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天国 第二十一章撤围北上一

    陆远、李世贤、宋永祺（李秀成妻子宋氏的弟弟），紧紧围在李秀成的病榻前，宋永祺哽咽道：

    “姐夫，你想说什么？”耳朵贴在李秀成的嘴边，但还是什么都听不清楚。

    李秀成嘴唇颤抖着，缓缓张开，却呼不出一个字来。

    陆远抢前一步，一把抓住李秀成的手，满怀信心地说道：“秀成哥，你不会有事的，你放心！”陆远认为自己有理由相信这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结果。李秀成终归会转危为安，虽然现在看来那像是个神话。

    李秀成肺部中了一矛，更严重的是身上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多数已恶化发炎，说恢复谈何容易。

    李秀成气喘起来，他想开口说话却卡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口，反倒使自己喘得更厉害了。

    陆远连忙把住李秀成的双肩，为他顺气。李秀成一边气喘一边吃力地说道：“陆兄弟，你办事向来谨慎，我有几件事托付给你，呜~咳----咳----咳，呜---咳----咳。”李秀成猛一阵咳嗽，似乎都要把肺给吐了出来。

    “哥哥，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我活着，就一定给你办到！”陆远实在有点害怕，李秀成会死吗？他心里一直在敲着鼓。

    “我妻儿、老母都在女营，先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她们，待能安顿下来再说。还有---还---还有我们上次在返回永安途中收留的婴儿，你将来要好生对他。我这堂弟世贤办事也很利落，若有机会，你就把他留在身边吧。咳---咳---咳，七八前后，金好和金妙（李秀成的两个女儿）都该出嫁了，你一定要帮我为她们选个好人家。”

    泪水在每个人的脸上流淌着，陆远咬紧嘴唇深深地点了点头。

    “永祺，你姐姐还年轻，我死后，你要为她再找个好丈夫。”

    宋永祺涕不成声地说道：“姐夫，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等到天王带着我们找到人间小天堂的时候，你们不要忘了在祭祀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说完，李秀成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金色的，璀璨的光芒，蔚蓝的天和舞动的雪白的翅膀。他感觉好轻松，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没有再呼出来,真正飞到了梦里的天堂。李世贤一下子扑到李秀成身上，哭喊着：

    “哥哥，你怎么了。”李世贤死命地把着李秀成的身体，号啕大哭。

    宋永祺呆立在一旁，嘴里喃喃地念着：“姐夫！”

    而此时的陆远却是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有如灵魂出壳一样，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他看到李秀成含笑的脸上留下两行泪水，是他不甘心这样碌碌无为的死去，还是为自己的命运心酸流泪？

    就这样，本该是太平天国鼎鼎有名的忠王李秀成简简单单地消失了，他是作为一名下级军官，在一次小小的伏击战中肉搏负伤，不治而亡。荒唐？可笑？陆远也无数次问自己！

    陆远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渐渐影响着历史的发展，虽然现在的他就地位，权利来讲微不足道，但是任何微妙的变化都会使后事产生巨变。对李秀成的死，陆远的恐惧远大于追悼。

    陆远心事重重地走出大帐，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陆远的复杂心情，前方的炮火再一次响起，陆远定了定神，揉了揉红肿的眼圈，心想：“又在攻城了，不知道又要埋下多少枯骨。”

    太平军攻打桂林未用全力，拿下桂林固然好，若不克则做喘息整顿，另寻出路。

    在通往桂林的路上，赖妹背着陈玉成走走停停，来到一个无人的村落。

    “天黑了，今晚就住这吧。”赖妹一边说着，一边把陈玉成安置在茅屋里的草席上。

    “阿姐，咱们走了几天了？”陈玉成说完咬了咬干裂的嘴唇。

    “几天？”赖妹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想了想对陈玉成说道：“不怕，我们一直向北走，一定能赶上队伍的！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点吃的来！”

    赖妹艰难地站起身，出了房门。陈玉成独自坐在草席上，他想念叔叔陈承容，想念久未见面的陆远，从小一起游戏的李世贤，他们都还好吗？

    忽然，外面传来女孩呼救的声音。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赖妹扯着嗓子叫嚷着，她是在暗示陈玉成不要暴露自己。

    “大人，这村子里就找到她一个。”

    李孟群端坐在马上，举起马鞭推了推戴在头上的顶戴，目光在赖妹身上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这个村的人？村里人都哪去了？”

    赖妹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昂起头大声回道：“我是永安逃难来的，你们怎么胡乱抓人！”

    李孟群挥了挥手，几名身着“勇”字号服的官兵放开了赖妹。李孟群厉声追问道：“你可曾遇到过长毛贼？”

    “哥，你别吓坏了人家，那可是个女孩子。”从后面走过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面前。

    “妹妹，你怎么不在车上歇着，这儿夜风大，别着凉了。我说不带你出来，你偏不肯，现在兵荒马乱的，不小心点可不行，要是出了什么事，回去我怎么向爹妈交代啊。”李孟群对他这个妹妹可是紧张的不得了。

    李玉灵看到哥哥慌慌张张的样子，甜甜地笑了，宽慰道：“哥，你就放心吧。我看这个小女孩挺顺眼的，这次出来我身边也没带个使唤的丫头，就把他留在我身边吧。”

    李玉灵说完走到赖妹身边，牵起赖妹脏兮兮的小手就要往回走，李孟群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紧跟在妹妹的身后，唠叨着：“妹妹，你等我查明她身份再做决定也不迟啊，她万一是个恶人，伤到你可怎么办。”一边说着，李孟群一边不住地搓着手。

    李玉灵完全不理会哥哥的担心，反而走的更快了。李孟群无奈地摆了摆头，冲着两个官兵招了招手，待到近前，轻声命令道：“给我跟紧点，小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官兵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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