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武 第十章命中宿敌上

    左元突然断喝一声：“走！”慕周自远处壮烈战场中回过神，颤音道：“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忽见到左元嘴角紧抿，剑眉斜扬，显在也在努力克制自己，说到一半的话搁浅空中，再无力起航。

    左元闭上双目，面色痛苦道：“难道要以卵击石，逞匹夫之勇？”再睁眼时，决然之意溢于言表，一记响鞭狠狠抽出，健马嘶啸中循路疾驰而去。慕周一向唯左元马首是瞻，催马跟在其后。

    “现在只希望巴东郡骑兵已与前、中军会合。”伏马眺远，左元神色凌厉，十余里外脑中“虎豹骑”令人畏惧的战力仍挥之不去。话音未落，兵刃相搏声自远处隐隐钻入耳中。左元露出个差可比拟哭的苦笑，知自己侥幸而可笑想法终于落空。铁骑“虎豹骑”既敢公然现身蜀境并袭击“虎贲军”，当然是有恃无恐，自信后招可将余者一网打尽。

    转过一山旁弯道，面前场景阔然开朗。车道中两具原本豪华马车残破殆尽，无数火苗在其上窜来窜去，“噼啪”作响。左侧山腰近四百人剥甲束手，被百余名山贼模样之人看守。一人站在外围迎风而立，竟是羽林军首领方杰。他见左元二人赶来，叫道：“左少侠，敌势颇大，还是自寻生路吧。”

    原本拦在大道中央四人听到方杰的喊声，悄然退了下去，另有八人自山贼中走出，围成弧形缓缓逼上前来。慕周未能察觉到什么，嘟囔了一句：“方杰待遇比他的手下要好得多：衣甲兵器都没被拿走。”左元一瞥这八人，身法或凝重如山，或轻逸似燕，即判断出对方皆为精气内敛的武林高手。

    “邓大人何在？为何羽林军不去护卫他？”左元暗运玄功，目光却投向山腰方向，问题利剑般接连抛出。有羽林军难抵左元慑人眼神，低下头去。方杰一字一句缓缓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左少侠不若亦弃暗......”

    左元此刻只欲仰天大笑，料想后半句不听也罢：难怪赵统只让后军留下御敌，中军五百羽林正毫发无损、作壁上观。

    “铿锵”龙吟，承影剑出，在对方一触即发、将攻未攻的微妙时刻迎向八人中为首中年大汉。含恨出手的惊天气势，令首者改变原本策略，将手中长矛舞成密布无隙的一圈，攻守吞吐不定。另七人各自奔走，其中三人以差之毫厘的时机先后击出：劲风挟枪，左右袭向左元肩腰，使的是围魏救赵之法；铁槊自下路刺出，侧方一人却是直取左元胯下坐骑。这配合默契的八人兵刃五长三短，对付马上强敌时长兵专攻，短刃则专防，自有一套难缠之极的合击绝技。

    长枪临身，左元蓦的弃马飞身掠出，再次扑向为首大汉。“叮叮叮——”清脆剑枪相交声不绝入耳，刹那间左元于空中和这八人中实力最强者交换了十余记快攻。众人定睛时只看到最后一幕：左元贯注全力于斜点向下的手中神兵，和大喝声中迅疾上刺的长矛矛尖撞在同一空间。集两人大力的压迫下，承影剑瞬间弯成心惊胆跳的弧度，和笔直的长矛组成一个异样的景致。

    承影剑不负一世盛名，恢复如初的秋水剑身展现惊人韧性，与寸寸断裂直抵中年大汉手心的长枪做了个鲜明对比。中年大汉仰面后跌鲜血狂喷时，左元已借反弹之力飞速后射，避开窥准时机如毒蛇窜洞前削的双剑。两人高下立判。

    后方三人岂可放过良机，手持铁槊的大汉脚踏还未倒地健马，跃起铁槊狂扫而出。执枪二人亦舞枪刺出，拟为后来同伴延绵不绝连击埋下伏笔。将落地的中年男子一切看在眼中，毒怨目光闪烁不休，心道：“空中无可借力，岂不横死当场！”

    两枪一槊全击在虚空，错力的难言滋味几乎令三人大哭一场。左元身与地平，斜掠向飞马驰来的慕周，用的正是赵统于途中相授的家传轻功“大鹏展翅”。凡武者空中相搏，着力之处唯有轻飘飘的空气，是以能半道变向的轻功皆有他者难及精妙。某次与强敌鏖战，赵云挂角行空所得“大鹏展翅”，立时凭此化险为夷，反败为胜。此役左元恰时使出轻功“大鹏展翅”，亦有意料良效。

    两道沉闷声响起，被铁槊一刺毙命的马儿和中年男子先后坠地。左元反手挽个剑花，削断第五柄本伺机补漏长兵的同时，平稳落在慕周坐骑上。马蹄声迅速淡去，左元声音远远传来：“可惜了一匹好马——来日左元必向方将军讨教。”

    方杰脸色如何能好看的起来？本就发黑的脸庞似用染缸水洗过一般，五彩斑斓，煞是精彩。

    竹影斑驳，细碎金光耀映中，“关内侯”笑容微敛后便荡漾开来，略直腰身，居高盯着左元，道：“好，好，好，这回有点意思了。”旁人静若寒蝉，无一敢多言。这本专予左元惊喜的八人，为军中破格提拔到“韬略阁”的异士，除武艺独到外更精通合击之术，近年来曾击杀不少与司马氏作对的成名高手。左元若是与其正面放对，也不免落个力竭而败的下场。

    慕周手拉缰绳减下马速，一副心驰神往模样：“元兄真厉害！传音之术无人可识。方才能“心有灵犀”接应左元逃脱战圈，全仗左元以深厚内力为基础的传音。他怎知“迷之仙人”左慈的绝技聚音成线天下独步，算上左元也不过两人通晓。左元暗自梳理体内翻涌的气血，道：“别停下！务必觅着邓大人与公主。”慕周连声答是。

    前行不多时，前方模糊黑点渐渐清晰，数十名蜀军精锐围成一圈，于乱军混战中护着邓良、刘姝二人，正试图突围而出。左元眼尖，瞧见战场中少数羽林军浴血奋战，不由回想起昔前山腰投敌的羽林军，内心一顿唏嘘。慕周瞧己方主脑暂时无事，慰然道：“天佑我汉，还算没来得太迟。”

    左元低声道：“周弟，邓大人等能否安然突围，全看你的表现了。”一声清啸，三军辟易的惊天气魄涌出体外，左元自马上跃下，弹跳间直扑向敌方指挥者。

    慕周替左元骇得魂飞魄散，心中还想为何“全看我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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