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人并不多,夏行秋很容易另找了个座位。放好随身行李,夏行秋感到了一阵疲惫,但心中的轩然大波却一时无法消散。刚刚的遭遇总让人无法心安,而且隐隐的让夏行秋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一时间难料祸福。
二叔生死不知,想起养育之恩,一阵压抑之感涌上心头,禁不住想起上次寒假返家时的一件事。除夕夜,二婶拿出一枚比手指头还要小一点黑不溜秋的珠子,郑重地交给夏行秋,说什么夏行秋出门在外,需要一个护身符保护平安。
夏行秋心里很奇怪,一般护身符都应该是片状才对,而且颜色也太那个了,哪有如此黑色护身符的。追问之下,才知这是二叔在煤矿里捡到的。
据说是当时二叔在井下布线打洞时给挖出来的,因为坚硬,铁锹都给崩了个缺口,就顺手捡回来了。刚拿回时二婶怕不吉利,特意找了山上药王观的道士问了,可是道士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是说上面自生道符,应该是吉利物品,有护身之效。
夏行秋自然不相信这些道士之言,再说那颜色实在不敢恭维,就借口珠子携带不便,何况二叔经常下井更需要护身符保护平安,给推辞掉了。谁知道大年初一,堂妹夏行云竟然又把珠子拿来给他,并且用丝线编了个网兜把珠子牢牢系住强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下,夏行秋无法再拒绝,只好就那样吊着了,只是,每一次看到那黑黑的毫无光泽的样子,夏行秋就觉得郁闷。但这毕竟是二叔一家人的心意,夏行秋自然也不会取下来,尽管它有点难看而且没什么实质作用。当然由于它的观赏性实在太异于别物,夏行秋也从未在人前展示。
如今偶然之下遇见这么一群人,又听得如此隐秘之事,还有那药王观里的道士也说过什么自生道符的,夏行秋倒是有了对这珠子探究一番的欲望。于是从胸口掏出由夏行云编织的网兜网着的那颗黑不溜秋的珠子,时而凝神直望,时而闭目感应,甚至塞入口中做出玉龙含珠状。
可是无论如何,珠子还是珠子,什么反应也没有,还是那般的黑不溜秋,也看不见什么道符。翻来覆去折腾了一番,夏行秋不由索然寡味昏昏欲睡,再也提不起兴趣。当下便将珠子一把塞回胸口,闭目睡去。
列车继续向着齐县呼啸,夏行秋一觉醒来,齐县已经在目,车厢里已有不少乘客提着行李准备下车。
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夏行秋匆匆登上一辆公交车将充斥耳边的嘈杂声甩在身后。几番周折回到村子时已是傍晚时分,黑沉沉的乌云压着山峦,眼看又是一场暴雨。
见到夏行秋归来,二婶悲从中来又是一阵哭泣,惹得堂妹夏行云在一旁陪着泪如雨下。夏行秋自己也是哀伤欲绝,无由劝慰,只得任由她们哭泣以释放内心的痛楚。许久以后,夏行秋走到二婶跟前,待得她抬起头来,紧紧捂住她的双手,轻声道:“婶,以后有我呢。”二婶望着夏行秋凌乱的头发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点头道:“嗯,有行秋在,我们不怕!”
吃过晚饭,夏行秋详细的问了目前状况,知道抢救已经展开,但由于此次透水量巨大,救援工作难于展开,井下被困人员生还可能性很小。这样的结果夏行秋早已预料到,齐县小煤矿素来乱开乱采,地下井道纵横交错,各个煤矿之间很多井道都是贯通的,而且以往的开采早已在上面形成一个巨大的采空区,经过多年渗水已变成一个大水洼。附近煤矿但凡发生透水事故都与这个大水洼多少有些关系,几乎就没有抢救的可能。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消息了。
夏行秋想起火车上庄家姐弟说的蟒蛟之事,于是又顺便问了下,谁知二婶与堂妹的回答竟让他大吃一惊。据说最先发现大蟒蛇踪迹的是在和兴煤矿附近,和兴煤矿是在夏行秋所在的夏岗镇,与瑞兴煤矿所在的大槐树镇相邻。该蛇出现时点正是狂风暴雨欲来之时,没人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但蟒蛇所过之地,树木折断无数,碎石泥土乱飞,甚至有几家人的房屋也因被粗壮的蛇尾甩中而倒塌大半。幸亏该蛇并无伤人之举,一路飞奔扭动,时而嘶嚎。
大胆之人一路跟踪观察,断定这是正开始蜕皮的蟒蛇之王,因为该蛇头上两眼之间隐隐似有“王”之字样。只是该蛇移动速度太快,跟踪之人强压心头恐惧也只跟踪了五六分钟便失去目标,但其也捡回三个鳞片,只是后来听说被人高价买走。第二次出现正是在瑞兴煤矿附近,只是当时无人目睹,只是发现一片类似夏岗镇这边的痕迹。
另外让人惊讶的是夏岗镇这边的一处温泉突然在一个月前断流了,泉口干涸不出滴水。这样的境况维持了二十多天,但在上个星期突然又恢复如初,没有丝毫异象。
夏行秋简直听懵了:
煤矿透水!
蟒蛇蜕皮!
温泉断流!
这一桩一桩怎么就都涌到一起了?难道彼此之间有什么联系?
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夏岗温泉,夏行秋是非常熟悉的,就在离自己3里外的山脚下,小时候经常跑到那里玩耍嬉戏捡石头。有时候掏鸟窝寻得几个小鸟蛋,就在那滚烫的温泉水里煮熟了吃,那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足以让人回味许多天。自知道温泉以来,从未听人说过有断流的时候,如今竟然足足断流了二十多天。
夏行秋一个脑袋两个大,似乎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根本分析不出什么。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再联想到庄家姐弟那一群人也像赶场一样往齐县集中,只能叮嘱两人多加小心。
当晚,夏行秋碾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心里明白当下的齐县正在孕育风云,但却始终理不出头绪。凌乱中,夏行秋再次掏出胸口那黑不溜秋的珠子研究起来,上看下看近看远看,甚至拿出缝纫针刺破手指,滴了两滴血上去,却同样无济于事不起反应。于是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我只是平常人,无法了解非平常事也无可厚非。
又是一夜狂风暴雨,清晨醒来查看果园时,夏行秋发现果园边的那个小水库水位竟然比以往高了许多,也不知这段时间来齐县究竟下了多少大雨。果园里更是坑坑洼洼,断枝碎叶落了满地,那些金柚小果同样抗不住风暴侵袭,零零落落到处都是,看来今年的产量是要大幅下降了。
吃过早饭,一家人都没什么心思去收拾果园,关了大门便向大槐树镇赶去,那边已经划出被困矿工家属接待区,只有在那里才能最快获悉救援进度。临行前,夏行云忽然问道“哥,妈给的那个护身符你带了吗?”
夏行秋愕然间望了下二婶说道:“放心吧,带了。”说完,还掏出颈下的珠子向二人展示了一会。二婶点着头道:“好,带了就好,就图个放心,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