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远处的东南边,几个衣衫破烂的大汉鬼鬼祟祟地自西向东走着。
俩个魁梧的断后,一个稍瘦点的走在中间。
为首一名大汉身形稍高,皮肤黝黑,剑眉虎目,左脸颊上,一道刀疤自耳根斜到嘴角,倒有几分亡命之徒的感觉,只是手里的一把镰刀破坏了整体的意境。锈迹斑斑的镰刀刃口已有几处卷起,刀把正中间,胡乱的缠着几圈红布,布条颜色偏黑,缝隙里露出刀把的一处裂纹。
一位个头偏矮的精瘦汉子眯眼回头看了看,一个疾步窜上前,想了一下,对身边刀疤道:“老大,巴月城那边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上面决定清洗我们这行当了吗?”
“废话,猴四你几时见老子说过谎。”刀疤眼也没抬,继续赶路。
精瘦汉子不死心,“巴月城可是帝都,可惜了那么多的油水。”顿了顿,接着说道:“呃,老大,既然上面要清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小打小闹不断,也没见军方铁血过一回,可是我们回到这里难道就…”
“不该知道的别问。”刀疤厉声喝止了精瘦汉子的疑问句,发现小弟立马噤声过后,又故作神秘低头凑上前,小声道:“前些日子新调来的将军,是老子拜把子弟兄,嘿嘿,有他照顾,只要再低调一点行事,保证没问题。”
“老大你这么猛?啥时候跟将军扯上关系了?”精瘦汉子闻言一愣,眼珠一转,好奇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话说有一年,老子…”还没说完,刀疤转头伸手向后招了招。
俩个落后点的大汉赶紧跟上前,竖耳听着。
“有天老子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小城踩点,路过一处风月楼,只见一个年轻人躺在地上被人围着。老子抓住一个围观的老头一盘问,原来是那年轻人囊中羞涩,事后付不起嫖资。”
刀疤喘了口气,“当时老子那兄弟还未参军,哪有什么闲钱啊。老子何超是什么人呐?路见他人危难,岂有不帮之理?想来想去,老子心一软,帮他给了钱,这便相识了。找个地方喝了几杯后,老子跟那兄弟是相逢恨晚,借着几分酒劲歃血结了拜把子。”
刀疤身旁三人互相看了看,表情是相当精彩。三人对这老大的癖好也是心知肚明,估计这事是老大这色胚遇到另一个风流货,俩人志趣相投,惺惺相惜,这才结拜,嗯,肯定是这样,一念至此,三人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四人,刀疤打小练了一身本事,自打年轻被心爱的姑娘拒绝后,心灰意冷,四处飘泊,靠翻墙劫掠为生,精瘦汉子跟那俩大汉是牢里碰到。几年前出来偶然结识刀疤后,见这汉子身手了得,三人就奉刀疤做了老大,来这偏远依山小镇西边找了个山洞落了脚,做起了拦路收财的生意。因这里地处偏僻,几人也没杀人越货闹出人命来,这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几个月前,几人嫌油水少,决定去来钱快的帝都附近准备干几票大的。刚和那里的同行搞好关系才要“开业”,却又听到“大清洗”的事,一夜之间,帝都附近的山匪强盗消失个干干净净。四人无奈,抱着“命总比钱重要”的心思,在刀疤的带领下,又回到这发家的老地方,继续混点饭吃。
几人避开小镇位置,小心地走着。按照这速度,天黑刚好到达小镇城墙外围,这也是几人原本的打算。趁黑路过小镇,再潜入山下森林就会安全许多。
西风渐起,又近日暮。
落日的余辉下,沿着山脚走了许久的白锦川发现了一个山洞。
走进一瞧,白锦川不由龇牙咧嘴目瞪口呆。这,貌似是个土匪窝啊!破烂的山洞里面,几十个人席地而卧的空间是有的。最引人注目的,是里面靠墙是一把大椅子,木头的,有条椅子腿断了,是根麻绳绑上去的树枝接管了椅子腿的工作,椅背上,一块兽皮搭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王”字。
“咦,这好像是块猪皮啊!”
被这“皇帝的宝座”震撼到的白锦川呆立良久,这才细细打量起来。
不大的山洞里,靠墙放着一干杂物。没把的铲子,缺盖的锅,闹完分家的剪刀,一眼扫过,诸如此类。高俅看到这些,也会眼皮直跳,再生起无限同情吧。
把小狼崽放在椅子上,白锦川开始翻找起来。
山洞外面,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入夜了。正是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呃,扯远了。话说白锦川找了半天,只寻得一样有用的东西,应该说是很有大用。
这是一块不知道什么布料做成的蓑衣,厚厚的,看起来应该用油煮过,能起到很好的防水作用,套头衫的风格,还有一个连衣帽,很像白锦川记忆中学生们常穿的卫衣,只是长度稍显惊人,穿了这玩意估计就不用穿裤子了。
白锦川倒是很满意,三下五除二在小狼崽注视中来了个变装秀。甩了甩长的快拖地的衣袖,扭身看了看,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布料下,一眼望去和常人无异,当然,要是不看脸的话确实如此。如果再握把长杆镰刀,应该会是史上最逼真的死神coser了。
沾沾自喜沉浸在新套装带来的安全感中,过了好大会,缺根筋的白锦川终于发现自己那张恐怖的骨脸还暴露在外,苦思良久也没有办法后,只好任它这样了。
“要是哪个运气差的哥们非要看脸,那吓死就不能怪我咯~”白锦川想到此,彻底耍起了无赖。
俩手叉腰又摆了几个自认为不错的泡四后,白锦川才想起那只小狼崽。
小可怜跟这位新主人相处快一天过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品性使它完全放下心中的未知恐惧,好奇地望着面前奇怪的“人类”。可能是这么久没进食的缘故,此刻的小狼崽早已经饥肠辘辘,犬类赋予的灵敏鼻子四处嗅了嗅,突然对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刚发现小东西前腿好像不对劲,貌似是骨折的样子,正观察着小狼崽的白锦川,当然没有错过小狼崽的异常。抬头顺着小东西的注视方向望去,一团油纸包着的事物引入眼帘。起身拿起走到椅子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狼崽后腿一撑跃起一口撕开。
油纸包裹的东西噗哒一声掉在地上,竟是一条“火腿”。明显经过腌制的猪肉,还有几块盐渍。未完全发酵成熟的生肉气味散开,这可能是制作者没有带走的原因。
落在地上的小狼崽禁不住诱惑,几个狗爬靠近就是一口咬去,立马一愣,往后一翻吐起口水来。白锦川魂火一晃,瞬间想明白——估计是被咸的。这可好办了,烤熟了的话,沁入肉里的盐份就会被肉香掩盖。心动不如行动,白锦川立马动起手来。山洞内枯枝木柴存了不少,不多会就在山洞中央被垒成一小堆。点火倒是个难事,想了一下,白锦川撩起衣袖,撅起屁股,搓起一根木棒决定来个钻木取火。
鼓捣了半天,手骨都快搓打结了,连一点烟味都没,更何况火星了。
累得魂火奄奄一息的白锦川,一仰身坐在地上,急的抓耳挠腮频临崩溃。“蛋疼啊,我要火!啊~”
白锦川正发狂,蓦地左眼眶一热,一朵绿火飘出,落在柴堆上,“砰”的一声火苗升起,吓得小狼崽一跳。
“这咋回事?”
白锦川一愣,扣着眼眶研究起来。大半个时辰过去,他看着飘在面前,随着心念忽闪忽灭的一朵绿火,情不自禁颚骨上下摩擦“笑靥如花”。原来只要自己集中注意想着火,左眼眶内的魂火里就会飘出这火苗来。
这本事了不得,最有名魔术师也办不到吧。把玩片刻,激动渐渐消失,看来左边魂火能控制火的能力,那右边呢?
“风儿,带给我自由吧!”
“大地之神在上,天崩地裂!”
…
白锦川犹如神棍般念叨了半天,一遍遍试着找出右眼眶内魂火的能力。终于在他声音越来越小神经快要错乱的情况下念出“下个雪吧!”后,实验结束了。
望着凑到鼻骨上的手指骨,白锦川哭笑不得。食指指骨顶端,一片融化一半的小冰晶在火光的照射下炫彩夺目。
月影缓升,渐至正空,已近午夜。
白锦川看着火势减小的火堆一动不动,陷入飘乱的思绪。怀里的小狼崽已经四肢朝上沉沉入睡,吃完烤肉后又经过简单的捆绑固定的一支前腿朝天竖着,小脚丫子随着胸膛呼吸起伏上下晃动,一会儿从白锦川鼻洞里抽出,一会儿滑落摩擦着他一对门牙。
火势一晃,“噼啪”一声,白锦川被树枝烧断的动静惊醒,火堆里一块烧黑的泥土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了,我怎么没想到呢!”白锦川心念微动,歪头一喜,轻手把小狼崽放在一边,立起身,鬼鬼祟祟跑出山洞。没过一会,手里捧着块面具形状的泥坯回来了。
小心放入火堆中,白锦川不断翻弄,细心地控制着火势。不消片刻,他未待新出炉的面具冷却,便手忙脚乱捏着几根布条对着面具上预留的小孔一顿忙活。
山洞墙壁上,火光照出的影子摇晃着,颇有一丝孟母缝衣的味道。几个呼吸过后,那人影直起身,俩手一抬,像是把什么东西戴着头上,还摆了摆头,确认不会掉下来后,人影抱起地上一团黑影走到椅子上坐下,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