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志 第二回 山雨欲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王四方，幼时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家仆跟随，常侍奉左右，忠心耿耿。

    现在在床榻旁站立一脸关切的雄阔青年正是僮仆满囤。满囤身梁高大，虎背熊腰，浑身透出一股剽悍的气息。

    满囤是王四方生父最为器重的心腹满余非之子。王四方生父死后，不久在一次资源的争斗中满余非身受重伤，弥留之际嘱咐心腹满囤终生侍奉王四方，偿还恩情。

    脑海中回忆着关于满囤的一切。四方换了一副笑脸，语气不由轻柔起来。

    “满囤，我昏睡了几日？”

    满囤看到王四方苏醒，喜上眉梢。忙道：“回公子，公子已昏睡了三天三夜。”

    “哦，原来是这样。天色已晚，你先下去休息吧。”一挥袖袍，示意其退下。

    “公子！这……”满囤还想说着什么，却终究闭了嘴。他知道王四方性子倔扭，不喜唠叨。

    临走之前提起茶壶给王四方倒了杯白水，又将毛巾洗好，放在手边。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被轻轻关上了，房间内只有半根蜡烛昏黄的火焰突自燃烧，一时间静谧无声。

    满囤走后，四方从榻上下来，活动着手脚，打量四周环境。房间布置的极为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一张床和两盆花。

    摇摇头，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王氏的地位不会太尊崇，顶多也就比一些杂役高一些。

    练武之人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只要有一个幽静没有外界的打扰的环境就足矣，身处陋室而不以为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只有那些低阶的武者才会花费时间和精力贪图享受这些外物。在西北边锤这个荒蛮之地，家族制度大行其道。身份的高低通过武道修行的强大与否来判定，但有时候也需要依仗这些外物。

    其实四方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王四方父亲本是现任王氏族长大兄之子，也曾跻身家族高层，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但人走茶凉，王四方生父死后，王四方这个庶出子弟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加上他身体孱弱，消瘦多病，资质有限，修行数年却也只堪堪到了武道一重天，无法再进一步。在家族众多小辈中属于中下等，所以在以武为尊的家族里，对他注定不会有太多的青睐，资源分配也轮不到他，只能用一些别人挑剩下残羹冷炙，修行的艰辛可想而知。

    既然我接替了你，从此以后世上便再无四方，只有王四方。四方看着惨白的纸糊窗，心中喃喃道。

    与此同时，王府王氏族长书房。

    一位满头银丝，颌下一部灰白长髯的威武老人正大马金刀的端坐在黄梨木太上椅上，手里握着两枚钢珠。

    在他下首有一个中年人负手垂立，峨冠高戴，三缕短须垂在颈部。一身棉布锦衣，腰系玉带，贵气逼人。

    在宽敞的书房中有一位彪形大汉正跪在地上，嘴里不住的解释着什么。

    老人一双微眯的眸子徒然间睁开，精光乍现。开口问道：“阿三，事情是这样吗？”

    “是是，属下亲眼所见，绝无半句假话！”那汉子赶忙说道。

    “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阿三战战兢兢的起来，关上书房门走了出王府，骑上一匹獠马星夜赶回扬渠。

    待阿三退下后，老人眯了眯眼，问旁边的中年人：“至正，你的看法呢？”

    中年人拱手道：“父亲，依孩儿愚见，此事事关重大，需彻查到底。此次我王氏扬渠一脉嫡长子王朝惨遭横死，被一剑封喉。随行侍从皆被残忍屠戮，肠穿肚烂，尸体不成人形，杀人者手段令人发指。”

    顿了顿，又道：“并且事发后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尸体腐烂。明目张胆，摆明了是挑衅我们王氏，凶手要么是实力强大与我王氏旗鼓相当，有承担后果的资本，要么纯粹是挑衅，不将我王氏放在眼里。孩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凶手究竟是何人。家族的对头也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给我们使绊子，可以排除。”

    王氏一族枝叶繁茂，人丁兴旺。四十年前，王氏老爷子王蓑病重，族长职位空缺。王氏嫡子十数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竞争，现任族长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荣登族长一职。甫一登位，即施以铁血手段镇压家族不满的呼吁声，随机派遣其两位胞弟王西龙和王西鹏至扬渠和回郡开枝散叶。与主脉互为掎角之势，以主脉为尊。

    自此现任族长之位愈来愈稳固，在家族中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王氏也成为西北边陲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边陲呼风唤雨，这位老人便是王氏的现任族长，掌管王氏四十余年的边陲巨头。

    族长始终不发一言，等到中年人讲完了以后，掀起茶盖，呷了一口香茶，这才不慌不忙道：“至正，我已经让至斐去长白查看，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全权负责，你亲自去扬渠一躺，查明缘由，将凶手捉拿。”

    别看这位族长现在表面云淡风轻，满不在乎，实则心中已是怒火中烧，五内俱焚！只是强忍着没有大发雷霆。

    “是，父亲，孩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王至正恭身领命。

    “好，你先下去吧。”老人发话。

    王至正正要退下，忽然听到背后一句话，“你带上几个家族小辈一同去，让他们砥砺磨练，要不然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

    王至正走后，族长把玩着手中的钢珠，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眼露凶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只听“啪”的一声，一张雕工精美的大方桌转眼间断成了两半，切口平整精确，没有一点豁口。

    此次王氏扬渠一脉嫡长子王朝被杀，不仅是在王氏全族上下抽了一个嘴巴子，更是在族长脸上给了一个响亮的嘴巴！王氏族长焉能不怒？

    况且此人生性霸道狠戾，换而言之，就是自尊心极强，容不得他人有半点冒犯！若是受此大辱却还有没有半点表示，那才是奇了怪了。

    平复了下心情，他心中暗忖：老二亲自修书带给食客阿三，让其亲自交付到我手上，可见事态已经有些严重。到底会是谁要对付我王氏呢？那些老东西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如此不智。不过不管你是谁，招惹到王氏，我定会让你不死也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