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青灰色马车从侧门缓缓驶出了肃王府,还不等两边的侍卫上前盘查,就听见驾车的小路子一脸的趾高气昂地说道:“这马车里的人,可是苏二小姐身边伺候的老人了。现在突染恶疾,要赶紧送出去救治,还不快让开!要是耽误了时辰,你们谁担得起?”
苏二小姐的名字,在肃王府里甚至比苏王妃还要好用。门口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有人敢上前阻拦查看。
小路子冷哼了一声,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了马背上,驾着马车离开了,那叫一个目中无人。那几个侍卫吃了一嘴的灰尘,晦气地“呸”了几声,心里都在暗骂着:“不过是狗仗人势的东西,得意什么?”
这马车行驶的速度极快,苏子衿完全就是被颠簸醒的。一醒来,苏子衿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地捆了起来,嘴里塞上了手帕,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糟糕的是,她全身酸软无力,除了最先中的迷药,还分明被人喂了点别的什么。
苏子衿不由暗恼:这次当真是她大意了!她总以为所有的剧情都会按照原著那样来发展,却没有想到蝴蝶效应会引起的改变。不过现在不是她反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先逃出去。
苏子衿努力压抑着身体里面的药性,一点一点在粗糙的木板上挪动着。这马车里面的空间很是狭窄,活动起来很是困难。苏子衿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才勉强将身子转到了对着车门的方向。
透过被风掀起来的车门帘,苏子衿模模糊糊地瞧见了他们这是走在偏僻的小巷子里。这一路七歪八拐,愣是什么官差都没有瞧见。即便是苏子衿想要求救,却也无计可施。
眼看着就快要到城门口了,苏子衿的心里忍不住暗暗着急了起来,这要是真出了城门,恐怕自己就真的只能是任人鱼肉了。苏沅君既然敢对她下手,那么自然就是没打算再让她回去。
反正左不过是走丢了一个不受宠的肃王妃,肃王想来也不会放在心上。而即便苏父一开始还可能因为他娘的缘故,会问上她那么一两句;时间一久,一个已经不在了的嫡女跟一个王爷,他爹自然会知道该怎么选。苏沅君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些,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府上,就敢对她动手了吧?
苏子衿猜测得这些,离事实的真相已经不远了。苏子衿唯一没有猜对的地方,是她低估了苏沅君想要毁了她的决心。
苏沅君给她下的另一种药,名为相思缠。中了此药的女子,只要一见到男子,感受到男子身上的气息,便会神智全无,全凭本能行事。而苏子衿现在还能保持清醒,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没有靠近男子,药效尚未发挥;另一方面则是她的意志力惊人了。
苏沅君给小路子下的命令就是:找一处偏僻的小路将苏子衿给扔下马车,然后再找来几个当地的地痞无赖,让他们彻彻底底地毁了苏子衿。
若是此事之后,苏子衿还能侥幸留下一条命来,只怕那时候肃王就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污了自己的眼睛,又怎么会愿意去听她到底说了什么?就算苏子衿把真相说了出来,无凭无据地她也可以说是苏子衿心急、随意攀咬。
总之,这件事情虽然风险大,但只要一旦成功,苏子衿就再也不会是她的威胁了。苏沅君的算盘打得是好,可惜事情有时候却未必会按照人们所预计的发展下去。
依照惯例,进出城门的人都是要被检查盘问一番的。只是小路子身上有肃王送给苏沅君的令牌,对外只要宣称是为肃王办事,便自然不用接受检查。
趁着小路子正在跟那守城的侍卫说些什么的时候,苏子衿一点一点挪到了车子的边缘,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正在命人派发衣物的周韪。只见他一袭湖蓝色衣衫俊美非常,嘴角微微噙笑,虽然周身一派高贵出尘的气质,却偏偏让人想要亲近。不知道为何,一看见他,苏子衿的心倒是微微安定了下来。
苏子衿重重地将自己的额头撞到了木板上。一下、两下、三下······苏子衿撞得头晕眼花,木板上都有了血迹,可她却丝毫不敢停下来。
这可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周韪是习武的,或许能在这鼎沸的人声之中,听见她的声音呢?
仿佛是听到了苏子衿内心的呼唤一样,周韪当真一步步地朝着苏子衿所在的马车车厢给走了过来,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车厢壁:“这车厢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路子神色微变,只是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的谄笑:“没什么,就是一个疯婆子。肃王吩咐了,说是要把她送到乡下去好好休养,别没的打扰了肃王妃的清静。”
周韪了然地点点头,让开了道路:“既然是三哥吩咐的,就快些把人送过去吧!”说完以后便直接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车厢一眼。
苏子衿闭上了双眼,竭力地嘶吼着,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听上去也不过是更像一个疯婆子了而已。苏子衿的双手和双脚被麻绳磨得红肿不堪,再加上额头上的流血的伤痕,整个人看上去别提多狼狈了。
这一刻,苏子衿对苏沅君的恨意终于到达了顶峰。我不犯人,人却犯我,苏沅君,我苏子衿今日若能活着回去,他日定要你十倍奉还。
之后便是漫长的一段道路的沉寂。眼见着这路越走越荒僻,苏子衿便知道距离他们的目的地是越来越近了。越是这个时候,苏子衿反而越发镇定了下来。她整个人蜷缩在车厢里,不想多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体力,静静等待着,像是蛰伏的兽。
马车终于停下了。
小路子猛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猛烈的阳光刺得苏子衿的眼睛差点流下眼泪来。而马车外,除了小路子,还有几个猥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