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莫恨天涯远 第三章 离别

    “子丹，请受我们桑树顿村民一拜！”

    刚刚推开草屋屋门，贺子丹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吓了一跳，整个桑树顿的人都站在自己家的院落中，尽皆都跪在贺子丹的身前，都纷纷开口朗声说道。

    “林大伯，快起来，”贺子丹当即上前扶起了最前面的一名已经满头白发的老者，这老者的脸上都是皱纹，双手已经干瘦的如同枯木，“大家都起来，这么重的礼，我贺子丹何德何能，怎么受得起。”

    “子丹，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和我小崽子只怕是一辈子都没有了再见面的可能。”一名老妇上前，满脸感激，“以前都是我们不好，我们总是把你们视为外来人，对你们一家也诸多刁难，不过从今天起，你们家就是我们桑树顿的一份子！”

    “子丹啊，这是我家家养的母鸡，极能下蛋产仔儿，你救了我们家狗蛋儿一命，没有什么报答的，”贺子丹刚想要推辞，那老妇又开口道，“你别推辞，这是我们全家的心意，而且月儿和玉儿也需要补补身子，这母鸡下的蛋正好适合。”

    听到老妇的话，贺子丹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那紧锁的房门，又转头看了看那老妇和昨日曾经救过的那青年，缓缓点头。

    “谢谢王婶，子丹感激不尽！”自己的家境实在是太贫了，连一只母鸡都养不起，更别说要给嫂嫂治病了。

    “子丹，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林老头站在贺子丹的身旁，看着那些桑树顿的村民，露出笑容，顿时这些桑树顿的村民或是送鸡或是送鸭，又或者是送米粮，都直接硬塞给了他，贺子丹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之间大伙儿的态度转变的如此快？

    看着这些村民的举动，又看了看林老头，贺子丹突然明白了什么。

    待得他把这些财务都收下后，认真的看着身旁的林老头，轻轻说道：“林老伯，说吧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林老头能听见。

    “子丹，我们桑树顿太弱小了，”林老头目光中带着无奈，说着再次向会珍惜的躬身，“子丹，你会功夫，能保护好我们桑树顿的村民，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想请你教教这些孩子，让他们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

    果然……

    贺子丹轻轻点头，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总不能无功受禄吧。

    “生存在吴越之间，我们太弱小了。”

    “是啊，子丹，教教我们吧！”这些桑树顿的青年们都俯身深深朝贺子丹行了尊礼，随即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斗志，他们看到了希望，贺子丹就是他们的希望。

    就在贺子丹和桑树顿村民交谈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吴国都城内，一座高大的府邸中，长廊上。

    长廊上摆放着案条，案条上有着果酒，一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那，手里端着酒杯，脸色略显苍白。

    “如果……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该多好。”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该多好啊，所有人都还在，所有的缘都没有远去，那该多好。

    当初那一场惨案，他曾亲身经历，深知那是何等的悲惨，那一场惨案中他的挚爱死去，好友死去，甚至连他的恩师都死去了，整个都城整个天下都仿佛陷入了地狱般，那是一段难以忘记的年月。

    “子丹，聪慧如你，也只能落个罪臣之后……”他最可惜的就是子丹，何等聪慧的一个少年啊，最后却是那般下场，“都是权的诱惑！”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权的存在，也就没有了那一场场惨案，就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个世界就会多一份宁静和美好，可只要有人存在，这世间就会存在权位与名利，这是人世间永远都无法避免的。

    “但愿你来世投胎时，不再是世家子弟。”中年男子仰头连喝了数杯，醉意席卷弥漫，这时一名身穿银甲的男子走了过去，径直走到中年男子的跟前，而后单膝跪地抱拳。

    “将军，时辰已到，我们……该出发了！”

    “走！”

    中年男子名为孙显，乃吴国大将孙武义子，早年因天灾父母已经离世，是孙武偶然发现才将他救下，又传他上乘兵法，姐姐月儿带他更是如同亲弟弟般，可那场惨案发生时，他却无能为力。

    除了府门后，孙显带着一队人马往东部城郊走去，暮色中似有无数冤魂在向他走来。

    “出拳要快准狠，不管在任何时候，你们都要记住，不要敌人喘息的机会。”

    “快！出拳！”

    “马步要扎稳，如果你连马步都扎不稳，还谈什么保护他人！”

    桑树顿，一片茂密的桑林中，贺子丹强健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见这桑林中已经沾满了数十名青年男子，这些青年男子个个都已经汗流浃背，脸色惨白，可他们的眼神却无比的精纯，一个个都在贺子丹的吼声中一次次出拳。

    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天，在这十天里贺子丹再也没有出过桑林，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训练这些青年男子，让他们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

    看着身边这些渐渐成长起来的青年，他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这种笑容已经离开他整整十年了。

    “喝！”

    听着练武场上传来的阵阵嘶喊，贺子丹那颗沉静的心仿佛再次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十年的那个校场上，一身戎甲的大哥站在点兵台上的英姿，看到了儿时的梦想。

    “大哥，我一定会杀回吴国，替你报仇！”

    这是一个誓言更是一个承诺，是一个他此生必须完成的承诺，为了大哥的清白，更为了证明自己！

    十年前他就发誓，一定要还世人一个真相，他的大哥永远是吴国的忠魂！

    知道太阳再次落山，夜风拂过太湖湖面，吹进桑树顿时，贺子丹才缓缓的站起身，往远处的山峦走去，十年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每到今日他都会独自一个人走上这座山峦，目光眺望向远在千里之外的吴国都城。

    “大哥，嫂嫂的病已经有了起色，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此行顺利。”十年了，今天终于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牵挂，去履行自己的承诺，走前他还有好多话要跟哥哥说。

    这一夜桑顺顿格外的宁静，似乎一切都和往常无疑，只是没有发现此时的独山上，正站着一个青年，这青年的身后站着另外两个人。

    “此一别……不知何年再见。”贺子丹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静谧的桑树顿，内心百感交集，虽有不舍可也必须要离开。

    “走吧，这里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孙月的眼中也有着不舍，可她经历的要比会珍惜的多得多，心性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走吧，为了自己的誓言，为了自己的梦想。

    贺子丹重重点头，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稚嫩少年了，这十年来，他的成长，他的经历比起一些同龄人，丰富了不知多少，心性也磨练了很多。

    “嫂嫂，接下来……会很苦！”贺子丹走在前面，一手拉着小玉儿的手，一手领着重重的行李，往前方走去。

    “生活就算再苦再累，总得活着……”

    孙月淡淡的说了句也跟上，在月色中，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峦深林中。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几人尝？红尘来去梦一场，哭也罢笑也罢，终究浮华里散场……

    贺子丹一家人悄悄走了，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们悄悄住进桑顺顿一样，悄悄来瞧瞧去，至于桑顺顿村民今后如何，贺子丹已不再担心，那些青年们都学了自己的一些本事，再遇上吴兵时，应对已不在话下。

    此处尘缘已了，他的天地在远方，在更为广阔的越国，那才是他的归宿，也是他梦的居所。

    越国，会稽城内，一间庙堂中。

    “先生，不知挂上如何说？”一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态度很勤恳的尊坐在以黄色的蒲团上，双手触地，急切的问道。

    青年的对面坐着一身穿道袍的羊胡子老头，此时这羊胡子老头正一脸正色的盯着地上的四片青铜古钱，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青年。

    “王朝敢做千军使，一人曾挡百万兵。三针缝合绝命处，闻来千古只一人。”那老道凝眸地上的青铜古钱，狠狠的吞咽了几口唾沫，神色中带着震惊。

    “先生这卦象如何？”青年男子再次问道。

    “上上签！”许久之后，老道平息了心情，口干干的只说出了这么几个字，而后又重新的看了看地上的卦象，“公子不可操之过急，你要等的人终有一天会到来，而且按着卦象上所言，此人必是天命之人，可以助公子实现此生夙愿！”

    “哦？”青年男子愈加激动了，甚至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在这道观中不停的走着，“先生所言可当真？”

    “老道师承无涯师尊，从未出过差错！”那老道摸了摸胡子，走到道观的正门前，看向远处，喃喃自语道，“此人到底什么来历，竟能搅动天地乾坤！”

    想起卦象显示的话语，老道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越国……要变天了！”

    最后，那老道深深的看了一眼天穹，若有所思的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