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身影的主人很高,也很壮,硬生生从圈外挤进人堆,让其他孩子一点脾气都没有。
“大熊,不是吧,连你也来欺负我?”梁晨瞪着眼,摸了摸额头,一脸无奈的冲身影大喊:“这世道怎么了啊,已经没法正常交朋友了!”
“嘿嘿...”
在同龄人面前个头尤显出众的梁熊报以憨笑,挠着头后把,显得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一巴掌按在梁晨右肩上,嘴里小声嘟哝道:“他们都能找你组队,俺跟你交情也不浅,为啥俺不能?你身子弱,力气小,一会打的俺才不疼。”
梁熊看似憨厚呆笨,但那只是给人表象,其实却一点不傻,一语道就破了这次哄抢风波的缘由。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梁晨感觉一阵头疼,歪头看着右肩,提醒道:“把你的手松开,你这一身蛮力,我可吃不消!”
“俺没使力气!”梁熊又憨厚一笑,指着抓梁晨肩膀的手,示意道:“真的,你看...”边说边捏了捏,以此来证明。
“快松开,疼死我了!”
“有那么疼吗?”
......
“都散了吧,有小队长盯着,我们谁也别想取巧,再说,锻皮也不止这一种手段,即便前期讨了些许好处,后面更厉害的锻炼还是照样要吃苦头,何必呢?”
趁此机会,梁晨也略作调息,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孩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一番热身下来,额头已微微冒汗,眼见围在身边的孩子们还在互相斗气,便摆摆手劝道。
“哼,梁晨说的对,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目光短浅!”
其中一人立即气昂昂的回应道,眨眼就将自己撇了出去,仿佛自己就是最后获胜的那只公鸡,雄纠纠气昂昂,抬头挺胸转身而去,临走时故意喊道:“梁晨,我娘让我传话给你,明天还要来我家吃饭,那头山猪还剩了好多!”
“梁豹,你以为你多聪明,今天我就跟你一组了,非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显然,言辞托大的孩子一下就得罪了所有人,紧跟着一人快步追了上去,叫嚣着不服。
“就是...”
有第一个孩子带头离开人堆,其他孩子也不再自找没趣,纷纷找着借口走到其他地方撮计商量,毕竟梁崇武给的时间就一刻钟,经刚才一事,已所剩不多。
“终于散了...”
梁晨忍住笑意,顿时感觉一阵轻松,有他在的时候,几乎回回都是这样,要怪只怪体弱无力,被当作一颗软柿子,好捏,怨不得他人。
但是,这些孩子没一个心存过坏心思,受梁村世代风气潜移默化,都很天真纯洁,所以行为举止才显得直截了当了些。
“大熊,我刚才所言,你没听到吗?”梁晨转身欲走,却发现一张黑乎乎的大脸又凑了上来,不由翻了个白眼,咬着牙恨道:“你粗胳膊粗腿,壮的跟熊一样,还好意思从我这里找便宜?”
“嘿嘿...”梁熊浑然不觉羞愧,故作呆傻,腆着脸道:“你指的是他们,可不是俺,怎样,怎样,俺俩一组如何?”
“他们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唯独你,没门!”梁晨撂下这句话,拍屁股就走,“莫要浪费了上天赋予你的一身好体格!”
“这是啥道理?”
“我的道理...”
不管身后梁熊是如何挠头,梁晨向旁边横移了几步,轻脚来到梁豆豆身边。
从早上开始,小女孩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经受过什么刺激,对他人总是莫名恼火,显得很不耐烦。
“豆豆,发生什么事了,今天这么不开心?”
梁晨收敛表情,尽可能表现的平静,语气也悄悄放平缓,询问道。
“要你管!”
梁豆豆话里带火,头也不抬的回道,丝毫不领别人关心之情,仍自顾碾着脚下一颗碎石,一圈圈打转,陷进坚硬的泥土里,磨了一个浅窝。
红日初升,光芒万丈,缕缕金黄照在小女孩身上,在其背后投下一道纤细、苗条的长影。
女孩面对阳光垂着头,兀自不加理睬,迎着光望去,梁晨可清晰看到她脸颊两畔及后颈上的一层细细绒毛,也似染了一层金色,点点细密汗珠自毛孔渗出,有一种奇异的光彩,在闪闪发亮。
“小队长他们快要准备好了,我先过去,你...”梁晨不由柔声道。
操练场边,梁崇武和几名年轻村民似欲起身,凭以往经验,梁晨判断是将要准备好了。
“不劳你操心,你真的很老么,婆婆妈妈!”
梁豆豆缓缓抬起头,或许是阳光刺眼,她微眯着大眼,眉毛弯成好看的弧形,直视着远处群山,沉默不语。
“你说,山那边有什么?”女孩突然问。
“还是山!”
梁晨一愣,驻足回道。
“那山外山呢?”
“我不知道...”
“怎样才能走出大山?”
“我不知道...”
梁晨想了想,如实回答。
“或许只有大队长那样的人物才能走出这片大山吧!”女孩嘴角轻喃。
“为什么要出去,这里不好吗?”梁晨不解,争辩道:“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村民淳朴,与世无争...”
“有什么好!”女孩显然有点气恼,不客气的打断道:“算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又何必冲你发脾气。像你这般体弱,一辈子也不可能出山,去外界闯荡...”
梁晨被生生噎了后话,感觉很难受,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女孩今日不同,仿佛一夜长大,比同龄人成熟了很多,言语之间,让人弄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或许就是雏鸟长大,不耐安居一窝,欲振翅高飞了吧?
梁晨还待辩解,女孩却展颜一笑,甩了甩马尾,吸着鼻子道:“你快去吧,再晚就要受小队长责罚了,我先回家吃饭咯!”
梁晨欲言又止,那笑容好像带有一股极其勉强的味道,让人心酸。
与梁豆豆一起要离开的,还有操练场中鲜有的其他几位女孩,或多或少,都面带不甘。
梁晨心知,大队长从外界所学而传授下来的这套锻皮手段,虽然很有效果和威力,但不适合女孩,因此也无可奈何。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女孩很不耐烦的摆摆手,似赶苍蝇一样打发梁晨,昂首抬胸,像一位骄傲的小公主。