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谁复,鱼雁不知君处。
玉镜老容颜,幽泪留连婵目。
何助,何助,惊叹红尘难度。
北风咆哮,天寒地冻。“杨家酒馆”的老板心满意足地瞧着满堂客人,转口吩咐小二多煮些烧酒预备着。店门忽开,冷风夹了雪花灌进来,送入一皮帽厚袄的高大男子,乐呵呵地来到柜台前:“二管家,来壶好酒!”
老板定睛一看:“哟,马小哥,租子收到了?”来者一拍腰包:“没得说,咱东家的地方,哪个敢动,佃户们过了安稳,自然早早备了‘岁银’,不劳我费神。”说话间,眉飞色舞,极显高兴。老板顿首道:“说的是,这日里到处杀人放火,亏得东家牢靠,这生意才能盘活。”那“马小哥”笑道:“正是,正是。”
却听堂中数人嚷道:“马哥,别光顾了说道,且闩了门呀!”那人这才想起方才忘了掩门,朝众人作了个揖道:“对不住,对不住!”急忙去关上店门。
正在这时,门外走来二人。当首一女髻卷环云,耳悬明珠,容有羞花闭月之姿,行有玉环昭君之雅,穿着一衣狐裘锦袄娜娜而至。其身后则是个脸如满月,身态轻盈的丫鬟。
那男子一见,也不敢闭门,连忙退到一边,拢手躬身,恭恭敬敬道:“少夫人安福!”女子点了点头,径朝老板处走来。老板诚惶诚恐地迎上,打拱道:“不知少夫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店中酒客也悉数站起,齐声道:“少夫人好!”
女子纤手一扬,清声道:“不必多礼,大伙坐了罢!”众人回道:“谢少夫人——”这才重又吃开,但已不敢猜酒行令,大声喧哗。
那少夫人还未开口,就听老板道:“小的已报过大管家,明日便将岁银亲自送去过账,怎的劳动少夫人大驾,小的有失,小的有失。”少夫人红唇一抿,摇首道:“那些琐务,我一向不管的,此来却是为了别的。”老板一奇,问道:“未知少夫人有何要紧事?”
少夫人轻声道:“前些日,小红于你这里买了些牛肉回府,滋味独特,不知还有么?”老板释然微笑,忙说:“有,有,多地很,小的这便叫小二取来。”心里却想着这少夫人真是闲来无事,多此一举,不过是买些牛肉罢了,遣丫鬟来不就成了。又听少夫人道:“好,便切上半斤罢。”老板又是一怪,想着府上那许多口,半斤怎够?可也不好多问,让小二去照做了。
少夫人又问:“你这牛肉倒有几分似复州有名的‘五香肉’,不知我有否品差?”老板竖起拇指赞道:“少夫人对得紧,这确是地地道道‘复州五香牛肉’,也是小店新品,月前才上牌的。”“噢,”少夫人秀眉一蹙,道:“是你请了大厨?”
老板答曰:“少夫人有所不知,月前小的于店口撞见个濒死的破落户,一时可怜,将他救入店来。那人后来说,他本是复州牛肉店掌厨,因战祸突至,店面被毁,这才流浪四方,没头没脑地逃到这里,眼看无衣无食,横死街头的下场。我便要他重操旧业,在我店里谋生。”少夫人微微点头,便要掏银付账。老板哪里肯收,推辞了去,又叫小二将牛肉包好,交给那丫鬟小红。
少夫人主仆转身离去,店内众人尽行礼送。待二女一走,那马小哥凑上前来,对老板道:“要说咱东家少爷,那真是福如东海,单说娶了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少夫人,便是旁人八辈子诵经念佛也求不来的。”老板打趣道:“你若眼红,现下便出家吃斋去,只盼来生也寻个美娘子来。”却话锋一转:“说到眼红,我方才似见少夫人对着那牛肉眶生红晕来着。”马小哥大笑:“瞧你老眼昏花,谁会冲了牛肉犯悲?便是心肠软,那也当是宰牛时落几滴泪,岂有做热了要吃,还哭哭啼啼的。”老板笑而点头,转去主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