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龙纹 第三章 师傅发怒

    雪儿叫陌雪。

    陌上落雪，故人谁归。

    师傅起的名字。

    明天，是冬至。是雪儿来到这的第三年的第三十天。

    今年，我十六，她十四。

    今天下雪了。

    师傅去对面的山里打猎了。剩了我们两个在屋里等待。

    雪儿在院子里接着雪花，我在屋檐下弹着琴。

    雪儿还是一身白裙，已经不是当年那身，是师傅陪她下山买的。

    我还是一身白衣，是雪儿亲手做的。

    在雪地里仿佛寻不到她的踪迹，只能看见一只白色的精灵在雪地起舞。我轻轻的弹着琴，琴音有些生涩。雪儿不介意，在雪地里转着圈圈，笑声附和着我的琴音，向后面的林子里慢慢的蔓延而去，一直传荡了好久。

    雪儿在雪地玩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屋子。我停下了抚琴。跟着雪儿回到屋子。从屋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帮着雪儿擦起了头上的雪。我轻轻的拍打着她上身的雪，她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把身上的雪抖下来，我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示意她安静下来。

    她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小脑袋一垂，膝盖轻弯，给我行了一个不规不正的礼，我不由得一阵摇头，继续清理着她头上的雪花，她仿佛又看见了什么，“哇”的一声就跑了出去。

    我伸手拿出我的那把木剑，走到院中。练起师傅教我的剑法。漫天白雪，我自无声。我不知道他们在山外的什么地方，为何三年没有来找我麻烦。我不知道父母在什么地方，为何六年对我不闻不问。我唯一知道的，十八岁那年，我得离开。师傅会赶我离开，所以我必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有保护雪儿的能力。虽然雪儿不会跟着我一起离开。

    雪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我，小脸上有着一抹复杂，也有一抹心疼。

    雪花满天飘飞，洒洒落落的盖过了一层又一层的树叶，师傅从外面走了回来。看着院子里正在练剑的我，师傅停下了脚步，没有打扰我，直到我一套剑法施展完。师傅的身上也盖上了半层的雪。

    我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师傅，垂下手中的剑向着师傅行了个礼。师傅点了点头，向我伸出了手。我低着头把手里的剑交给了师傅。

    师傅拿着剑在院子里又演示了一遍我刚才的剑法。师傅的剑，飘零，自由，而且诡异。师傅演示完，一手捧着木剑，一手轻轻的抚摸，随后看着我。

    我看着师傅的眼睛，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师傅盯着我看，眼睛里有着一股怒色。

    我慢慢的跪了下来，师傅把剑递给我，我伸出一只手去接。剑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轻轻的落在我的手上，反而是很重的打在了我的手里。很疼很疼。

    雪儿跑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的另一个手，示意我两只手接剑。

    我伸出双手，接过剑，抬头看向师傅。师傅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师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背起背篓，向着屋内走去。没有让我站起来。

    我跪在雪地里，满天的大雪漫无目的的飘落，雪儿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眼睛中一丝丝的心疼。张了张口，想要说出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跑进了屋子。

    “师傅，你饶了青阳哥哥吧。”

    “师傅，青阳哥哥也是有苦衷的啊。”

    “师傅，外面那么冷，你让青阳哥哥进来吧。”

    “师傅，你不让青阳哥哥进来，我就出去陪青阳哥哥。”

    “碰！”

    雪儿从屋里出来，跪在我的身旁，向着屋子，向着师傅。

    我捧着剑，扭过头看向雪儿，示意她进去。

    小丫头扭过去，仿佛没看见似的没有理我，我伸手戳了戳她，她打开我的手，还没有理我，又把身子往过扭了扭。

    我说：“雪儿，别闹了，回去吧。”

    她说：“我不是为你，这里凉快，我乘乘凉行吗？”

    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身体的颤抖，有些内疚。我一手捧剑，一手脱下外面的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

    天气真的好冷，衣服离身的那刻，那阵寒潮差点淹没我。她看着我，神色有些复杂。起身把衣服又披回了我的身上，转身走进屋内。

    我双手捧着剑，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师傅让我跪下的意思，我知道师傅打我的意思，可是，我怎么改，那些因为父亲因为我死去的人怎么办？我那至今下落不明的父母我该如何去寻找？我如何能放下。

    突然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丝的温暖，我睁开眼睛，雪儿站在我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张熊皮大衣，还有一张已经披在了我的身上。

    她看着我，看了看雪地，可爱的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那张熊皮大衣披在了我的身上。转身又跑进屋子。我看着身上的熊皮大衣，有些愕然，又有些好笑。

    她又一次从屋里跑了出来，拿了两个垫子，是师傅让我们修心的时候打坐用的，她躬下腰，把一个垫子放在我的膝盖旁，示意我把膝盖抬起来。

    我愣愣的把膝盖抬了起来，她把垫子塞进了我的膝盖下，一阵温暖从膝盖上传来，一直到我的心口。

    她把另一个垫子放在了我的身旁，又在我身上拿下了一件熊皮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看着我有些宠溺的眼神，她对我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她低着头，没有再说话，我伸手理了理她鬓间的头发，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背后的山上又传来一声狼嚎。雪儿有些害怕，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又放下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低着头。

    师傅从窗口处看着我们，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

    天慢慢的黑了。师傅一直没有出来。屋里的灯光也从没有亮起。我知道，师傅在等我认错，我也知道，我现在认错师傅肯定还是让我跪着的。我没有动。

    雪儿咬着牙，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叫一声冷。

    漫天雪花飘零，狼嚎也显得有些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