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蝶仙庄子休 三百家争鸣之君子之辩

    君子之辩

    吃过饭,他们稍事休息后,又来到了辩厅。

    稷下学宫里,上午是各门各派在自家的演讲里作学术演讲的时候,下午则是各派进行大辩论的时候。稷下学宫共有十个大辩厅,分别是辩厅一、辩厅二……辩厅十。在辩厅里,谁都可以阐述自己的主张,谁都可以驳斥对方的观点。儒家主张以德化民,道家主张无为而治,法家主张信赏必罚,墨家主张兼爱尚同,名家主张去尊偃兵……他们高谈阔论,互相辩难,互相批评,又互相影响,你来我往,争论不休,真正出现了“百家争鸣”的盛况。

    当老庄、长桑公子、庄周、惠施走进辩厅一的时候,听到他们正在辩论“君子”应该有怎样的言行?只听一个儒者说道:“君子不必自己创造新道,只要将古代圣王的道理加以演述就行了。”

    一墨者反驳道:“你说得不对!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有二。最非君子的人,对于古代的善事不演述;对于当今的善事,也不加以创作。次一等非君子的人,对于古代的善事不演述,但是他自己发现新的善事,却要创作,因为他想善事出自他的创作。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如只演述古代圣王之道,而不创造新道的话,那就与只想创作新道,而不演述古代圣王之道的没什么分别了,所以我以为,君子不但要演述古代圣王之道,还要创作新道,这样才可以使好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

    众人鼓掌,对墨者的说法表示赞同。

    又一儒者说道:“君子不必加以创作,只遵循古代圣王的法则、法典就可以了。”

    另一墨者反驳道:“古时候后羿制造弓箭,季忬发明铠甲,奚仲造车,巧垂造船。如果按照你的话说,那么现在的一般制皮与造车的工匠都是君子,而古代的后羿、季忬、奚仲、巧垂都应该是小人了。并且,正是所遵循的事,起初必定有创作的人,而创作的既然是小人,那么所遵循的也都是小人之道了。这难道不很荒谬可笑嘛!”

    众人哄堂大笑。

    一儒者说道:“《礼》中说君子在国君身旁时,应该拱手侍立,等待国君发问。当国君问他时,他就说;不问他时,他要拱手侍立保持缄默。所以,君子好像钟一样,敲他时,他便响;不敲他时,他便不响。”

    一名者站起,说道:“这位学者对《礼》的记载了如指掌,在下很是佩服。关于您刚才说的这个问题,大概能演绎出三种说法,您现在不过知道其中之一罢了,而且您对于这一种意思也不曾弄清楚。为什么这么说呢?比方说,倘若在暴虐无道的国家,直接规谏君主,会使你蒙不逊之名。如果通过他身边的人去规谏他,又会说你在议论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君子迟疑着不敢率先发言,所以保持缄默。你说不击则不明,是指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如此的吧?如果国君治理国政,在应付国家的危难,而举措影响大局,形势紧急,好比机关陷阱一样,马上就要发动。这时,君子必定要进谏。如君主知道他的谏言会带来利益,一定会接受。所以,君子在这种场合,就会不击亦明。还有一种情形,倘若君主违背仁义,发动战争,虽然拟定了很巧妙的方略,实行军事计划。但是,这个战争的目的是为了要侵略无辜的国家,扩张自己的领土,掠夺他国的财物。如果发动这样的战争,一定会为天下人所耻笑。不义的战争,对于攻人的一边以及被攻的一边,都不会带来利益。君子在这种场合,也要不击亦鸣。所以您刚才将君子比作钟,说击则鸣,不击则不鸣,是君子应有的态度,但是,你自己做的又是如何呢?我们大家伙没有问您,您却自己说了起来,岂不是不击而鸣嘛?所以照您的理论来说,您不是君子。”

    “好!”惠施激动地站起来鼓掌叫好,众人也跟着鼓掌。

    掌声稍稀,一道家学者站起来说道:“刚才这位名家学者说得太好了!在这里我也想就刚才‘君子像钟一样,敲他就发声音,不敲他,他就不响’的话题说几句——大凡仁义之人,事奉主上,必定尽忠;侍奉父母,必定尽孝。君主有善行,就加以表扬;君主有过错,就极力谏诤,这才是为人臣之道。现在,若敲他,他才发出声音;不敲他,他便没有声音,隐藏自己的机智,储蓄自己的力量,冷静地等问到时才对答。虽是对于国君与父母有极大利益的事,若不问他,他终不讲出来。倘若有大乱发生,有叛逆之人将要叛乱,事情紧急,好像机关之将要发动一样,而我独知其秘,却因国君与父母不曾问我,终不说出,这岂非大乱之贼吗?以这样的态度处世,为人臣就不忠,为人子就不孝,事奉兄长就不恭顺,交接朋友就不诚实。有些人,对一切事情都以消极为美德,不肯积极发言,但一旦看到事情对于自己有利,就争先恐后地争取。如果君主所问对他无甚利益,他就拱着双手,朝下望着,好像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那样,哽着声音回答说:‘这个,我没有学过。’即使非常需要他出力,而他这时却已躲得远远的了。所以,大凡修道治学,行仁施义之人,大则可以治人,小亦可以任事,远者博施以济众,近者修身以立德。不合于义的则不处,不合于理的则不行,一切举措,无非在替天下求福利,遇着不利于天下的事,就停止去做。这才是君子之道。”

    “好!!”庄周、惠施再次起立鼓掌叫好,众人也跟着鼓掌呐喊,掌声经久不息,呐喊声此起彼伏。

    终于掌声、呐喊声停了下来。

    一儒者不甘刚才被动的局面,站起来说道:“君子不但知‘礼’,而且讲‘仁’,讲‘义’,就是在战争中也不例外。君子打胜仗后,不追逐败逃的敌人;敌人卸下了甲衣,就不再射杀他们;敌车走入了岔道被困住了,则帮助他们推车子……”

    庄周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惠施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话的儒者怒而问道:“何故发笑?”

    惠施则替庄周答道:“笑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么幼稚的话也能说出来,岂不可笑?”

    “你……”儒者气得说不出话来。

    庄周推了惠施一下,道:“不懂兵法,居然说起战场上的事情来。战争,你见过吗?战场,你上过吗?”

    儒者摇摇头,道:“没有!”又反问庄周道:“战争,你见过吗?战场,你上过吗?”


    庄周摇了摇头,道:“没有!”

    儒者脸都气青了,怒道:“那你为何发笑?你不要以为大伙儿都称你为神医,你就出言不逊!”

    庄周收起笑容,安慰儒者道:“这位大哥你别着急上火,我先给你说个故事,你就明白了。说的是,周襄王时代,齐国发生内乱,齐国公子昭逃到宋国。后宋国国君宋襄公帮助公子昭夺得齐国的国君宝座,公子昭就是齐孝公。齐国本来是诸侯的盟主国,如今齐孝公靠宋国的帮助取得了君位,宋国的地位也就自然提高了。

    “宋襄公雄心壮志,信心勃勃,很想做成齐桓公那时的霸业。于是宋襄公约会诸侯,结果只有三个小国听从他的命令,几个中原大国理都没理他。宋襄公想借重大国去压服小国,就去联络楚国,他认为要是楚国能跟他合作的话,那么在楚国势力底下的那些国家自然也都归服他了。宋国大臣公子目夷不赞成这么办,他认为,宋国是个小国,想要当盟主,有百害而无一利。宋襄公不肯听公子目夷的话,于是邀请楚成王和齐孝公在宋国开个会,商谈会合诸侯订立盟约之事。楚成王、齐孝公都同意,决定那年七月约各诸侯在宋国盂地方开大会。

    “转眼到了七月份,宋襄公驾着车去开大会。公子目夷劝说道:‘万一楚君不怀好意怎么办呢?主公还是多带些人马吧。’宋襄公答道:‘那不行,我们为了不再打仗才开大会,怎么自己倒带兵马去了呢?’公子目夷怎么也说不服他,只好空着手跟着去。

    “果然,在开大会的时候,楚成王和宋襄公都想当盟主,争闹起来。楚国势力大,依附楚国的诸侯也多。宋襄公气呼呼地还想争论,只见楚国的一班跟从官员立即脱了外衣,露出一身亮堂堂的铠甲,一窝蜂地把宋襄公给逮了去。后来,经过鲁国和齐国的调解,让楚成王做了盟主,才把宋襄公给放了回去。”

    儒者忍不住地问道:“你这绕来绕去的,没见打仗的影儿啊?”

    惠施对儒者说道:“你别着急,他得把前因后果说出来,你才能明白是咋回事,不然的话,还不把你听得稀里糊涂的?你就静等听下文吧。”

    儒者气呼呼地又坐了下去。

    老庄、长桑公子相视而笑。

    庄周继续说道:“宋襄公回去以后,越想越窝囊,尤其是邻近的郑国国君也跟着楚成王一起反对他,更加使他恼恨。宋襄公为了出这口恶气,决定先敲打敲打郑国,让它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周襄王五十四年的时候,宋襄公出兵攻打郑国。郑国与楚国是盟国,当然得向楚国求救了。楚成王那可不是笨蛋,他多少也懂得一点儿兵法,他学起了孙膑那样,不去救郑国,反倒派大将带领大队人马直接去攻打宋国。宋襄公万没想到楚国会来这一手,赶紧回返宋国。宋军于是就在泓水的南岸驻扎了下来。

    “两军隔岸对阵以后,楚军开始渡过泓水进攻宋军。公子目夷瞧见楚军忙着过河,就对宋襄公说道:‘楚国仗着他们人强马壮,白天渡河,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趁他们还没有渡完的时候,迎头打过去,一定能打个大胜仗。’宋襄公摇头摆手道:‘那哪行!咱们是仁义的国家,敌人渡河还没有结束,咱们就打过去,还算什么仁义呢?’

    “大伙儿别笑,后面还更有意思呢?

    “说着说着,全部楚军已经渡河上岸,正在乱哄哄地排队列阵。公子目夷心里着急啊,又对宋襄公说道:‘这会儿不能再等了!趁他们立足未稳,咱们赶紧打过去,还能抵挡一阵,要是再不动手,就彻底来不及了。’

    “宋襄公责备他道:‘你太不讲仁义了,这是君子所为吗?人家队伍都还没有排好,怎么可以去攻打人家呢?这不是小人所为吗?’不大一会儿,楚国的兵马已经摆好了阵势。一阵战鼓响,楚军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向宋军,宋国军队还哪儿抵挡得住啊,纷纷败下阵来。宋襄公指手画脚,还想抵抗,可是大腿已中了一箭,多亏公子目夷带着一部分兵马,拼着命保护宋襄公逃跑,总算保住了性命。

    “宋襄公逃回国都商丘,宋国人议论纷纷,都埋怨他不该跟楚国人打仗,更不该这么个打法。

    “公子目夷把大家的议论告诉宋襄公。宋襄公揉着受伤未愈的大腿,说道:‘依我说,讲仁义的君子就应该这么打仗。比如说,见到已经受了伤的人,就别再去伤害他;敌人卸了甲衣,就不再射杀他们;敌人走入了岔道被困住了,则帮助他们推车子;君子就是打胜仗后,不追逐败逃的敌人;对头发花白的人,就不能捉他当俘虏……’”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

    惠施笑得流出了眼泪,他抹了一下眼泪站起来说道:“宋襄公自以为自己是仁义之师,处处以仁义、君子来标榜自己,反而使自己受制,落了个兵败身亡的下场。他难道不懂‘兵者是诡道’的吗?他难道不知道‘利而诱之,乱而取之,佚而劳之’吗?他难道不知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就能使自己得到胜利吗?唉,宋襄公真是可悲!如果都像他想象的那样,那么这个社会里就不会有争斗了,更不会有战争了!可这可能吗?”

    一墨者接口道:“庄周兄弟、惠施兄弟你们说得好呀!‘仁义’是人最高尚的情怀。但也要看仁义对谁而言?倘若两方面都是仁义之人,那么就不会争斗了,更不用说是打仗了。因为仁义之人,若将是非曲直之理加以辨明后,如果是自己无理,必定就去听从有理的一方;如果知道自己的行事不对,必定就去听从行事对的一方。自己无词解说,必定折服;看见一件好事,必定要效法,改正已往的过失。如果是这样,怎么能还会互相敌对呢?倘若双方都是残暴之人,互相争斗,战胜的一方虽不追奔逐亡,不射杀解除武装的敌兵,敌人车子陷住了就帮助他们,这些尽管都能做到,也不能算是君子。因为争斗的是好战之士,战争既是他们发起的,怎么可以说是君子呢?又怎么能说是仁义之为呢?假定这里有暴虐无道之国,圣人为了要替世人除害,兴兵诛罚他们。如果在战胜时,用儒家的方法,下令士卒:‘不可追奔逐亡,不可射杀解除武装的敌人,敌车陷住了要帮助他们推车子。’这样暴乱的人就可以不死,天下的祸害终不能除去,这乃是残害天下人的父母,深深地破坏了这个世界。那么,不义的行为没有比这更大的了……”

    还没等众人鼓掌,惠施站起来说道:“这位大哥说得对!仁义的施行要看对象而言,对于无辜的百姓,该施以仁义。但是,若对残暴有罪的人也施以仁义,那就永远无法为世人除害了,这不等于毒害天下的百姓嘛?所以我们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衡量它的轻重。衡量轻重不是为了定是非,它只是一种做事的标准。譬如砍断手指以保全手腕,那是在利益中选取大的,在害处中选取小的。在害处中选取小的,并不是选取害处,而是选取利益。因为他所选取的,是不可避免的,不得已的。再比方说,遇到强盗而砍断手指,以免除杀身之祸,那是利;遇到强盗是害。砍断手指与砍断手腕,于天下的利益相似,那是没有选择的。所以,只要有利于天下,就是生死,也皆无选择!”

    惠施话刚说完,全场报以雷鸣般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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