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名琴 第二十五章欸乃三

    祭祀了裴老师后，周珏与曾教授等人告别，驱车回到重庆蒋府。

    老太太见去了这多时日，于是问起原因。于是将裴老师家的遭遇尽皆告知。老太太乃是菩萨心肠的人，不免陪着流了好多眼泪。

    住了一日，周珏想回军营。老太太拦住道：“军旅劳苦，你难得回来一趟，再说这段时间又心情不好，怎么说也得住个十天半月再去，你义父那里我会替你请假，到重庆城里好好玩玩吧，权作散心了。”

    见如此说，想到近期义父的防区也无战事，于是就随了老太太意。

    周珏把军服换成便装，带着通讯兵晓栋四处闲逛，吃了些麻辣美食，看了些山水古迹。这日来到朝天门码头附近，看这里襟带两江，壁垒三面，气势雄壮，不免赞叹一番。见背后有个广场，人山人海极其闹热，于是也挤进去随意瞧瞧。

    广场的一角，聚集了好些人。前面搭着个竹棚台子，像是个擂台的模样。

    周珏觉得好奇，跻身到其下去观看。

    下面围的人，都在叽叽喳喳，相互间交头接耳。听见其中有个道：“这女娃子模样好俊，谁要娶了她，那得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另一个道：“你痴心妄想吧！人家可是有背景的，不像你我只有背影。听说这娃儿父亲是政府哪个部门的部长呢？”

    “要说这娃儿也是有本事的，这几日下来竟也没碰着个对手。”

    “听说她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江南宋箫王呢……”

    周珏听他们闲讲，眼里看擂台上摆着的是张古琴桌与琴，擂台两边的柱子上贴着一副对联，其上写着：“技压东西豪俊凤尾敢比焦尾；艺踢南北俗客箫声盖过琴声。”上头还有个横批，被风吹折了半张挝下来，看不太清楚，显然是个古琴擂台。周珏不看便罢，一看不由怒从心边起，此人什么来历敢夸海口？揣度对联之意，擂主应该是个会吹箫的女子，琴箫本是良俦，岂有箫声压过琴声之理，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时间也有几个富家酷少模样的人，大约也是弹琴清客，到了擂台上摇头晃脑故作高雅般吟弄一番，不过还不到曲终，都被赶下了台，惹得下面一片哄笑。

    最后一个壮汉走到台前高声说道：“我家小姐说了，摆了这几日，没见个真才实学，看来天下皆是泛泛之辈，弹琴不过沽名钓誉而已，若再没人上来比时，我们就要收擂了。”

    周珏年轻气盛，听言喝道：“且慢，让我来比一比。”

    工作人员将周珏领到后台，周珏道：“你家小姐是哪个？可以出来一起上台比试。”

    工作人员道：“我家小姐岂是你轻易见的，这里有个比赛规则。”

    “你且说。”

    那人道：“首先看年纪相貌，像你这般马虎也算及格。其次上台弹琴，若弹得好时，我家小姐再出来与你琴箫对比，若是胜得过她，才算你赢。”

    “这擂打得滑稽，居然还要看相貌，若是赢了，可有什么奖励？”

    那人笑道：“你白痴啊！赢了什么都有，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周珏怒道：“我也不要什么，到时叫你家小姐亲自将那副对联扯下来。”

    “小伙子，先赢了第一关，再说大话吧。”其人冷嘲道。

    周珏也不再废话，在工作人员指引下，登上前台坐在琴桌前。

    看到琴器如见老朋友，这几日没摸琴正是手痒难熬，也不管其余事，顾自操缦弄弦起来，弹得顺手，不防背后有人来扯，方才停住手。

    那人道：“恭喜你过了第一关，我家小姐马上出来见你，准备好第二场比赛吧。”

    周珏心想，倒要看看这位小姐是何方神圣，难道长着三头六臂敢说这般大话。

    台后帘子掀开，袅袅婷婷行来一人，穿着锦绣旗袍，芊芊玉手中捏着一支九节紫竹长箫。

    等到了近前，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惊呼道：“是你——”

    原来这位富家小姐，就是前段时间在成都省府门口遇到的若男小姐。不过今日里打扮传统，学生装换成旗袍，学生头改梳成双鬟一字式前刘海发式，显得端庄秀丽充满东方女性的柔美，加上气质是具有学识的新朝女性，更增添了一份知性的美感。

    “前几天看了报纸，知道成都省府果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说明你没有骗我，看来你这个人也是蛮有诚信的。”

    若男笑着说道。

    “你不好好呆在成都学校里学习，又跑到重庆来干嘛？”周珏问道。

    “没看见国家危亡，就现在这个形势，还有几个人脑袋里读得进书去？我父亲怕我在学校里闹事，所以将我抓了回来，不过他要安生，我偏不让他安生。”若男调皮地笑道。

    “所以你摆了这个擂台来玩？”

    周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贪玩，凭的可是真才实学。”若男正色道。

    “好，好，算你说的有理，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今日我就不与你比了，你让人将那对联扯了赶紧收擂，要知道天下藏龙卧虎之辈多了去，只不过不肯抛头露面而已。”周珏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若男狡黠一笑道：“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老气横秋，老实告诉你吧，今天要想扯下那副对联，除非你的琴声比得过本姑娘手中的箫声。”

    看正言劝告不灵，周珏也有些恼怒道：“你这个小女子不听劝，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今日就让我来会会你。”

    说着两个将琴箫声调合韵。周珏虽然从没试过琴箫合奏，但是当日在双楠堂时裴老师曾倾心传授，对原理与方法还是熟知的。

    若男箫声先起，周珏一听是琴曲“凤求凰”，于是拨弦紧紧跟了上去。接下来两个时而你先弹，时而她先吹，从平沙落雁、渔樵问答、到梅花三弄等等曲子，一只接着一只下来，周珏能弹的若男都会吹，若男会吹的周珏也弹得出来。而且起先因为两个没有配合过，稍微显得有些生硬，越到后来两人配合越纯熟，倒是像有多年默契似的，比赛变成了表演一般。场下观众看两人技艺高超，配合上珠联璧合，不时爆发出由衷的赞叹声与鼓掌声。

    一路弹来，看奈何若男不得，周珏心中也有些泄气，忽然想起裴老师教的“箫韶九成”一曲，这曲子恐怕没几个人会来得，于是拨弦弹开，心中暗自得意，想挫挫她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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