声音像利剑划着金属,刺耳难听。
阴影中的大长老居高临下,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达龙的嘶吼中,大厅中厚厚的黑幕中闪现点点银光,这银色的光亮先是微弱不明,在黑暗的纠缠下忽闪忽现,像狂风中小小的火苗随时会熄灭。慢慢地,银色的光点连成了线,把前仆后继蜂拥而上的藤蔓一切两段。没等大长老回过神来,这道道银线急速的奔跑穿梭,在达龙的呐喊中豁然扩大,罗马柱呀呀做响,碎石一块块落下,地面也微微颤动着。大长老耳边传来其他长老的惊疑声。
突然,无论是银点还是银线都消失不见,像归巢的蜜蜂一样猛的收缩。光与暗的交替让长老们一时短暂失明。
“轰!”
一轮银色的太阳在长老们的脚下升起,射出万道光芒。这光芒所到之处,石块飞溅,划出道道深痕。长老们纷纷念咒升起魔法屏障,和急驰而来的光芒迎面向撞,激起五彩光氲。
银色的太阳终于爆炸开来,原本缠绕的藤蔓早以消失,不可阻挡的力量狂卷而出,罗马柱不支的倾倒,古老的议会大厅轰然倒塌。漫天的尘埃遮天蔽日,久久不能散去。
月光倾洒在倒塌后的废墟上,大长老穿着粘满尘埃黑袍,背对月光矗立着。他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满是血迹的达龙。达龙盘做在地上,痴痴的抚mo着手中的刺剑,口中喃喃自语:“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大长老默默的收回已经准备好的法术,又深深看了达龙一眼,然后凭空消失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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