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琼峰,三大正宗,天琼峰位居其一,自可见其强盛。
慕容古语,天琼上代山主,如今位居太上长老,张庸早逝之妻,张天凡生母慕容怜儿正是其女。
一袭长袍,蓝白交映,一头白丝被紫金冠束起,发脚已垂至腰间,想来定是一风华绝代的人物,此时却站在书桌之前,手上捏着一封信,身子不住颤抖。
只见被丢在一旁的信封上写有“外公亲启”的字样。
“外公:
若您见到此信之时,凡儿多半已不在这尘世之中,还请外公勿为凡儿伤心,凡儿盗取大汉镇国神器‘陷仙剑’,实乃死罪。
凡儿盗取陷仙剑实乃不得已,凡儿与锦絮已得一子,只是这可怜的孩子天生体内便有一股可怕的力量侵蚀命泉,冲击命脉,凡儿寻遍万法终不得治,却不料偶遇一奇人,这人言陷仙剑有卸去万法之力,只有陷仙剑能救孩子一命,凡儿实在苦无良策,也不愿看着絮儿一天比一天憔悴,故而出此下策。
本想着陷仙剑可以救孩子一命,救命之后天凡负荆请罪,将陷仙剑归还,岂料陷仙剑却与孩子灵魂相合,化为魂器,此剑乃皇室祖剑,高祖配剑,又岂容旁姓沾染?
忠义亲情两难全,凡儿只有以命偿还,只是最放心不下锦絮与孩子,凡儿求外公将孩子带回天琼抚养长大,隐去身份,只有这样,他才能平安长大。
五洲定有人会知道陷仙剑被凡儿所盗之事,凡儿死后,定有人因觊觎陷仙剑下落而将主意打到这孩子身上,只有大汉龙庭与天琼有能力护住这孩子,但龙庭过于复杂,人心叵测,孙儿只得求外公照顾这孩子,让他快乐长大,这孩子注定自幼没有父母依靠,没有父母陪他成长,但我与絮儿只希望他平安一生,孩子尚未取名,也请外公为孩子取名。
他长大之后,请外公带他去桃源乡接他母亲团圆,凡儿便心满意足。
写到此处,凡儿只觉字字断肠,我夫妻二人不望他日后登青云,闻达于诸侯,只愿他生似云自由,无拘无束。
不孝孙儿张天凡绝笔”
信尚未读,身已颤,乱笔草书,直叫心乱。
读至过半,泪不断,泣似狂笑,掩泪妆欢。
字尽信落,人已狂,拔剑四顾,杀心茫然。
慕容怜儿是慕容古语独女,自幼疼爱异常,却早早香消玉殒,张天凡一直被慕容古语视为慕容怜儿生命的延续,慕容古语对这孙儿宠爱至极,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道紫光瞬间从天琼天圣峰后山拔地而起,一刹那便无影无踪。
邺城。
张庸抱着自己的次子,悲伤难言。
汉帝见到老师如此模样,也是暗叹一声,返身回到玉辇之中。
“陛下起驾。”五爪金龙拉车腾空而去。
定武、止殇走至张庸跟前,深深一拜,“太傅节哀。”
张庸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张天凡的尸体。
定武、止殇再次一拜,正欲退走,天空中出现一道红影,桃花瓣铺天盖地的洒落邺城。
“他不杀你二人,我来杀!”
一袭桃红色长袍,过肩的长发随意散乱,两鬓有着几缕白发,眉间有一个奇异的桃红色标记,象征着“三极左道”之一桃源乡的无上权力。
这出现之人正是桃锦絮之父,桃源乡尊主桃千修。
桃源乡又称杀手之乡,这桃千修更是杀手之王,早已晋升神境,若要杀两位武王却也不难。
“桃千修,他二人乃龙庭重臣,你不要乱来!”张庸一声大喝。
“哼,你不报杀子之仇也就罢了,我却要为我好女婿报仇!你若阻我,可对得起天凡?”桃千修大袖一挥,几片桃花从其袖内飞出,直奔定武、止殇而去。
定武王爆发出全身修为,仙气竟在一瞬间全部液化转为神元,若非其仍处于归一境,简直与神境天人强者无异。
桃千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便消失了,这定武王兵法再奇异,今日也定要将其镇杀于邺城内。
那几片桃花瓣就如锋利的刀片,势不可挡,定武王一声大喝,一把围绕着暗紫色光芒的乌金长枪出现在他手上,定武王持枪向前一挑,几片桃花瓣全部被枪锋劈开。
定武王持枪而立,向着桃千修道:“桃千修,你要杀我二人必要付出代价!”
桃千修冷笑一声:“你这兵法却是奇妙,但又能撑得了多久?”
定武王脸色一变,随即一声冷哼:“让你付出代价足够了!”
桃千修大笑一声。
“老夫倒要看看,今日我杀不杀得你二人!”
桃千修的长发无风而起,周围出现一片片桃花瓣,一片接一片缠绕在桃千修身上,桃花散开,已没有了桃千修的身影。
这便是杀手之王的隐匿之法!
止殇王脸色凝重,向四周看去,一双拳头紧紧握起,金光浮现在两只手上。
定武王持枪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捏住枪柄,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你们在看哪里?”声音从二人上方响起,只见桃千修从两人上方直击而下,处于一瓣巨大的桃花虚影中,这瓣桃花的虚影锋利无比,四周的空间一阵阵波动,似要被割开一般。
一柄枪与一双拳头已经死死抵在这瓣桃花上,互不相让。
此时若有一方支撑不住,必是重伤。
只是,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强大到让人窒息的男人。
“剑出鞘!”一声响起,一把冰剑已经令乌金长枪从定武王手中横飞出去。
“荡杀气!”又一把冰剑将止殇王浮现金光的双拳埋于冰中。
此时,桃花瓣没有了阻挡之力,直杀而下。
“无月起风!”此声响起,剑过桃花散。
张庸站在两位武王身前,面对桃千修,缓缓开口道:“此二人,你杀不得,否则定有大祸。”
桃千修冷哼一声道:“龙庭鹰犬!全是汉帝的走狗!”
张庸也不恼,平静答道:“鹰犬也好,走狗也罢,今日这二人你杀不得。”
桃千修眯起双眼看着张庸:“即使是杀了我这个亲家?”
张庸一声轻叹:“你知我在保你,又何必逼我……锦絮还需要你照顾……”
桃千修看着被冰封的女儿,神色复杂。
“只怕我这女儿会怪我,她最想的,是同自己的丈夫孩儿光明正大走进你张府。”
张庸一怔,随之苦笑。
“她既是我张庸的儿媳,自然可光明正大的走进我张府,只是如今龙庭局势复杂,天下人虎视眈眈,你带她回桃源,自是最好不过,将来让这孩子亲自接母亲回府。”
桃千修看了看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这孩子我要带走,那是我外孙。”
“那也是我孙儿,他要随我回帝京。”
“你方才说龙庭人心叵测,天下人莫不虎视眈眈,我不放心孩子与你回帝京。”
“张家男儿,自当磨练,即便我难以护之周全……”张庸一顿,“愿以命抵之。”
桃千修一怔,看着孩子,有些不忍。
“以命抵之……”桃千修喃喃自语。
张庸知桃千修已同意,于是走向城墙,欲抱起这小婴孩。
只是此时天空忽然间白日鸣雷,一道紫光破空而来,一个巨大的剑匣从天而落,挡在了张庸身前,剑匣之上,站有一人,持之一剑。
数十载前,此人是天琼山主,如今,此人是天琼太上长老。
当年他剑挑三大少年至尊,而今,他一人一剑挡在帝师身前。
慕容古语,只因他是慕容古语。
张谦看着这男子,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父……亲……”
慕容古语冷冷看着张庸,他的剑持在手中,剑锋指着张庸。
“当年怜儿为你嫁入帝京,你护不住她,后来天凡生于帝京,你依然护不住她,如今你还想带着孩子回帝京,那便先碎了我的剑,否则,我一定带他回天琼峰,起码在那里,老夫护他!”
张庸苦涩开口:“当年之事,我懊悔一生,今日之事,我痛苦一世,但这孩子,我想将他带回帝京,好好培养。”
慕容古语冷笑道:“当年怜儿身死,你说你会弥补天凡,而今他如同血人般躺在此地,你还想我信你?张庸,今日我若带不走这孩子,明日我天琼七峰便踏足帝京,杀上你龙庭,叫汉帝与我孙儿陪葬,也免得这孩子将来再死于龙庭之手!”
张庸无话可说,只是看着襁褓中的婴孩,眼中浮现挣扎之色。
慕容古语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轻轻一弹,送至张庸身前。
张庸接住信,打开一看,这字迹熟悉无比,当年一字一画教着张天凡写字,又如何不识得这字迹!
这封信,正是张天凡的绝笔信。
张庸双手颤抖,老泪纵横。
“这孩子……请父亲好好照顾……既然这是天凡的遗愿……还请父亲……好好照顾……是我对不起他们……”
张庸似乎瞬间老了几十岁,身影显得那般凄凉,纵使他是名震天下的帝师,他终究也是个父亲。
慕容古语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抱起婴孩,冷冷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化为一道紫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空中。
天琼正宗,天圣峰后山。
张庸看着怀中的婴孩,脸上没有了冷色,尽是温柔。
忽然想起孩子尚未取名,寻思给孩子取一名字。
看着天琼之景,眼中有着一丝追忆之色。
“云胤,你便叫张云胤吧……”
“你的父母希望你似云自由,但自由是需要自身强大才可得到,曾祖父希望你能够像那个人一样强大,将来能够自己掌握住自由,便再添一胤字……”
“张云胤,祖父希望你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