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蝶仙庄子休 三百家争鸣之墨家演讲室

    墨家演讲室

    老庄、长桑公子、柏矩、庄周、惠施被引入座位后，见演讲台上刚才儒家演讲室内与子上先生对说的那个年轻人在演讲“义”。只听他说道：“万事莫贵于义。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在这里打个比方，比方有人对你说，‘我将帽子和鞋子给你，你将你的手和脚给我，怎么样？’我想没有人会答应的。虽然多么想要那帽子和鞋子，却没有人愿意用手和脚去交换它。

    “或又有人说，‘我将天下给你，你将你的性命给我，怎么样？’我想也没有人会答应。虽然多么的想要天下，却不值得用性命去交换它。但是，却有人肯为一个字而舍弃自己的性命，这一个字，就是‘义’。他为了保全他的义，情愿舍弃他的性命。所以‘义’是最重要的，万事莫贵于义。”

    “你说了这老半天，‘义’到底是什么呢？能看得到，摸得着吗？”这时，一个穿儒服的人高声问道。

    青年墨者答道：“这位学者问得好！‘义’是什么呢？义者，正也，利也。‘义’包含了‘正’和‘利’两个意思。这里的‘利’是指社会全人类的‘公利’而言，而不是指个人的利，或某个阶层的利。换句话，凡是有‘正当’而且‘有利’于全体人类的事情，便叫作‘义’。”

    另一位儒者高声问道：“‘义’既然像你说得这么好，如果我们要行义，做哪一件事最要紧呢？”

    青年墨者回答道：“每桩事情都重要，就如同筑墙一样，就如同我们身体的器官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呢？譬如筑墙，能够建筑的建筑，能够运土的运土，能够测量的测量，这样墙才可以筑成；再譬如我们的身体一样，由许多器官组成，而各器官有各器官的功能，如果任何一个器官先去了功能作用，人的身体便不健全了。社会上的事情也是这样，要我们大家伙儿分工合作，群策群力，才能够健全进步。所以，我们行义也是如此，能谈论辩说的就谈论辩说，能够解说经书的就解说经书，能够实际工作的就实际工作。能做哪桩事的就去做哪桩事情，这样也就是行义了。”

    一道家学者高声问道：“现在全天下人都在追名逐利，有几个人肯去行义的，而你们却偏要苦苦地去做，我看你们这是出力不讨好呀，还是放弃了吧！”

    青年墨者答道：“这位学者说得好，就因为天下人都在追名逐利，不肯去行义，所以我们才更得这样去做。打个比方说，假如这里有一个人，他有十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肯耕田，其余的九个儿子都坐享其成，不肯做事，那么这个耕田的就不能不更加努力地去耕田了。为什么呢？因为吃饭的人多，耕田的人少。现在天下既然没有人肯行义，你就应当劝勉我们更加努力才是，怎么反倒阻拦我们呢？”

    刚才问话的道家学者默不作声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儒者说道：“这么说，行义就是做善事。倘若果真做善事，谁会不知道呢？何必自己整天去宣传呢？譬如一个能力高强的巫医，虽深居不出，人家仍去向他求医问卜，送米做酬劳，所以他总有吃不完的米。又如一个美貌的女子虽深居不出，然而人家仍争着向她求婚。如果靠自我宣传，自己去求配偶，人家反而不要她了。现在你们墨家到处向人宣传你们的主义，不是属于吃力不讨好吗？”

    青年墨者呵呵笑道：“你错了！现在是个乱世，人们没有正常的是非标准。现在求美女的人很多，美女虽然不出来，却有很多人去追求她。但是现在的这个社会，求善的人却太少了，假如不去劝说，人们就不会知道了。现在假定这里有两个人，都善于卜卦起课，一个出外替人卜卦，另一个待在家里不出去。我想问你，这两个人比较起来，哪个人生意好呢？”

    问话的儒者答道：“当然是出去给人卜卦的生意好了！”

    青年墨者答道：“行义和卜卦相同，出去向人家劝说，所收的功效也较大。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劝人们相信我们的主义呢？有力量的要尽量去帮助别人，有钱财的尽量去资助别人，有好道术的要尽量去教诲别人，这样互相帮助，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就可以缔造出和谐安定的美好社会！”

    “好！！”庄周、惠施鼓掌，大声为青年墨者叫好。

    跟着，全场也响起热烈的掌声。

    青年墨者见叫好的两个正是在儒家演讲室里为自己鼓掌叫好的那两个少年，顿时向庄周和惠施投去感激的目光，并向二人点头示意。

    庄周、惠施同时向青年墨者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青年墨者也向庄周、惠施竖起了大拇指。这一刻，他们竟心意相通了。

    坐在庄周、惠施旁边的一儒者对庄周、惠施撇撇嘴，然后向着台上的青年墨者大声喊道：“你行义，别人不见得会佩服你，鬼神也不见得会降福给你，你却执迷不悟仍然还要去做，真是神经有点问题啊！”

    “你看到了么，他向咱们撇嘴呢？”惠施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庄周道。

    “甭理他！看台上怎么说？”庄周答道。

    青年墨者答道：“现在假定你有两个仆人，一个看见你时做事，你不在时就不做事；另一个仆人，看见你时做事，你不在时也做事。请问，这两个人，你喜欢哪一个呢？”

    刚才说话的儒家傲慢地答道：“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是喜欢那个看见我时做事，我不在时还做事的那个了！”

    青年墨子呵呵笑道：“这么说，你也是喜欢神经有点问题的人了！”

    庄周、惠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儒者恼羞成怒，对庄周、惠施吼道：“笑什么？有病啊！”

    庄周微微一笑，答道：“是啊，这位大哥，我们俩都有病，也是神经有点问题。”

    众人哄堂而笑。

    儒者气得脸都绿了，结结巴巴地道：“有种你们就……就……报上名号，咱们去辩厅里一……一决高下！”

    庄周平静地答道：“一决高下你不配！至于报上名号有何不敢？你听好了，我乃蒙邑庄周！”

    “我乃蒙邑惠施！”惠施也报出了家门。

    台下人纷纷议论：“听说在宋国把宋太子睿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的小神医不就是也叫庄周吗？”“可不是咋的？”“难道说他们就是一个人？”“有可能。”“这小子真是了不得，刚才在儒厅里竟把子上先生都问得哑口无言。”

    这时，儒者更结巴了：“蒙……蒙邑，庄……庄……庄周到底有几个？”

    庄周张嘴刚想回答，却被惠施替他答了：“只此一人！”

    儒者继续结巴道：“那你……你就是……救宋太子的……庄……庄周了？”

    惠施又替庄周答道：“如假包换！”

    庄周推了惠施一把，指着自己的脑袋向惠施说道：“他问的是我啊？”

    惠施嘿嘿乐道：“问你，问你，那你说吧。”

    庄周望着儒者，又望一下惠施问道：“我说什么？”

    惠施答道：“如假包换！”

    庄周把头又扭向儒者，嘿嘿笑道：“如假包换！”

    大伙被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少年的可笑举动逗乐了，全场再一次响起欢快的掌声。

    这位儒者几乎要崩溃，仍狡辩道：“我也是宋……宋国人，看在你救治宋……宋太子……的情分上，我今天……放……放你一马，以后别让我……再……再碰到你。”说完落荒而逃。

    这时，青年墨者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顿时全场寂静无声。青年墨者激动地说道：“医者是什么？医者是挽救人民生命，解除人民痛苦的人。医者，义也。医者才是真正的‘义士’，而且‘大义士’。”

    庄周呵呵笑道：“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小义士’，我师父长桑公子长桑爷爷才是真正的‘大义士’。”说着，庄周手指向长桑公子。

    全场人士全部站立起来，报以更加热烈和尊敬的掌声。

    长桑公子只得站了起来，拱手向全场谢礼。这一刻他觉得他所从事的事业是伟大和神圣的，这一时刻他更觉得此生收庄周为徒是正确和幸福的。今生，他无憾了！

    良久，掌声终于停了下来。

    青年墨者继续说道：“医者，父母心。医者，义也。他们都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贝！世俗所珍贵的宝物，却不能利民，只有医者和义才是利民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家知道，和氏的玉璧、隋侯的宝珠和三棘六翼的宝鼎，这都是诸侯所认为最重要的宝物。可这些东西可以使国家富足吗？可以令人丁兴旺、刑政治理、社会安定吗？回答时肯定的，不可以！我们之所以珍贵宝物，是因为它们有利于人。然而，和氏玉璧、隋侯的宝珠、三棘六翼的宝鼎，对人并没有实际的用处，所以它们不是天下最可贵的宝物。现在，如果用‘义’去治理国家，国家必定可以富足，人民必定可以增多，刑政必定可以治理，社会必定可以安定；如果用‘医’去给人民治病，一定可以解除患者的痛苦，挽救人民的生命，使人民拥有一个强壮的体魄，民强必国富，国富必民强。既然宝物的可贵之处在于它有利于人，而‘医’和‘义’却是实实在在的有利于民，所以说，‘医’和‘义’才是天下最珍贵的宝物啊！”

    这时，有一个穿农家衣服的老者站起来说道：“‘义’，谁又不知道它的含义呢？何须你们墨家整天这样做宣传呢？”

    青年墨者问农者道：“你所说的义，是指有力量的人去替别人服务，有货物的人分给别人吗？”

    农者答道：“对头。”

    青年墨者说道：“为了不使天下受饥饿，我们墨者也都想和你们一样去耕田。但是，我们所做的只是一些你们农者所做的工作。造成我们这些有限的墨者耕田所收的粟米分给天下的人时，每人还分不到一碗米。即使每人能分得到一碗米，也不能解决天下人的饥饿；为了要使天下人都有衣服穿，我们墨者也都想和你们农者一样去纺织。但是，我们能做的只抵得过一些妇人的工作，靠我们这些有限的墨者纺织所织成的衣服分给天下人时，每人还分不到半尺布。即使每人能分到半尺布，同样也不能令天下贫寒的人温暖；为了救助诸侯的患难，我们墨者曾披着坚固的铠甲、拿着锐利的兵器，去帮助他们作战。但是，我们的力量不过只抵得上一些兵士。我们有些的墨者虽再怎么努力作战，也不能抵御三军，这也是很明显的事。这样看来，那些作为收放不大，不如诵习先王的道术，研究先王的学说，了解圣人的言辞意旨，去游说居上位的王侯贵族，去晓谕广大的百姓平民，那样做，效果要大得多。王侯贵族如能实行我们墨家的主张，国家的秩序一定可以整顿；社会大众如能实行我们墨家的主张，各人的品德就可以提高。所以，我以为我们虽不去耕田、纺织，然而功劳却超过了耕田、纺织；我们虽不参与作战，但却能让各诸侯国，避免流血牺牲，而且能让他们心悦诚服。”

    农者还是不能理解青年墨者话的意思，他说道：“行义重在实行似乎用不着像你们那样到处去游说。”

    青年墨者微笑着说道：“现在假定天下人都不知道耕田，那么请问：教人耕田的与不教人耕田的，以及独自去耕田的，这三种人，谁的功劳最大呢？”

    农者答道：“教人耕田的功劳最大。”

    青年墨者又问道：“现在再假定要去攻打不义之国，这时，击鼓令众人进攻的，与不击鼓令人进攻的，以及独自作战的，这三种人，谁的功劳又是最大呢？”

    农者笑了，答道：“当然是击鼓指挥众人进攻的功劳最大了！”

    青年墨者也笑了，答道：“‘义’也是一样。因为天下的人懂得‘义’的很少，所以教他们行义功效比较大，为什么我们不去向人家游说呢？我们到处去演说，而能使更多的人懂得‘义’的话，那么，我们行义不是更有成果吗？”

    农者笑着答道：“我明白了。谢谢您能给我如此详细的解释。”

    青年墨者也笑着答道：“不客气。向您解释也是我们的义务。”

    ……

    柏矩、老庄、长桑公子、庄周、惠施离开墨家演讲室后，又逐一来到法家演讲室、兵家演讲室、名家演讲室、阴阳家演讲室、纵横家演讲室，最后他们来到了农家的演讲室。

    每到一家演讲室，庄周、惠施总是把正在演讲的人问得哑口无言，让对方无法招架。几个演讲室一过，整个稷下学宫里的人对庄周和惠施这两个少年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他们能言善辩，而且多才多艺，几乎熟知各家学说，令他们各派的演讲高手应接不暇，望而生畏，唯恐避之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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