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海盗 第一章强梁利刃

    汉元凤五年,大旱,灾情尤其在弋阳郡最为严重,梁烈没了生计,只得上山做了土匪,这一年他已经二十六岁。

    旱情实际从去年就开始了,冬天就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雪,刚刚转过初春,气温便骤然升高,春天倒是下了一场雨,那雨随风如絮吹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润湿头发,雨就停了。

    天不绝人,播种的季节总会有一场雨的,心怀侥幸的人犁开结成板块的土地撒下种子;可土地在暴烈的日头下很快被晒得炸开足以伸进牛蹄的口子,锤开干燥的土块,种子和泥土一起散成焦黄粉末。

    整个夏天田里不见一根秧苗,光秃秃的土地反射着炙烈的阳光,酷暑在地面形成热风,这风又吸干了所到之处仅有的水气,包括空中的云彩……

    河堤后的龙王庙,村头的土地庙,山脚下的山神庙,来往不绝的都是求雨的人;人们用塞满干草似的喉舌祈求,点燃的香烛黄纸稠密如夏秋的庄稼,从庙里一直延伸到院墙四周,各个村寨中早晚都弥漫着刺鼻呛人的烟火味道。

    可夏天过去后,连河沟里都只剩下几处深绿发臭的小水洼,大片河滩暴露在阳光下如张开的死鱼鳞片一路绵延。许多老人都说,这是河里的老龙王死了,什么时候有新的龙王来这才会有水。

    蓬门贫户最经不起这样的天灾,道路上开始出现提篮背筐的人家,这些人不得已舍家弃业远走他乡只求一条活路,很快逃荒的队伍就壮大起来,人车牛马把干燥的道路践踏出两三寸厚的尘土,尘土随着人流脚步漫天扬起,远远看去就是一片带着暑气的黄云。

    当然,逃荒走难也不是每个人的选择,家境宽裕的人家衣食节俭些也能熬得下去;另外那些了无牵挂、无所顾忌的人也能就地谋条生路,强梁利刃从来都不会饿死。

    梁烈属于第二种情况,家中有几亩薄地算不得赤贫,年成好的时候也够维持生计,如今天灾大旱的年景下却是早就过不下去了。但梁烈不会选择逃荒,因为他已经历一次了。

    十五年前,十岁出头的年纪,梁烈就跟随家人为了躲避战祸逃过一回难,结果一路上家人离散,自己也被乱军抓去做了几年炮灰走卒,这种经历再来一次,他可不能保证可以再活着回来。

    乱军中命不值钱,却也混了几年饱饭,梁烈长了一身筋骨气力,终于寻了个时机溜号当了逃兵。

    回到家里,父母姐弟不知去向,田地早已荒芜,房屋也垮塌了大半,好在残垣断壁间藏的地契还在,行伍数年也攒下了几个小钱,梁烈支起半边房舍,犁开荒废的土地,却不想刚刚过上几年正常的生活又碰上了天灾……

    最初被抓到乱军营中时,因为年纪小筋骨单薄,梁烈被安排去给铁匠们半做杂役半做学徒,因此也学了半吊子铁匠手艺,以此来谋生还多有不足,把家里的铁制农具勉强改造成兵器却是够用了。

    梁烈自己动手打造了一支粗钢矛头和一把短刀,把两件家伙用破布一卷就上了青岭,投奔青峰山的那窝土匪。

    青岭地处弋阳郡西南,离着梁烈的老家不远,原本因山上草木青郁葱茏而得名,现在暑旱之下却也名不符实了,高温干燥引发的山火烧掉了许多树木,剩下的也半数枯死了。顽强活下来的树木多半被酷热烤出了油脂,油脂沁在树皮上发出让人心烦的怪异味道,这一点倒是很像人们身上黏腻了大半年的臭汗。

    青峰山的土匪人数没个固定,多的时候百十来人,甚至上两百人也是有的,少的时候也就三五十人的规模;总之年成好的时候人就少,年成差的时候走投无路的人多了,自然结伴来投靠的人就多。

    青峰山的寨主自称姓陈,六十多岁的年纪,手下有二十几个常年跟随的心腹喽罗,土匪们都叫他陈寨主,其真实姓名早已无人过问了。除了陈寨主和他手下心腹外,其他基本都属于临时往来的土匪,年成好了,或者家里有事时也会自行下山的,类似这些情况陈寨主也没有太多约束,只要不影响到他自己的那帮心腹喽罗就好。也正因为如此,临时投靠的土匪们都按各自家乡地域分成小队伍,老乡和老乡相互关照,也有利于团结和管理。

    梁烈初上青峰山还算是被赏识,陈寨主见他筋骨强健又有几年行伍经历,便让他做了一队土匪的二头目,这一队有八个人,都是梁烈家乡方圆百十里的青壮男丁,大头目姓赵,名勇,比梁烈稍年长些,应该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大伙一般习惯称其为赵老大。

    青峰山的山寨归陈寨主一帮人占了,其余零散土匪又各自划分了自己的小地盘,山上有一些天然石洞,既隐蔽又可避酷暑严寒,梁烈这一队人也拣了这么一处洞穴,洞口搭上两个茅棚,也就算暂时安定下来了。

    当土匪的日子很清闲也很简单,只要寨主不召集,各队土匪基本都处于自谋生路的状态,陈寨主这个年纪乐得图个安稳,也不爱搞什么大动作,个把月下来也难得见他老人家一面的。

    只是山上土匪的生计却也不比山下农户百姓强多少,种田的都没饭吃,还有什么给土匪来抢;方圆数百里民生凋敝,又很少有来往的客商行人,久而久之甚至连逃难的灾民也很少见到了。

    即便运气好抢到些财物,还得分给陈寨主那帮人一份,虽是心中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青峰山毕竟还是人家的地盘。

    没办法,梁烈和赵老大两人商量只能就着这几个人下山去劫大户了,这一回倒是抢了些东西,可没想到那家人骨气很硬,梁烈等人前脚出门不久,那家主人就纠集了十几个壮汉一路撵来,结果两个腿脚慢的弟兄竟被捉了去当场打死……

    打那以后梁烈这一小队土匪就很少贸然离开自己的地盘了,每天只是沿着青岭山路一线来回游荡,指望着运气好能劫些钱物。

    倒霉日子过久了,这几个土匪还真撞上了大运。

    最近几个月依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时节已近中秋,秋暑和秋寒正在作着最后的角逐,正午时分依旧燥热,夜里山风却开始寒意袭人。

    梁烈等人中午烤了一头六十来斤的野猪,有肉无酒,味道总谈不上多好,其实别说是酒,这几个人连盐都快断了。野猪是孙屠捕获的,此人是队伍里新增加的成员,说是叫孙屠,真名未必就叫这个名字,但在山上没人在乎你的真实姓名。

    孙屠并不乐意和梁烈他们混在一起,他上山是真心实意做土匪来的,他在山下犯了人命案,因为一头牲口而杀了别人全家老幼。只是这等凶徒连土匪也是忌惮的,陈寨主没把他留在身边,直接打发到了赵老大这里。

    梁烈和孙屠老家隔得很近,真说起来只隔了一条河,只是河上无桥,两人之前也没见过面。两个老乡在一起啃着寡淡的野猪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孙屠有意无意的打听梁烈的底细深浅;梁烈随意敷衍,心中却是有明白打算,孙屠新来乍到,在这七个人里排行老三,虽从无过节,却依然能感觉到此人凶戾之气太重,而且心中并不服自己和赵老大的。

    远处的山路上有尘土扬起,来者速度很快,以梁烈在军队中的经验很快做出判断,有人骑着快马赶路,人数并不多。

    “来买卖了!”梁烈招呼众人。

    孙屠一咕噜爬起来,拣起自己的猎叉和两个补兽夹子。

    “赵老大,干不干?”有人忙问。

    “不干吃什么?”赵老大起身踢了两脚干土盖住火堆:“走!”


    梁烈指着眼前的山溪道:“不急,再好的马也不可能大中午的一口气从山上跑过去,咱就在这等着,十有八九他们得在这附近休息喝水。”

    “行!”赵老大一跺脚拍了板:“都就近藏好,谁露了行踪就割了谁的卵-蛋!”

    三匹大马从山路上驰来,虽跑得不急,却也比人的脚力快多了,很快就来到了梁烈等人埋伏的位置,马上的人并没有停留的意思,三匹马听见溪水声却摇头摆尾嘶鸣不断,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跑了。

    “歇会吧,马不肯走了。”一个骑手说道,另两个四下观望了一番,点点头,翻身下马。

    这三个人都带着武器,明晃晃的刀枪很是刺眼,身上穿着皮质软甲,看起来并不好惹。

    赵老大在石头后面朝众人做了一个最险恶的手势:先用拳头堵住嘴,然后化拳为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意思是,不要讲规矩报字号了,直接杀了他们!

    那三个骑马的人很警惕,下马后呈品字型站位,只管擦去脸上的汗水,拍打身上的灰尘,却并不往溪水边来。

    三匹马不停用蹄子刨地,甩着脑袋打着牢骚的鼻响;三人中穿着最考究的年轻人拍了拍自己坐骑的额头:“我看着马,你们两个去打水,要小心些。”

    另外两人点点头,没说什么,从马背上取下皮桶,拎了矛枪往溪水边走来。

    尤顺个头较大,也不大灵活,见两个骑马的人已经很接近自己,心中犹豫,脚下动了动,一块小石头随着脚跟滚了几圈。

    “谁?!”前来打水的两个立即丢开皮桶端起长矛。

    “杀!”尤顺从石头后大叫着跳出来,手中砍刀刚举起,就被那两支长矛刺了一双对穿。

    两人刺倒了尤顺,却是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两支长矛卡在皮肉骨骼间拔不出来。

    赵老大和他的表弟赵义从一侧冲出,王洪和李黑牛从另一侧冲出,那两个过来打水的男人还在急着拔出自己被卡住的长矛……

    梁烈和孙屠却直接扑向山路上牵马的年轻人,那人已经拔出佩刀开始往马上爬了。

    赵老大出来时手上就抓了一块石头,手一扬,石块准确击中对方一人的下巴,那人身子一晃,早被赵义一刀砍在肩膀上,一条胳膊耷拉下来,血溅了赵义一脸。

    另外一个却弃了长矛,快速拔出匕首捅进王洪的心窝,但随即他也被李黑牛用铜锤砸碎了脑袋……

    山路上的年轻人已经爬了坐骑,刀背往马屁股上一磕,那匹马当即撒开四蹄朝前猛冲;梁烈和孙屠哪里肯让他走,双双奋力投出长矛和猎叉。

    马上的年轻人挥刀格开猎叉,长矛却准确击中了马的后跨,只是梁烈的长矛不够锋锐,在马的后跨上留下个血窟窿后便掉落在地上,那匹马负痛跑得更急,一下子就把梁烈和孙屠远远甩开。

    梁烈和孙屠相互对视一眼,追!双双捡起兵器,牵了另两匹马就往马鞍上爬;二人都不擅骑马,但这两匹马具齐全,骑起来也不难,山路上骑马原本也很危险,此时却也顾不得了,到嘴边的肉岂能让他跑了!

    两人骑马追了几里地,前面那年轻人的马已经因伤卧倒,年轻人此时横刀于山路上作拼死一搏姿态。

    山路上骑马格斗,梁烈和孙屠还没这个骑术,两人笨手笨脚从马背上下来,那年轻人已经疾步上前挥刀就砍;孙屠心急,抓起腰间捕兽夹子照着那年轻人丢去,年轻人举刀去挡,啪的一声,刀身却被铁夹钳住。

    原来这孙屠心思缜密,一路追来已有准备,早将捕兽夹给打开了。

    年轻人眼神焦急疑惑,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识土匪的伎俩,伸手想把刀背上的铁夹取下来,梁烈已经挺直长矛朝他刺到,虽说挥刀不便,那年轻人还是轻松将长矛隔开,但紧跟着孙屠的猎叉到了眼前。

    三人斗了几个照面,孙屠就用猎叉死死将对方的佩刀逼住,梁烈抓住机会长矛急刺,矛头穿过年轻人的软甲,深入胸膛之中。

    那年轻人脸上青筋凸起,扔了手中佩刀往腰间又去摸什么东西,梁烈双手发力,用长矛将他向后挑翻。

    那年轻人倒地,胸前明显一个血窟窿,手里握了什么东西急着往自己伤口里塞……孙屠迅速上前将猎叉捅进了他的腰腹,年轻人瞪圆了双眼,身体猛的抖了几下便瘫软下去,手松开来,一个血红的珠子滚落在地,透着晶莹的光。

    “咦?!”孙屠一声惊怪,连忙弯腰去抢那血红的珠子,还没到手,喉咙里发出饱嗝似的声响,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梁烈站在孙屠身后,手里的短刀从孙屠右颈刺入左颈穿出,手臂再一使劲,又彻底将孙屠的喉咙割裂,尸体扑倒在地,哼也没哼一声。

    梁烈脸色有些惨白,慌忙捡起那红色的珠子,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在乱军中那几年他杀过五个人,但那是在战场,和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从他看到这颗珠子时,心中的杀机已不可抑制的腾起。

    手中的珠子很奇怪,很轻,不像是什么珠玉宝石,倒像是滴在阳光中的鲜血。

    不远处的山中传来几个人的吆喝声,那是赵老大他们抄近路赶上来了。

    不能让他们看到这颗珠子,梁烈心中立刻有了定计,张开嘴,把血红的珠子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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