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名琴 第二十四章凤翔霄汉二

    灰烬随风飏开打着圈，袅袅地向头顶飘开，看着看着忽然灵机一动。

    找来一枝柴梗，嘴中念叨着纸片中的话语：“此卷琴谱乃余毕生修为神人授之谱分太古霞外三卷，以有缘者血心苦练可成呕肝沥胆面壁十年始得正道。”一边将句读破开，在泥地上竖着画了出来。

    此卷琴谱，

    乃余毕生修为，

    神人授之，

    谱分太古霞外三卷。

    以有缘者，

    血心苦练可成，

    呕肝沥胆，

    面壁十年始得正道。

    拍手笑道：“原来玄机在此。”这竟是一首藏头诗，将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作者本意，这其实也是老祖宗经常玩的把戏，以前居然一直没有领悟。

    如此神奇秘谱的秘密就全部揭晓，分明就是：“此乃神谱，以血呕面。”

    取出三卷琴谱，并排放于桌上，接着咬碎舌尖，将一腔热血喷洒在琴谱面上，然后用手纸涂开。

    奇迹出现了，琴谱的面上，渐渐地映出些字迹与图案。

    周珏欣喜万分取来谱灯下观看，见其上细写着：“昔嵇中散临刑绝响，非广陵琴谱之绝于后世，乃指法之绝于后世也。余作此谱披肝沥胆十有二年乃成，精诚所至夜梦嵇氏亲授绝学。不敢私藏秘珍恐绝于后来，于是名之为“嵇氏八式”加之谱中，冀将来有缘者得之。”

    其下细细标着嵇氏八式的图样与指法介绍。看分别是哪几式：

    第一式：太玄无上。第二式：阳炁始通。第三式：履霜踏冰。第四式：日月精光。

    第五式：鸣鹤冲霄。第六式：龙翔凤蹈。第七式：九五飞天。第八式：万化归真。

    按着其上的指法，细细临摹弹来。这些指法看似简单其实深藏奥旨，都是在最不可思议之处落指，但一落指又千变万化生出无穷端绪。周珏拿出毕生所学，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将这八式练成记在脑海中。看谱上最后写着：“此指法不限于广陵，所有琴曲即然。得此法者须牢记于胸，平时勤习通悟。首页看后即焚，免招奸邪佞徒之手。”于是照着嘱咐，焚香叩拜后将三卷封面撕下烧毁。

    回到家中后，高峰等人正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看周珏回来，都欣喜万分。

    “你们都没睡，刚好有一事要商量。”

    “大哥快说，我们都听你的吩咐。”

    周珏想了片刻后道：“我担心藤原这老贼到时耍诡计，即使赢了比赛也拿不回琴脱不了身，如此必须动用北平的军统地下组织帮助。这个地点日本人已经知道了也不再安全，你们两个明天不用跟我去，背着我的琴将叶潜鹤老人转移，然后如此这般……”

    高峰与陆挺两个连连点头。

    到了最终决赛这天，周珏孑然一身单刀赴会。

    这几日报纸成篇累牍地载论这场比赛，其中也有赞誉周珏琴技高超，猜测或许有获胜的可能性。因为事先征得对手双方同意，决赛的规则临时更改，日方组将派出宫城道雄的亲传弟子——藤原植柳先生，用短筝演绎古琴名曲广陵散。于是对宫城道雄在全世界音乐界的影响力都做了详细探讨，盛赞他是将西洋音乐的技法完美融入日本本土音乐，继往开来的日本音乐界第一人。这十七弦短筝也是他的首创，日本人既然敢将自己的民族乐器弹奏中国的古琴名曲，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此千古名琴最终将**，果真是玄中之玄……

    云层压得很低，天气有些寒冷，呵气成霜。虽然不久前下过几场小雪，不过近段时间却一直放晴，可是今日要变天，北风如个强压着咳嗽的感冒患者，打着圈喑哑嘶鸣，眼看着像是又要下雪的模样。

    周珏抖起衣领顶着寒风，离开住处孤身行进，一路穿街过巷，出了前面巷子口就要来到天安门广场。

    出来两个人挡住去路，一看是阿智和阿美。

    “你们有什么事？”

    大战在即，周珏不想被耽搁分心，于是语气冰冷直奔主题。

    “蒋大哥……”阿美红着眼圈，明显曾经痛哭过。

    “没事就算了。”

    周珏想绕开走人。

    “阿美是我瞒着卫兵，偷偷将她放出来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好一顿毒打呢。”

    阿智解释道。

    阿美突然拉着周珏的手臂哭泣道：“蒋大哥，今天的比琴你千万不能去，呜呜……”

    “怎么？”周珏有些纳闷地甩开手道。

    “呜……我昨晚上偷听到父亲他们的谈话了，你就是赢了比赛也拿不走琴，他们说实在不行的话，到时……还要杀你灭口呢……呜呜……”

    周珏方才明白阿美是冒险来通知自己的，心中也自感动，于是放缓口气但坚定地说道：“今日一战已经不是谁赢谁输这么简单，琴可以丢但骨气不能丢，这件事关系到你我各自国家的国格和荣誉问题，假如我不去参加比赛，丢的不是我个人的脸，而是中华民族与古琴界的脸面，因此前面就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他一闯。”

    说着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阿美哭泣着奔上来想要阻拦，最后还是被阿智强拉住道：“蒋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劝是没用的，反而影响他到场发挥。”

    “难道看着蒋大哥去死？呜呜呜……”阿美发急道。

    阿智安慰妹妹道：“我们先混在人群中，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天安门城楼前广场上彩旗招摇人山人海，大家都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盛会。人群中早有人认出周珏，都纷纷喝彩让道，在他们的心目中显然已将他化身成为国争光的民族英雄一般。周珏一边施礼一边从夹道欢迎的人群中穿越过去，沉着自信地登上天安门城楼。

    藤原植柳早已在位，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北平伪政府的达官显贵们。队列最末的角落留了一把椅子，在侍者的指引下周珏老实不客气坐了下去。在正对楼下广场的楼台上，赫然摆着一把古筝与一把古琴，相隔数丈开外。周珏看琴就知道是九霄环佩，另一把古筝显然就是十七弦短筝。

    伪北平市长见对手双方都已到场，于是清清嗓子走到话筒前。

    开言讲得无非是要加强中日友善，通过文化交流体现两国睦邻友邦关系，还有此次比赛盛况空前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展示两国在文化艺术上的共通点与优劣点等等屁话。最后还特别申明，为了让中国的老百姓对大日本帝国先进的音乐文化与十七弦短筝有个良好的认识，也为这次决赛增加精彩度与看点，特地从日本本土邀请成名的十七弦短筝艺术家以及尺八吹奏家，在决赛之前为大家演奏宫城道雄的“春之海”、“戏水”、“樱花变奏曲”，等等成名之曲。

    表演人员上场，先集体齐齐地用日本礼节向全场观众鞠躬，接着尺八伴着短筝开始伊哩呜噜演奏起来，边上还有几个穿着花里胡哨和服的舞蹈演员，伴着音乐的节奏跳起日本的民族舞蹈。周珏坐在位中冷眼旁观，若是在平时听这音乐，也有几分悠扬抒情的感慨，现在听在耳中，只觉得烦躁厌恶，尺八那尖锐瘆人的音色直如鬼哭狼嚎一般，怎能与我国的洞箫相比。论起来，日本是个岛国，土地稀薄资源缺少，为掠夺仅剩的物质资源，历代都有长年的内乱与战争，因此导致其整个民族的音乐风格，偏向以哀伤断肠为主旋律的阴暗色彩。不像我怏怏中华五千年古文明，在艺术上讲究“哀而不伤、乐而不淫”的至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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