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
这两日天空有些阴沉,汀兰一直念叨着要下雨,可这场雨却如何也没下出来。
玉蕊嫌屋子里烦闷,便在丛桂轩小院里的秋千上荡来荡去,一边解闷儿,一边寻思着劫匪找上她的因由。正准备要回屋子的时候,崔母的大丫头蝴蝶笑呵呵进了丛桂轩大门。
“给三小姐请安。”蝴蝶说着福了个礼。
“是蝴蝶姐姐啊,有什么事儿啊?快进屋坐着说吧。”玉蕊从秋千上站起来,甜甜地笑说着。蝴蝶是崔母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府里的丫头仆妇都要敬她几分,小姐们虽说不把她当回事,但也不会轻易得罪她,毕竟若是她在崔母面前讲上谁一句坏话,崔母可是会完全信服并记在心里的。玉蕊叫她“姐姐”很明显是在抬举她了。
蝴蝶倒是个懂得进退、知晓分寸的人,虽说玉蕊这么叫她她心里很受用,面儿上却仍是露出略显惊讶的神色,“哎呀呀,三小姐,可不能这么叫,我不过是个丫头,您怎能叫我姐姐。”
“没事儿,我这院儿里没外人,在外头我会注意的。”玉蕊眨了眨眼睛,一副调皮的样子。
“是这样,老夫人叫我来请您现在去集虚斋一趟。您看,什么时候能……”蝴蝶说出来这的目的。本来崔母是叫她立刻带了玉蕊去的,但她作为下人,自然不会那么生硬的要求玉蕊立刻动身,所以用了疑问的语气,并且话也只说一半,她寻思着,看这三小姐日日请安卖乖的样儿,应该是个聪明人,想必明白她的意思。
崔母从未叫人来丛桂轩请过玉蕊,而且今早玉蕊去请安的时候崔母也没说过什么,这会儿特意让蝴蝶来叫她,想必是有什么突发的事儿了。“现在就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玉蕊说着便向院门走去。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儿。蝴蝶心里暗暗想着,脚下忙跟上玉蕊。
刚进集虚斋的门,玉蕊就听到了屋子里的谈笑声。有崔母的声音、林氏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声音,声音有些难听,像是鸭子叫。
进了门,玉蕊方知道这个陌生声音的来源。一个四十岁上下,一身蓝色百衲衣,头戴僧帽的尼姑坐在窗下的雕花木椅上,手里捧着一盏茶吸溜吸溜地啜饮着。林氏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陪着笑,崔母斜靠在床上,满面红光,看来是有些高兴。
玉蕊并没将目光在尼姑身上多停留,免得显得不礼貌。她进门后先是给崔母行了礼,又给林氏行了礼,然后才又将目光转向那尼姑道,“咦?祖母这有客人呢,玉蕊给法师问安了。”这会儿玉蕊才将那尼姑的相貌看清,她面容枯瘦,眼窝深陷,眼下乌黑,一双眼睛倒是精光铮亮,滴溜溜直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母见玉蕊这么快就过来心里很是高兴,她之前刚刚才跟了尘师太说自己这个孙女最是懂事乖巧,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她发了话,玉蕊立即就过来了,一刻也没耽误。“玉蕊啊,快过来,来祖母这坐!”崔母说着向玉蕊招着手,玉蕊忙跑跳着坐到了崔母的床边。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心里却泛起了怀疑,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府上刚刚回来的三小姐?啧啧啧,真是个美人坯子!”了尘师太放下茶杯,盯着玉蕊看了一会儿后称赞道。
自己的孙女得了夸奖崔母自然是有些高兴的,便哈哈地笑起来,随后道,“玉蕊啊,这是青龙山云台庵的了尘师太。”
玉蕊笑着冲了尘师太点了点头。
崔母接着道,“今日叫你过来,是因为了尘师太刚刚讲了桩奇事。”崔母说完后看向了尘师太,示意她可再讲一遍。
了尘师太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昨日晚上我在庵里做完晚课后向山下看去,只觉一道霞光在一个院落里闪过,我揉揉眼睛准备细看,却再也没看见。后来我一瞧,那好像是崔府的院子。崔老夫人向来仁慈,总是到庵里捐献香油钱,我们云台庵都感念老夫人的好,所以,我便想替老夫人确认一下那霞光是否吉兆,便拿了签筒求了一签。三小姐可知签文上怎么说的?”
了尘师太故意卖关子,这话她已在崔母和林氏面前讲过了,屋子里不知道的就剩玉蕊了。
玉蕊认真听着,听到问话后连连摇头,同时心里有些没底。今日崔母特意叫了她来,了尘师太又特意问向她,想必这签文是跟她有关了,看崔母和林氏面带笑意的样子,应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为何总有不好的预感呢?
“沧海遗珠今始还,甘霖雨露降尘凡,寒梅残枝又遇春,早日还愿保平安。”了尘师太闭眼抑扬顿挫地吟诵着签文,语毕看向玉蕊。
玉蕊眨巴着眼睛,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是大致明白了这签文的意思了。
“法师,您给讲讲这签文的意思吧。”林氏见玉蕊不搭话,便对了尘师太道。今日听门上的人说云台庵了尘师太来拜访崔老夫人,她便带着了尘师太到了集虚斋,到这之后听了了尘师太的一席话,她便有些确定这事儿恐怕跟赵氏有关,看来,自己前几日的那一番话是起了作用了。这么想着,她便也配合起了尘师太来。
“好好。这是说崔家有明珠一直在外,现在才被还回来,回来的时候啊,带来了甘霖雨露,将这府里生了病的老梅树滋润了,老梅树便又如到了春天一样,生枝发芽。当然了,这也是菩萨保佑的结果,所以啊,是要崔家去庵里还愿呢。到了崔府听老夫人说了之后才知道,府里近来回来了个三小姐,想必就是签文里说的遗珠了,而这老梅树,应就是正生着病的老夫人了吧。”了尘师太说的神乎其神,尽管已是第二次听,崔母还是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