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梦一半痛 害群之马

    责任是个意义重大的词,人之所以活着,因为有未完成的心愿。但是责任本身是高深莫测的,多数时候,我们并不太懂我们的责任是什么,或者说我们不知道我们的责任在哪。

    就那个时候我的而言,对于责任二字是一窍不通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努力学习是对自己负责,不明白为了受伤了要去看医生是对自己负责。

    后来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我还年幼,但是我对于路林,对于他的行为我找不到借口。他有自己的一套思想,认定的东西完全不容别人侵犯。

    “我不批假,你就把自己弄伤?”阿哲送我从医院回来,所幸并无大碍,但是路林却把事情看得没那么简单。我被他叫到办公室踮着脚吃力的站在,尽管医生交代过,近来几天不要长时间站立,但是我还是站在路林了面前,而且在他丢下一大堆数落的话走后,一站数小时。

    我已经丧失了所有跟他说话的力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怎么认为,我也无所谓了。在他走后我独自一人在他办公室里,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学,我要忍受路林三年,我做不到。

    我在想等他再进来的时候,我一定要跟他说我要离开重点班,无论如何要离开。

    “我不想待在重点班了!我要申请换班!”我等到路林再进来时已经是下了晚自习,路林终于没有忘记还有我没有处理,在寂静的夜晚,空荡的教学楼,我的声音无比响亮的告诉他我要离开重点班。

    “我打电话给你爸爸,你们自己商量决定!”路林有点意外,但他是始终记得我是他同学的儿子,他可能觉得不好交差,拿出手机要给我父亲打电话,但是被我拒绝了。

    “你不用打了!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我就走。”

    我记得阿哲走的时候,路林说他有自知之明,当时我就有在揣摩他的自知之明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到了我也应该有自知之明的时候了,路林说过重点班里,不允许有害群之马的存在,我应该清楚自己的定性。

    “明天再说,你先回宿舍。”路林对我的态度,显得很冷漠,他面无表情的把他掏出来的手机又放回去,告诉我可以回宿舍了,但是我却不肯罢休,我一定要他知道我的决心。

    “明天一早我就收拾东西,如果你没给我安排班级,我就自己随便找个教室进去。”

    “我说明天再说!现在我要回去休息了!”我带点威胁的语气让他相当不爽,他瞪着我,是极其失望的眼神。然后他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把灯一把熄灭。在昏暗的办公室,我听着他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心里泛起一丝凉意。

    我做过很多让人失望的事情,但是我想不到我到底哪里让路林如此失望。事实上我是对他失望的,很多年以后,当我再次碰到类似的人,有过类似的经历,我才恍然大悟。有一类人,他们极其自大,总以为自己想的就是对的,并且不容人反驳。跟这类人相处,往往压力很大,因为你完全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

    一所劣质中学的重点班的班主任,一个年纪组长,全年纪的负责人,他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好比是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不惜重金盖了一所豪华的学校,尽管是虚有其表,收纳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但是人人引以为傲:看啊!我们这学校盖的比哈佛都漂亮!

    但是再豪华有什么用?比哈佛都漂亮又有什么用?人们还是一样会失望透顶。我已经失望透顶了,并决计要走。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在同学们还没进教室之前,就瘸着脚跑到教室收拾好了东西,路林也还没有来,我也没打算等他来了再说,直接拿着课本到了阿哲的教室,他的教室里也还没有人,我直接把课本放到了他的课桌上,又重新返回去搬我的课桌。

    当我重新返回去,同学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过来了,看着我空空如也的课桌,看着我搬着空空如也的课桌要走出教室,他们都围了过来,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路林说我为了请假,故意把脚弄伤了!”我停了下来,一把坐在了课桌上,跟他们痛诉:“这样的班主任,我可受不了,我要离开这狗屁重点班。”


    我的痛诉引起了同学的共鸣,他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痛诉自己的悲惨经历:“我也受不了!记不记得上次大半夜,我在外面晾衣服,他非得把我爸叫过来,三更半夜我爸骑着摩托车从家里赶过来,我爸还以为我出什么大事了!把他急的!我就想不通了,就算我晚上晾衣服真的有问题,但是问题严重到要把我爸叫过来这个地步吗!”

    “我还有好笑的!上次剪头发,我也差点被叫家长了!知道为什么吗?”另一个同学痛诉到:“路林让我们去排队是去的比较早,可是人有三急啊!我中途上了个厕所,等我回来前面已经排了好多人,你们也知道咱们学校都是些什么人,我也不敢插队。等我剪完回来,路林非得说我回来晚了要给我爸打电话,我好说歹说千错万错的才肯放过我!”

    “路林就这样!阿修,你给他服个软就好了。”

    “我给他服个软?”我一手扶着那个叫我服软的同学的肩膀,一手指着我受伤的脚,情绪激动的说道:“我肯服这个软,我这只脚也不肯!我是个伤员哪!昨天晚上从阿哲送我从医院回来路林把我叫进办公室开始,一直到下晚自习,中间有几个小时?少说点有三个小时吧!我就这么一直站在办公室等他!你说我怎么服软?”

    我越说越激动,同学们也越聚越多,他们也慢慢激动起来,开始纷纷响应,有些甚至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表示要跟我同进退。那个时候毕竟年轻,满腔热血,对于那些要跟我同进退的同学,我开始有了临危受命的使命感,沸腾的心已经不得要领。

    推翻暴政!打倒路林!

    当我在黑板上写出这八个大字时,同学们跳的跳,拍打课桌的拍打课桌,我举起双手,把这八个字当成了口号,大喊出来,热烈的掌声响起,然后他们也开始大喊大叫。

    推翻暴政!打倒路林!在我的带动下,这声音响彻pj中学清晨的上空。

    当时的气氛,用再热烈的词语形容都不为过。有女同学即兴用彩色的画纸做出旗帜在手上挥舞,有男同学脱掉了上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白布裹在额前,白布上杀气腾腾的写着战斗的口号。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但是老师们和学校的保安也已经正在赶来的路上。

    数位老师冲进教室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有片刻惊呆,但他们毕竟还是pj中学任职已久的资深过客,这样的场面不足为奇。老师们伙同身强力壮的保安各自拿着棍子皮鞭等凶器,对我们一顿恐吓加威慑,混乱中也不可避免触碰到我们的身体,我们才终于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

    “你们是我们学校的精英!重点培育的对象!学校对你们投注了多少心血!你们怎么能这样胡闹!”那天的早自习,我们被制服后,教导主任特意跑到我们教室,对于重点班出了这样的乱子,身为专管纪律的教导主任的他痛心疾首。

    在他跟路林耳语一番后,我连同班上另外一部分相当激进份子总共二十余人,被带到教导处办公室。还是老剧情,但是这次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交罚金。

    教导主任万般无奈,但是路林不肯低头。所以最后的结果,我们二十余人,以迅雷之势当天就全部如愿——我们被从重点班开除。并且听说路林对重点班留下的同学明令禁止:不允许与被开除的学生保持联系。

    路林说过,重点班里不允许害群之马的存在。现在害群之马被开除大半,但愿他的重点班一路顺风。

    而我们被开除下来的学生,在路林用心良苦的安排下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班级。然而他的用心良苦注定白费,离开重点班,在拘束重压下生存过来的我们,一下子得以解脱。在散漫的环境中,我们反而更能团结在一起。

    在不同班级的我们,因为都有过在重点班的经历,所以当我们每天早上可以晚起,晚上可以早睡,迟到不再是担惊受怕的问题,课堂上没有老师相逼。当我们体验到pj中学货真价实的整体风气,我们都异常的欣喜。

    在不同班级的我们,因为都有过在重点班的经历,所以我们在校内偶然碰到时,都会有种亲切感。久而久之,我们一帮人形成了一个以我和阿哲为核心的团体。

    我们并没有很明显的拉帮结派,也并不是时刻守在一起。我们只不过是拧成一股绳,共同面对pj中学的腥风血雨。但是我跟阿哲是形影不离的,我们虽然并不在同一个班级,但除开上课时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后来他甚至开始晚上都不再回家去睡,而宁愿在一张床铺上跟我挤。

    很多年后,出现一个词语叫做好基友。我再回想起在pj中学跟阿哲厮混的那段时光,究竟忍不住热泪盈眶。



害群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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