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志 第一回 人尽敌国

    夜，漆黑如墨，繁星如织，几星明火点缀在这张黑幕上。

    稀疏的黄草地上有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烧。

    四个身穿皮袄，头戴毡帽的汉子在饮着烈酒间或夹杂着一些谈论声。他们满面红晕，粗豪爽朗的大笑回荡在寒寂的原野上，经久不息。

    秋风呼啸，百草折腰。

    蓦地，一刃寒芒回旋而过，四具无头尸体喷涌着颈血倒在了地上，硕大的头颅和杂草混在了一起，草屑沾在拧成一股的头发上，面上还带着微笑。篝火闪动着明焰，渐渐熄灭。

    朔风在原野上怒号滚荡，一声老迈的咆哮犹如惊雷乍响，震耳欲聋。

    “老魔！哪里逃！”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洒下一路血迹。几只夜枭凄厉的惨叫，好像地狱亡人的欢呼。

    四方一双冷冽如刀锋的眸子无悲无喜，脸色苍白如纸，薄唇抽动，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健步如飞，在原野中急速的穿梭。

    翌日，晨光熹微，血域白乌殿。

    四方用手抚了抚及腹的长髯，低眉垂目，对外面的呼喊叫嚷全然不顾。

    此时白乌殿外。

    “贼子！还不速速自缚请罪，否则顷刻间便让尔粉身碎骨！”

    “四方匹夫！你杀我弟子，毁我基业，坏我道基！今日落到老夫手中，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这个魔鬼，屠我满门，我日日夜夜恨不得寝汝皮，啖汝肉，饮汝血！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逆贼你已惹的天怒人怨，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如今群雄环伺，你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枉然！”

    任凭外面如何辱骂威胁，四方只是阖目盘膝，充耳不闻，体内气息徒然急速逆转，竟企图在这危如累卵的生死关头突破境界！于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寻求一线生机。

    ……

    “轰”的一声，洞门大开，四分五裂。形形**的人如潮水般涌入白乌殿。他们当中有的是开创一片基业威震天下的霸主，有的是隐世不出的老怪，有的是名动一方的少年英豪，也有的是纯粹想渔翁得利的宵小之徒，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三教九流无不充斥其中。

    个人的初衷也不尽相同，有人是与四方有血海深仇，欲报仇雪恨。有人想将四方当做一个踏脚石，借四方之名扬威，欲鱼跃龙门，一步登天。有人想将四方战斗当成一个提升自家实力的大好良机。种种想法不一而足，但结果却是殊途同归，都想杀死四方！

    “众位英雄，快看！四方老魔这是在干什么！”群雄其中不乏眼尖之人。

    “四方这是妄想强行突破啊，我们速速阻止他！”一位面白无须的人出声道。

    “好……”这个好字刚说出口。蓦地，大殿中央盘膝而坐的四方全身气息急剧的变化。

    “不好！若是四方突破成功，我等今日定然要命丧于此！”

    霎时，群雄不约而同的对四方展开了攻击。

    一时间，巨石乱飞，山体崩落，本来金碧辉煌的宫殿大片的坍塌。各种手段秘法层出不穷，罡风阵阵，雷鸣电闪，让人不由眼花缭乱。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四方此时也不好受，本来他已是身受重伤，血染长袍，纵有诸多手段也是独木难支。而今又强行突破，难以分心顾其他，虽然他战力剽悍，但在场之人那个不是战力出众之辈呢？

    四方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否则也不会成为一代巨枭。他当机立断，以秘法耗费自身寿命精血，欲破釜沉舟，强行突破境界！

    可是天不遂人愿，正当生机就在眼前时，四方体内气息突然抑制不住一阵絮乱，“噗噗”！他连连喷出几口老血。然而在此时，几道凌厉的刀气狠狠的劈在四方胸前，顿时几道触目惊心的刀口横立在他的胸膛，这可谓是雪上加霜。“咳咳咳”刀气引起他剧烈的咳嗽，咳出了几口猩红的血沫。

    四方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突的一沉。看来前路已绝，生机已断。

    他目光幽幽，对局势早已是明察秋毫，不过他丝毫不在意。也是，连死亡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还会在意什么呢？

    四方索性便站起了身子，骇的周围围攻他的人都齐刷刷的后退了一大步。

    此时四方脚下的黑铁岩地早已蓄积了一大滩鲜血，黑黝黝的地面搭配上醒目的鲜血，这场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看到群雄的骚动，四方面露不屑，不由放声大笑。此时的四方披头散发，血染长髯，一身鲜衣早已被血浸透，破烂不堪，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极为苍白，几道纵横交错的伤口还犹自淌着血。看起来极为狼狈。

    围攻的人中有人大喝：“贼子！死到临头犹不自知，还敢大笑，你可还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真是猖狂！”

    听了这话，四方从嘴中缓缓吐出几个字：“一帮土鸡瓦犬，何足挂齿。”

    “你……”适才骂话的那人顿时语塞，脸皮涨的通红。

    “放心，他已是强弩之末，死到临头还嘴硬，他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快些打杀他，以绝后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恶声说道。

    “哈哈哈哈，白日做梦！”四方举目四顾，尽皆仇敌。心中亦是颇多感触，不由放声长吟道：

    颠沛流离七百年，

    血炼四方心惘然。

    一朝看破红尘事，

    青山不老水长流。

    吟罢，四方集聚全身气息，悍然自爆！

    ……

    一座巍峨峭拔的巨山矗立在地面上，而在这座雄奇的山体上有一座城池，名为撼岩，城中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店铺鳞次栉比，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撼岩城，王家。

    王家东南角一个普通房间内，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少年双目紧紧的闭着，嘴唇发青，满头大汗。而在床边着一个麻衣青年不停的用手帕擦拭少年的额头，面露焦急之色。

    “公子怎么还不醒来，这都昏迷不醒两天了，真是急人。”青年嘴中如是说道。

    四方感觉脑中剧烈的疼痛，似乎有一个人要强行将他的意识从脑海中挤走，他感觉全身疲乏，手脚无力，只能以他坚韧的毅力抗衡。终于，那个人似乎后继乏力，身形慢慢模糊，最终消散于虚无。

    床边侍候的青年突然看到少年醒转，不由大喜过望，忙大声叫道：“公子，你醒了！”

    四方正打量房间，思考自身处境。突然被这青年打断思路，不由下意识皱眉，呵斥道：“满囤，怎还如此冒失！”刚说完，四方就意识到了不对，忙细细捋顺思绪，这才发现他自白乌殿一战中自爆后，残存的一丝灵念竟附着在一块残甲上竟重生到西北撼岩城王家子弟身上。果真是世事无常，天无绝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