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国士之中原书 第三十二章大盗与名姬

    惊鸿馆里气氛浓烈，上等的熏香气息弥散，和美酒的气味，以及美人的胭脂香混成一团，明炽地招摇着催情的气息。

    贵公子们年纪尚轻，在这种气氛下完全不能明见内省，索性和美人们混在一起，肆意地放纵着情欲，酒过三巡贵公子们早已拜倒在美人们的石榴裙下。

    冰云姑娘不愧是江夏的花魁，这点小场面似乎司空见惯，虽然年纪相仿，但这个年纪的男人在她眼里实在是青涩稚嫩得可以，她略施手段，就让惊鸿馆里的侍姬把他们收拾得如一滩烂泥。

    乐钏是惊鸿馆里的主事姑娘，就像一般青楼的鸨母一样，只是碧月小筑是相对高级的场所，鸨母也是像她这般娇艳的年轻姑娘，这个时候往往就该她出面善后，安排有些公子回家，而有些公子则由姑娘们陪着挑一个偏阁睡了。

    杜元镇早就已经瘫到桌子下面去了，他枕着姑娘白生生的大腿，眼睛几乎都抬不起来，手还不老实地在人家腰间裙底作怪。乐钏请他移到偏阁歇息他也不动，在场的贵公子们都以他马首是瞻，看他不动便没有人肯走，有的甚至为了不吃亏，强打起精神骑到姑娘身上折腾着。

    “呼……”一阵冰凉的夜风从黑夜里吹起，无声无息地流进惊鸿馆。

    在姑娘们身上卖力的那位公子腰眼被凉气一窜，整个人打了个寒颤，精神一下子萎靡了下去，惹得下面的姑娘一阵嚷闹，不依不饶地让他继续卖力。

    “门怎么开了？今晚的风有这么大?”乐钏姑娘心里嘀咕，“红梅……”，正想要遣人把门关上，忽然在门外的黑暗里闪过一丝红芒。

    乐钏以为自己熬得太晚，有点眼花，伸手揉了揉眼，再向门外看去，那红色的光芒果然消失了。

    她暗叹一声是自己看花了眼，“红梅，把门关给关紧实了，别让公子爷着凉了!”

    可是那个叫红梅的姑娘却没有反应，乐钏心里又疑惑又生气，她瞪着那个叫红梅的姑娘，她本该是离大门最近的使女，但是现在她竟然不在那儿，站在那个位置的，是一个身裹黑金袍的公子，双眼殷红如血，正死死地盯着她，这个房间唯一说过话的人看。

    乐钏最会察言观色，她看得出来这人不是来找乐子的，他分明就是来找麻烦的!

    “什么人?!”乐钏柳眉倒竖喝问。

    “找人。”高慕寒声音微冷如封冻的冰面裂开，“谁是杜元镇?”

    “大胆!以为惊鸿馆是什么地方?是由得你想来就来，想找人就找人的地方吗？来人!给我把他绑了！”

    门外一片寂静。

    裹杂着夜风，立秋的后半夜还下着小雨，此时惊鸿馆大门敞开，冷风倒灌进来，带着细微的血腥味儿。

    高慕寒的红眸平静地扫视四周，抬起手在脸颊上擦了一下，乐钏看见他的衣袖颜色发深，像是湿了一样。

    高慕寒一甩长袖，一道血鞭从袖子上溅出，乐钏终于看清，那袖子完全是被血浸湿的!她惊呼一声，那些尚在半梦半醒中的贵公子被她的尖叫声叫醒了。

    杜元镇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大怒道，“今天是公子们包场，你这贱民有几条命，敢来冲撞本公子?!”

    “你是杜元镇?”高慕寒信步逼近，乐钏压低声音催促道快跑快跑，但杜元镇恍如未闻。高慕寒身法如魅，眨眼间贴到杜元镇面前，拎小鸡一样把壮硕的少年提了起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杜元镇牙关打颤，现在是真的吓怕了。

    “我问你的话……”高慕寒缓缓开口，突然从腰间抽出那柄神出鬼没的剑来，剑身像柳条一样柔软，但在他注入内力之后，简直可以断钢斩铁!他侧身向后出剑，剑刃抖动起来像是一条活龙。

    站在他背后的是按察司大夫彭季礼的次子彭瑾，他举着一人高的烛台想要砸倒高慕寒。可是现在他手里只剩下一尺长的熟铜棍，前端全部被高慕寒砍断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高慕寒不再看他，倒映着神魔的双眼里深寒如霜。杜元镇的喉咙发干，只能挣扎着发出喔喔的怪声。

    “被你带走的羽族姑娘，现在在哪?”

    “不，不知道……”杜元镇心里气苦，谁知道这个杀星是奔着那个秋姑娘来的，早知这样千不该万不该让何晓把她带走，“她被，被何晓带走了！”

    “何晓是谁?”

    “何晓是现任黑龙将军何律西的儿子，你要找那个羽人，就去闯何府吧，其他的和我们没关系!”贵公子中有一人站出来叫道。

    “何律西!”高慕寒重复了一下，随手把杜元镇一抛，如同丢弃一件废品。杜元镇摔在案几上，把案几压塌了，身边的侍姬们纷纷惊呼着逃开。

    杜元镇看这尊杀神转身欲走，长出了一口气，暗道自己逃过一劫，而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找人查清楚他的身份，然后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高慕寒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又转过身来，软剑落下，噗地一声贯穿了他的右腿。杜元镇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高慕寒却依旧冷冷地凝视他，像是在凝视一个已死之人。

    “给你个教训，以后在路上不要随便拐带别人的女孩，否则下次可不止是被刺一剑这么简单。”高慕寒抽回软剑，振开剑上的血迹，旁若无人地擦拭着。

    “啊！啊你怎么敢!我爹是杜铮!我家在江夏是最有钱的!你怎么敢伤我?!”杜元镇被刺了一剑，情绪有些癫狂，他不敢相信一向在江夏城呼风唤雨的自己，竟然会有人对自己出手!

    但是高慕寒完全不在意他的叫喊，自顾自地向外走去，竟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

    “高兄。”背后的高台上，冰云姑娘从后阁赶了出来，她轻轻地叫住了那个黑袍的剑客。

    高慕寒脚下突然一停，呆呆地立住了。这个柔软婉转的声音，似乎曾多次在他的梦里出现。他缓缓回头，望向高台上的名姬。

    姚冰云。

    高慕寒被人当作盛江夜会第一乐师，广受达官贵人追捧的时候，和他齐名的有一位女琴师，正是当今的江夏花魁姚冰云。

    乐师之间大概都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吧，更不用说他们俩男女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高慕寒心中对姚冰云，就已经有着别样的情愫，也许互相之间都有所感觉，只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明白。

    后来的这些年里，高慕寒不再凭吹笛沽名钓誉，他远离江夏，一来为了躲避按察司的追捕，二来也是为了换个生活，他如愿过着自由的日子，成为了曹国鼎鼎有名的飞天大盗。而姚冰云艺妓的生涯自他离开江夏以后，一路青云直上，她甚至坐到了如今花魁的宝座，多少恩客为了听她的一支琴曲甘愿一掷千金。

    但是无论时间怎么流逝，曾经动心的两个人，心里还是存在着别样的情感。高慕寒身边从不缺少好女孩儿，无论是秋琳还是宁皓婉，都是百里挑一的玉人，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些女孩儿再好，都不如他最初遇上的，那个能和着他的笛声抚出琴曲的姚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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